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比现在快乐才对。
喻言沉默了，一天前，喻言忽然发现楚穆询找到了自己，他似乎是比之前更加憔悴了，那个时候，楚穆询告诉了自己关于当年的所有事情。
原来，刚开始楚穆询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学生，看他也是少有的有灵气，就一直带着他，那个时候设计行业不景气，楚穆询也没有什么钱财，设计的主要收入来源都是来自学校的工资。
楚穆询看顾深过的太苦了，就决定了帮助他，他的学费，设计需要的材料都是楚穆询负责的，楚穆询自己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他一直说，说有的设计都是精品，那是一个设计师的心血。
你可以拿着这些衣服去卖，让人家收藏，但是不能在你火了之后，用这些衣服坐地起价，这样就违背了一个设计师的初衷，当时的楚穆询真的是最纯真的人，对于顾深来说，是老师也是神明。
哪怕是到了现在，顾深曾经那么恨他，也一直记得他话。
可是好久不长，后来楚穆询的爱人得了重病，需要住院治疗，可是一向清贫的楚穆询根本就拿不出这笔钱，他只好变卖家产，可是最后也都是杯水车薪。
看着自己的爱人每天都在受苦，看着她因为没有钱，手术一拖再拖，要是再不交钱，就要从医院离开了，没有办法了，楚穆询做了一件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他利用自己学生对他的信任，偷走了她的设计稿，他的设计梦想，又是一再破戒，看着那些设计逐渐出名，他坐地起价，一件衣服可以卖出天价。
然而，这些钱却都没有把她的爱人救回来，不断的砸钱，不断的收获希望，不断的给绝望，就在不久之前，爱人彻底的撒手人寰。
楚穆询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就准备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了，他知道按照顾深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肯定是发现了当年的事情，一定会来调查自己。
所以，楚穆询联系了顾深的老板，也就是喻言，当时喻言不想要帮忙，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但是楚穆询却用命去威胁喻言，喻言始终记得楚穆询说的话。
“我从他的生命里偷走了五年，又从她的荣誉里偷走了奖杯，我让他本来应该充满光芒的人生，染上了绝望的黑暗，所有的为人师表都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只是一个不堪的小偷。”
“要是没有我，他应该好好的做一个设计师，现在应该很出名了，不至于蹉跎这么多年，你现在做的，是让本开偏离的轨道会来，让一切恢复正规，我应该是谢谢你的。”
喻言微微蹙眉，她不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对不对了，或许对于顾深来说太残忍了，她本来那么恨自己的老师，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你……”
顾深看着门口的手术灯，就这么沉默的看着，“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很迷茫，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后来我知道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了，重病没有放过师母，也没有放过他。”
“既然都已经要离开了，那我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一方面想要去把自己那五年的委屈找回来，一方面却觉得他太可怜了，当时都是被逼无奈。”
喻言沉默了一下，轻轻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还恨他么？”
还不等顾深说什么，护士忽然走过来，“谁是病人家属？”
顾深想都没想，直接走过去，“我是，他父母都离开了，爱人也在不久前去世，我是他的……学生。”
护士直接让顾深签名，缴费，喻言一直都在陪着他，就怕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他格外的冷静，沉默，似乎是在帮一个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人。
等一切都处理好，顾深看着那依然在亮着的急诊室灯，忽然开口，“我不知道。”
喻言猛然抬眼，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去做么？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恨自己的老师，多年的人养育之恩是真的，背叛之恨也是真的，知道他的那些苦衷，心疼他是真的，明明两个人已经这么熟悉了，遇到了这种事情，他竟然选择一个人扛着，气愤也是真的
喻言知道，顾深现在一定特别的乱，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等着继续陪着顾深等着急诊室的灯熄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晚的华灯都已经熄灭了，整个城市之前的歌酒霓虹都已经被安然取代，满天的繁星逐渐明亮了起来，看起来一派安然的样子。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那手术室的灯终于是熄灭了，顾深立刻就走过去了，医生出来面容有一些憔悴，她把口罩摘下来。
“病人身体太虚弱了，应该是长时间营养不良，加上失眠梦魇，手术不算成功，我们在手术的时候发现，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我们尽力了。”
或许在医院的时候，每个人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几个字，太无力了，医生用尽毕生所学，尽力去挽救一个病人了，家属在门外等的焦急，尽力去乞求上苍，病人安静的等待宣判，尽力想要留在这个世上。
都尽力，却也无能为力。
顾深似乎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十分冷静的跟着医生去了病房，重病患者的病房就是普通病房，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他随时都会离开，又何必去挣那短暂的时刻呢？
顾深走进病房，床上的老人脸色苍白，他这几次出现都是带着帽子，喻言本来还在觉得奇怪，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他因为那病头发已经掉光了，四肢也瘦的不像话，像是枯柴一样，怪不得那天会穿那么厚重的大衣。
顾深沉默的走过去，楚穆询看起来有一些呆滞，但好歹还是能说话的，他看到顾深过来了，咧嘴一笑，早就干巴的嘴唇因为这一个举动裂开了，嫣红的鲜血溜了出来，挂在嘴角，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顾深眉头微微一蹙拿起旁边的纸巾，帮他擦掉鲜血，又用棉签蘸水润湿了那干涸的嘴唇。
顾深听从医生的话，仔细的照顾楚穆询，即使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时日不多。
喻言这几天忙蒙了，都忘记了通知于瞳一声，没想到于瞳直接找来了，她刚来到医院，就把喻言手机拿走了，给她打开了一个帖子。
“我的天啊，我们的大设计师竟然是一个偷别人设计稿的小偷！他还有没有一点师德了？”
“我看他一生都没有孩子，他之前还说是没有时间照顾，我看现在是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吧？”
“他前一任妻子不就是离开了么？我看就是被他方走的，就他也配么？”
“天啊，我之前还买了好多他的设计，现在我只想都扔了，令人作呕。”
喻言微微蹙眉，看着网络上这些越来越激烈的话语，她并没有觉得痛快，反而是有一点悲凉，就在昨天，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网上还对他都是支持，哪怕是有人说有可能偷走别人的设计稿，可是他们却依然没有什么，现在却都是谴责，把他们之前奉为神明的人，贬的一文不值。
喻言直接就熄灭了手机，她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做错了，楚穆询是做错了，他不应该去偷设计稿，但是他被逼无奈，网友的谴责才是最让她作呕的。
喻言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顾深，她并不是一个圣母，也不会去左右谁的决定，顾深是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要用你觉得保护他的方式去对待他，他要自己去做一个决定。
顾深看着那些谴责，眉头狠狠蹙起，转身推开了病房，老人正背对着两个人，看着外面的风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医院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看的建筑，入眼都是无妄的白色，秋天的萧瑟为他填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深看着窗外那枯败的树枝，微微蹙眉，“你还在看什么？不是让你休息么？”
楚穆询却没有回头，“小顾啊，你说这树叶之前是不是新鲜的？充满了绿色，看起来生机盎然？”
“是，但是这和你没有关系。”
楚穆询忽然笑了一下，他的声音依然是沙哑的，但是却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顾深精心照顾的原因。
“今年的树叶已经落下了，等到明年还会好好的盛开的，现在落下的树叶都会变成营养，留在土地里面，为了后面的更加鲜艳。”
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顾深却蹙眉，“你什么意思？”
喻言双眸轻颤，轻轻的吸了一下，“放心吧，明年的树叶一定会更加好看。”
顾深还想要说什么，就被喻言拉走了，喻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有些落寞的背影，他也曾在学校里教书育人，也曾被很多人当做神明，可他也曾在网上被一顿诅咒，也曾被所有人谴责。
顾深不明白喻言为什呢把自己拉走了，等到两个人来到了走廊，顾深才开口，“言姐，为什么不让我说？”
喻言有些无奈，这个顾深有些时候真的是聪明，但是却经常钻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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