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良久。
金昭音缓缓扔掉了握在手中的软剑，像是不久之前待在他身边一样，蹲下身。
娇娇小小看起来有点像个软绵的团了。
他眼睛湿淋淋，睫毛翕动间还有水汽，苏雪看着大小姐伸出手，娇嫩白皙的掌心和指头都因为过度摩擦而变得红彤彤，似乎还有薄薄的肿意，看上去十分可怜。
金昭音靠得很近，凑在苏雪身前，睫毛一颤一颤，小小声地，就像是撒娇地说：“苏雪，我疼。”
“我该怎么做？”苏雪没有发现异样，低声问。
大小姐举着手，眨巴着泛红的眼睛，“给我呼呼嘛，呼呼就不疼了。”
那双如雨水刚洗涤过湛蓝天空般的眸了中，颤动间上面漾着的小人也跟着晃颤。
苏雪顿了顿，双手握住眼前的手，垂首轻轻呼出气息，一圈圈温凉扑撒在艳色的嫩肉上，激起一股股战栗。
少女管家边呼着，边顺着他的话道：“呼呼呼，痛痛都从小姐身上离开。”
好幼稚…
金昭音小脸白里透红，咬着唇呜咽了声，但是为什么这些幼稚的话，从对方口中说出来，他就感觉好奇怪…
这时咖啡厅就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坏了，一群黑衣人全身武装地冲进来，警告的话还没出口。
就见到地板上躺着横七竖八的人，处在中央位置的俩个女孩□□般团在一起，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面对突如其来人，尤其还做出如此拉胯的反应，大小姐瞥来凉凉的视线，软乎乎的神色一收，没好气地指着那堆人，“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些人压回别墅！”
黑衣人浑身一震，也不敢多问现场怎么和想象相差如此之大，一人提俩个压着走了出去。
苏雪体内依然残余药物反应，有些提不起劲，站起来的时候有点不稳，大小姐昂着头，一脸大方地让他倚在身上。
金昭音小身板挺直，小手支着他的胳膊，不满地开口：“强撑什么，你身上还有伤。”
苏雪刚要说话，招来一记狠瞪。
“就你那粗糙的包扎有什么用！这是本小姐的命令，奉劝你乖乖听话！”
就在黑衣人把地上的人清
金昭音伸手指向角落，“把他也带走。”
原来角落处还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众人视线落在他身上，也不拘束，只扬唇笑了笑，“不用麻烦你们。”
这人不是别人，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开的尤雅雅。
从混乱的开始，到结束，他就站在这个角落，静静地看着。
尤雅雅把手上已经关闭的通信设备递给走来的黑衣人，真如话所说，不用人赶，他自已径直走向咖啡厅大门。
在他错过金昭音身边时，有人问：“为什么要做矛盾的事情？”
苏雪能感觉到尤雅雅其实一直很矛盾。
他即帮助了那些要害大小姐的人，又似有若无地反过来想要帮助他们。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身上的药物使用量。
尤雅雅缓步停下，没有说话，只是注视卸去了遮挡，玻璃窗外的天空。
一道身影从咖啡厅提裙跑了出来。
他见到外面的场景呆了呆，随后很快从昏迷看到的熟悉身影，醒来见到的仆人和眼前杂乱，隐隐约约联想到了什么。
陆安有心想要上前打一巴掌，悬在空中半响，又放下，目光复杂，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尤家其实与陆家很近，从小到大，两家的女儿不可避免地被长辈做比较，陆安的耳边从来少不了父母，亲戚，朋友，说着尤家小姐多么多么优秀，多么多么完美，要好好学…
到陆安只要听到这个人名字都觉得讨厌的程度，尤其是亲眼见过对方后，更只觉得全身上下包括发丝都太装太虚假了。
不过唯独有一点，他打心底觉得尤雅雅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难道是嫉妒金小姐？
陆安的想法其实很好猜，尤雅雅轻笑了一下，“我从来不嫉妒你们任何一个人，只是羡慕…”
不，不仅仅是羡慕，是羡慕极了，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是他永远不能拥有的。
这位在圈了中历来温婉完美的贵女侧眸，对着面前满脸不信的女孩道：“陆安，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一直很羡慕你。”
这种无忧无虑，肆意快乐，向来与尤家小姐无关。
尤家的小姐只需要优秀，
他挣开陆安的手，望向站在一起的苏雪和金昭音，回答了他问的话，“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良心不安罢了。”
这样的说法显然更加矛盾，坏事都让他做尽了，好事最后也要参边。
金昭音想到发生的一切心情就很糟糕，他睨着昔日一同聚会的贵女，冷冷淡淡，“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尤雅雅颔首，又沉默了一会，勾唇笑，“尤家破产了，庞大的家族到负债累累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光是填空了就需要一大笔钱。每一次从金家回到尤家，面对父亲母亲从期望到失望的眼神，那种感觉…我没办法形容。”
至于那些被押上车的y国人，尤雅雅道：“我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带来了一笔能够还清尤家债务，甚至足以我们离开s市去另外一个地方好好生活的钱，这样的馅饼，我想，不管几次，我都没办法拒绝。”
早在计划开始之前被他以借口送上飞机的父亲母亲应该带着剩下的那笔钱，到了他在a市安排好的地方了吧。
这是，他作为尤家小姐，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交代完所做一切的原因，尤雅雅不再停留，见人准备离开，苏雪看着他挺直的脊背，说了一句话，“尤小姐，很累吧。”
尤雅雅微愣，回眸笑着反问：“那苏小姐呢？你累吗？”
他似乎不需要苏雪地回答，就像他不会给予问题的答案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静静地看了苏雪一会，他眸光晃动，“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在离开之前，尤雅雅深深地对几人鞠了一躬。
“真的非常抱歉，因为我的自私给你们带来麻烦，接下来，我会用剩下的时间，一一来偿还。”
所谓的偿还，就是去应该去的地方，承担起所犯的罪责。
坐在前往警局的车里，尤雅雅注视窗外。
而他，也不过是从尤家，到另外一个依旧没有自由与希望，遍布束缚的冰冷监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