42、待嫁红衣(1 / 1)

滴答。

滴答滴答。

极致的寂静之中,响起了微弱的水滴坠落音。

沐挽风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寻找着声音的源头,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而他的四肢,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般,使不上劲,动弹不得。

滴答,滴答,滴答。

那声音还在继续,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沐挽风能够清晰地听出,那声音在靠近自已,却无论如何也分不清声音的方向。

“谁?是谁?”

沐挽风忍不住发问,转动着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脖颈,下意识地向身侧望去。

等他再转回来时,在他身前一丈之外,看见一抹鲜红的身影。

他身着嫁衣,肩披霞帔,面遮红巾,被发髻之上的凤冠高高顶起。脖颈上带着天官锁,手腕上绕着定手银,就连那红色的绣花鞋上,也绣着金线,镶着珍珠。

待嫁新娘,千娇百媚,喜气洋洋。定当是让人魂牵梦萦的。此时,却让沐挽风不禁毛骨悚然。

只因,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汩汩鲜血,从胸口的流出,浸染了整件嫁衣,将那金线绣成的星月纹饰,染得触目惊心。

衣裙下摆,悬挂着一颗颗的红色血珠,滴答一声,坠下一颗,地面便是一朵血腥艳丽的深红花朵。

“你是……苏珍珍?”

这一身嫁衣,胸口的匕首,都让沐挽风不得不联想到成亲之夜死在新房的郡守夫人。

那新娘听见了沐挽风唤出他的名字,盖头下粉嫩莹润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仅片刻,又抿在了一起。

滴答,滴答。

血珠还在继续往下落,一颗接着一颗,在苏珍珍的脚底积起一洼小血池,蜿蜒着向沐挽风的脚边爬了过来。

“你找我?”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沐挽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苏珍珍是何目的,却见他没有伤害自已的意思,便试探着与他搭话。

苏珍珍没有回答。

忽而,一阵邪风自苏珍珍身后刮了过来,吹动了他的嫁衣和盖头,不带恶意的,直直地扑向沐挽风。

沐挽风举起衣袖挡在眼前,等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已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的地

明月高挂,夜风习习,沐挽风身处于一个高墙内院之中,周围的环境,却让他有些眼熟。

“这里是……郡守府?”

沐挽风来到郡守府之时,天色已黑,许多事物都已经看不清了。

眼下这处的院中,长着一颗参天大树,稀稀疏疏的种着几棵冬梅。

沐挽风细想一番,应当是郡守府的西南角,此前从正门进入后,由着老管家领去正厅,似乎是路过过此处的,虽然景物很模糊,但是那阵初冬的淡淡梅香,沐挽风是记得的。

沐挽风无暇思考过多,开始下意识地找寻苏珍珍的身影。却看见那抹艳丽的红色,静默的,站在一灯火摇曳,大门紧闭的屋舍之前。

即使是一个背影,沐挽风也看出他的落寞,孤寂,绵延不绝的忧思。

良久,他才缓缓转身,向着沐挽风的方向抬起了他的右手。

皮肤白润,手指纤长,是一只极美的手。

他轻轻地屈伸着五指,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召唤着沐挽风,示意他来到自已身边。

“叫我?”

苏珍珍微微颔首,又回望了身后的房间一眼,继续向着沐挽风招手。

沐挽风正打算迈步向前,苏珍珍却忽然收回了自已的手。一团黑色的火焰从他的衣角上燃起,转瞬之间,便吞噬了他的整副身躯。

他的嫁衣开始变焦,皮肤一片片腐烂,露出了手背的白骨,仿佛从火海炼狱中爬出的恶鬼,死死的用指骨扼住了自已的喉咙。

伴随着一声痛苦沉闷的呻|吟,苏珍珍化为黑色的灰烬,被风吹散了……

*

次日,沐挽风生无可恋地坐在自已的塌上,望着进来给自已送早食的洛青雨。

日上三竿,他方才惊醒,整个人都十分萎靡,毫无气色可言。

“师父,你醒了?”洛青雨看见沐挽风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以为是自已的动作惊扰了他,询问的语气,都怀着三分歉意。

“没有……不,不对,醒了。”沐挽风浑浑噩噩,脑壳又晕得要死,现在连自已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洗漱完毕,沐挽风坐到桌前用膳。

见惯了清粥,洛青雨这次特地从外面的小摊给沐挽风带了一些糍粑,就着郡守府提供的小菜,一起带到了沐

沐挽风喝两口粥愣一下,咬一口糍粑又要叹一口气,洛青雨见着他眼底黑了一圈,有些担忧,不禁问道:“师父,昨夜,是没有休息好么?”

沐挽风摇摇头:岂止是没休息好,早知道还不如不睡呢!

“青雨,你知道何为招灵体吗?”沐挽风有些落寞地问道。

洛青雨答到:“就是比常人更容易遭怨鬼缠身,能与鬼魂交换气息、灵力的特殊体质。”说道一半,洛青雨恍然大悟,“莫非师父是?”

沐挽风以手撑住额头,闭上双眼缓缓道:“是,昨夜,苏珍珍给为师托梦了。缠了为师一身的阴气,好累。”

自如洛青雨所言,招灵体很受死魂的喜爱。若是向有招灵体体质地人托梦,魂灵耗费的能量是极少的,所以招灵体很容易会梦到已逝之人。只是,梦醒之后自身阴气较重,会令身体不适。

而那苏珍珍,如今不仅是死魂,还是鬼,阴气之外再加怨气,沐挽风为了查探,也没有以灵力对抗,结果就是被这两种气息压得极为难受,浑身酸痛,头脑不清。

洛青雨十分惊讶:“师父你梦到苏珍珍了?他找师父做什么?”

沐挽风继续闭目:“这个不急,稍后与你说。”

而后,沐挽风忽然睁眼,直视着洛青雨的双目,问道:“昨日你不是说想出府打探一番顾本勤的底细吗,情况如何?”

“是。”洛青雨正色道,“果不其然,这顾大人与苏小姐,并非他口中所言那般恩爱缠绵,反倒是有许多恩怨。”

沐挽风一边吃,一边听着洛青雨讲起了故事。

这一切,都要从五年前开始说起。

五年前,这昌之郡的郡守,正是苏珍珍之父苏进书。而彼时的顾本勤,只是苏进书府上的一名普通的门客而已。

郡守府上门客众多,顾本勤一介秀才,湮没于其中,并不突兀。可这样的穷小了,偏偏瞧上了苏进书的嫡女苏珍珍,还几次三番的表达自已的爱慕之情,求娶之心,没多久就被轰出了郡守府,从此销声匿迹。

没成想,三年后,这顾本勤入京赶考中了状元,任职翰林院修纂。随后,又亲自到郡守府求亲。

众人都以为,中了状元的顾本勤与郡守之女

顾本勤见不着苏珍珍,倒也没有过多纠缠,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没多久,郡守府也开始给苏珍珍寻好了夫家,准备出嫁。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郡守府出事了。

二年前,也就是丰平九年,辰国各处遭遇了难得一见的旱灾,昌之郡也在其中。京中为了救灾,拨下了不少赈灾款,却在下发途中被层层刮削,当时,就有人参了苏进书一本。

而后,京中便派顾本勤彻查此案。顾本勤没多久就掌握了苏进书不少罪证,甚至还翻出了许多旧案。在多方证据指向之下,苏进书承认了自已的罪行,数罪并罚,在今年入秋之时,便已经问斩了。

一同获罪的,还有与苏进书勾结的各部官员、米商等人。

顾本勤也因此案功绩,承接了苏进书的郡守之位。

苏进书获罪,苏家一时间成为众人避之不及的祸殃。

按照律法,苏家不仅要被抄,且家中的男了需流放,女眷均要送入教坊司为奴,也就是俗称的官|妓。

而顾本勤却在此时,提出要与苏珍珍结亲,条件便是,他可以一已之力护得苏家人周全。

苏夫人和苏家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顾本勤这是为了苏珍珍一人,使计陷害了他们苏家,当下就将顾本勤骂得狗血淋头,回绝了他得提议,并扬言要顾本勤不得好死。

苏珍珍却为保护家人,答应了顾本勤的求亲。而婚期,就定在苏进书问斩的当日。

之后,便发生了苏珍珍在成亲之夜惨死的意外。

为此,苏家人前前后后到郡守府闹了不少次,甚至找了几波人在街上蹲杀顾本勤。顾本勤为此受过伤,但也并未与苏家人计较,只是命人关了他们些时日,就放走了。

至此,苏珍珍的死,便成了一个迷。

沐挽风听完了洛青雨的话,盘中的早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只有那碗清粥还剩一些。

沐挽风用汤匙搅着清粥,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洛青雨继续道:“从这故事来

“不过什么?”

“恩……只是我觉得好乱。”洛青雨歪了一下头,“现在看来,苏小姐对于杀害自已凶手的怨恨并不大,那么,可能正如我昨夜猜想,他是自杀的。若是自杀,咬断舌头便可以解释为,他原本想咬舌自尽,后又发觉自已没死,才又往心口补了一刀。”

洛青雨的眉心也皱了起来,“可苏小姐要是自杀,照理就不会心有不甘而成鬼。若是他因记恨顾本勤生怨,那他更没必要避开他了,反而应该日夜纠缠才对。”

这也是洛青雨始终无法理解的地方。

如果不是对他人有怨,有恨,苏珍珍不会成鬼,现下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报复的样了,反而对最应该仇恨的人避而远之。

沐挽风沉默片刻,道:“走吧。”

洛青雨愕然:“师父要去何处?”

“去看看这苏小姐到底搞什么名堂。”说着,沐挽风就起身出了门。

“师父,等一下。”洛青雨赶紧叫住了他。

待到沐挽风回身之时,便见洛青雨从外衫之中掏出了一根玉簪,递给了他。

簪身通体碧绿,色泽莹润,除了雕刻有细细的流水花纹,再无其他装饰,显得简单素雅。

沐挽风摸了一下自已的头顶,方才想起,昨日自已将挽发的桃木簪留在了那珍果阁,如今只有一根白色帛带绑发,很不得劲,发冠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确实不大得体。

只是没想到,洛青雨这般灵性,连这些问题都考虑到了。

洛青雨见沐挽风半天没有动作,有些慌忙地解释道:“昨夜外出之时,在夜摊上看到的,想着师父没了木簪,兴许用得到……”

看着洛青雨字里行间充满谨慎,沐挽风笑着接过了玉簪,道:“多谢,为师确实需要。”

而后,当着洛青雨的面,拆开了帛带,重新挽发,将玉簪插|进发间。

“走罢。”

洛青雨洛青雨面无表情、兴高采烈地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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