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心脏(1 / 1)

金刚钵剧烈颤动, 出现裂纹。

不多时,它便完全碎裂。

火魔纵身而出,衣摆燃烧, 点燃草地。

景泓一挥手,摁灭了。

火魔:“……”

她脸上浮出红色纹路,似火线似图腾,冷冷地盯着面前几人。

景泓理理衣袖, 道:“你是自己进暄延山,还是我押你过去。”

春涧洞几人在后头哇哇哦哦的, 口中不停小声说不愧是大乘期道君、道君就是霸气之类, 拱火一流。

火魔瞪着景泓, 什么话也没说, 只转身扑向春涧洞几人。几人这才觉出危险, 仓皇后退,年级稍大的挡在年纪稍小的前面, 少女躲在青年身后,叫嚣道:“魔头!我不怕你!”

唐樱:……你倒是站到前面来说这话。

火魔嘴巴一张,火焰喷射而出,青年嘴上嗷嗷叫着,手上结印施法速度倒快,他眼前一道透明结界竖起, 与火焰对抗。两相对抗,声音滋滋。火魔脸色微变,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 叫道:“你竟是——”

“没想到?”青年得意洋洋,“我看起来不像洞虚期?”

火魔闻言只冷哼一声,加大力量:“死在我手下的洞虚期可不少。”

铺天盖地的火。

连站的距离较远的唐樱, 都感受到了那蒸腾烫意。

“道君,”唐樱喊了一声,“你倒是别光看不动啊!”

景泓没有动,只说:“魔族修为境界体系与我们不同……或者说他们没有体系,尤其天魔,不论是样貌、心性、攻击手段都诡谲非常。”

唐樱老实道:“我……没感觉出来。”

她一直觉得魔族没有很难对付,给她最大阴影的也就是蜘蛛魔的样子和藤魔那次给惠虚的伤势了。其他的几次,都非常顺利,就是先前镇压善魔,也是轻轻松松,而眼前这火魔,洞虚期就能抵挡住她的火焰,大乘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景泓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运气好,没遇到最厉害的那几个。”

火魔烧破青年屏障,少女大叫:“救命啊师父怎么还没到!!”

青年一把把她捞起来:“别嚷嚷快点跑!”

他蹬着地面腾空而起,“火烧屁股”此时不是一个形容,而成了一件事实。

所幸,景泓终于出手。

他举手投足都轻描淡写,举重若轻,与之相对,火魔应付就吃力许多,但两人还是有来有回地过了许多招。

火与灵气纠缠,飞溅开来,林子渐渐烧起来。

春涧洞的人哎哟两声,开始自觉救火。

于是场面变成了火魔和景泓来回过招打得有声有色,春涧洞的人前后左右忙着掐灭火苗,唐樱站在中间,觉得自己就差一把瓜子了。

她犹豫两秒,掏出幽玄玉,决定记录一下大乘期道君大战天魔的精彩时刻。

然而还没拍两秒,一道火焰便如箭射来,从唐樱手背擦过!

她疼得松了手,幽玄玉掉在地上,火魔似乎终于注意到她,闪身到了唐樱身后,一只手钳住唐樱的脖子,扫了眼幽玄玉:“这是什么?”

“玉。”唐樱说。

火魔问:“你之前说藤兄死了,是什么意思?”

唐樱觉得自己好难,今天是跟呼吸过不去了吗,她因为缺氧而头晕眼花,艰难道:“字面意思。”

火魔仍然笃定非常:“天魔永生不死。”

唐樱耳中听到景泓传音说:“跟她说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从嗓子和鼻腔挤出轻蔑的哼笑,对火魔说:“不光藤魔死了,善魔也死了,幻魔妄魔梦魔蜘蛛魔都死了!画皮也死了!还有贪食,还有……”

“放屁!”火魔狠狠一掐,吼道,“我看今日要死的是你!”

“不,”唐樱虚弱但嘲讽,“是你。”

“可笑,太可笑了,”火魔笑得可怖,愈发用力,“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正在这时,景泓闪现到她身后,一只手贯穿其后背,灵气贯穿她的脊柱,将它震得粉碎!他淡淡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火魔痛极,面色扭曲,从喉咙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松开唐樱,跌在地上,从口中涌出岩浆般的血,却还在嗤嗤地笑。

景泓瞥了唐樱一眼:“你还行吧?”

唐樱哑着嗓子说:“行。”

景泓说:“去瀑布。”

脊柱碎裂令火魔一时间丧失了行动能力,但她在飞速自愈,时间紧迫,若无法在此时将火魔镇压,那么接下来又是一场恶战。

唐樱咳嗽两声,说:“走。”

景泓带着她和火魔离开,殊不知春涧洞几人呆在原地,互相对视,喃喃:“太猛了。唐樱,不愧是传闻中的唐樱……”

少女握拳道:“唐樱姐姐,吾辈楷模,我要向她学习,骂天魔就要骂得痛快,我方才还是怯了些。”

……

火灼烧着景泓手臂,唐樱问他不疼吗,景泓说:“尚可以忍。”

火魔笑。

唐樱忽然说:“你是不是还不相信,你会死。”

火魔的眼神告诉唐樱,她不信。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弱点的,”唐樱凝视着她,说,“没有真正永恒不死的。”

火魔扬唇笑道:“风不死,云不死,山不死,海不死,日月不死,我们不死。”

唐樱:“……”

她好奇起来:“在你们天魔心目中,竟然自比日月山海么?”

火魔干脆道:“我们才是修道正途!”

瀑布近在眼前了。

唐樱实在没忍住,一边笑一边咳。

火魔恼怒不已,在景泓手中挣扎,挣不过,只能恶狠狠瞪她:“你笑什么?你觉得你们是正统吗?你们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蝼蚁!只寄希望于百难千折之后的所谓飞升!谁知道‘上界’是什么样?谁知道飞升就是好?说不准只是换个地方死罢了!在此天下,只有我们魔族,走的道路是正确的!我们就活在这花红柳绿的世界,永远活着,享尽风光……”

景泓打断道:“享尽风光?我看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吧。”

“迟早有一天人人都会修魔,迟早有一天,人人都会为成魔而不顾一切!”火魔还待长篇大论,景泓丢垃圾一样将她扔进瀑布中。

瀑布水流哗啦啦的,隔着老远,唐樱就能感觉到那冲击力,火魔被瀑布兜头浇灌,身上火焰倏地一灭,冒出黑烟来。

唐樱:“噗。”

火魔气得直叫:“我定要将你们烧了!”

景泓朝唐樱一抬下巴:“去吧。”

他将火魔丢在瀑布下潭水中的石头上,那块大石头被瀑布日夜冲刷,中间已经凹下去一块,火魔想爬起来而不能,她脊椎还没完全愈合,巨大的水流力量更让她无法抵抗,只能半淹在石坑里,可怜兮兮地浮沉怒骂着。

景泓将唐樱放在石沿。

唐樱刚才被掐得脖颈还作痛,不可否认,她对火魔有些许惧意,只能深呼吸一口,咬咬牙上。

她靠近火魔。

伸出手,灵气涌到手上,接着是一层金光,耀眼夺目。

火魔呆了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别过来!别——”

唐樱的五指刺入她的胸膛。

抓住她的心脏。

火魔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她冰凉的手冒着蒸腾白气,抬起来握住唐樱的手腕,跟着唐樱的手一起插进自己的胸膛中,触碰到那活蹦乱跳的心脏,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然缩回手,说:“不可能!两万年前我就没有心了!不可能!这是什么?!这是你放进来的是不是?!”

火魔仓皇抬眼看向唐樱,她的眼睛很漂亮,是桃花眼,瞳孔火红,睫毛也是红色,此时流露出万分的茫然。

唐樱轻轻地说:“这就是你的心啊。”

她手掌合拢,用力。

火魔的心脏在她手中化为齑粉,金色的镇魔阵层层叠叠如涟漪般铺展开来。

唐樱闭着眼睛,感受到身上暖洋洋的,灵气温养她的经脉,她觉得有一种奇怪的饱腹感。

神识内视,下沉到丹田。气旋搅动,如有实质,因而艰难堵塞不已。

好像是最近两次镇魔,灵气吸收得太多了?唐樱不自觉嘟囔出声。

她身在局中,未能看透,倒是镇魔阵外,景泓看明白了。

是要突破了。

但还差一点契机。

他随手摘了片树叶,弹指飞叶,将这一点契机给唐樱送去。

唐樱只觉得自己一个晃神,就坠入了奇异之境。似梦似幻,似虚似实。

她站在万和楼外,看着善魔和火魔走进去,便也跟进去。

善魔看着较为年轻面善腼腆,火魔则更像个脾气火爆的姐姐。他们落座点菜要酒,正吃着喝着,隔壁桌不知怎的,吵了起来。

甲说万和楼这道醉蟹,烧的不如你夫人烧的好吃。

乙说是啊。

忽而一顿,你怎知我夫人会烧醉蟹?这是她家中祖传手艺,从来只烧给我吃过。

甲愣住,结结巴巴地说,哦,是吗,这样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乙见他如此情态,哪还猜不出事情如何,他怒道:好啊,我将你当作朋友,你竟背着我与我妻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甲说荒谬,绝无此事。

不仅如此,他还一手指天,赌咒发誓,与乙妻绝无苟且。

乙连连冷笑,说那你解释解释醉蟹。

甲眼珠子一转,咬定是乙妻烧给他吃,他不知什么内情,也没做过什么事,就算有什么事,也是乙妻对他有意思,他绝没应过。

这时,善魔转身,到了两人身边。

周围已有许多人在看热闹,善魔笑眯眯地问乙:“你一定想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吧?”

乙说:“你有办法?”

善魔说:“有。”

甲说:“有什么办法尽管使出来!我不怕!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善魔从宽袖中拿出一只青瓷罐,说:“罐中有两只虫子,一只名善,一只名恶。你将手伸进去,把你做或没做的事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说出来,若你说的是实话,善虫便会咬你一口,然后松开,你能安然无虞地活下来,若你说的是谎话,恶虫便会咬你一口……”

看热闹的人问:“咬了会怎样?”

善魔微微一笑,有几分天真:“会浑身溃烂而死。”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齐齐后退一步。

甲额上已经沁出冷汗。

善魔说:“你二位要试一试么?”

他看向乙:“想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有时得拿自己做筹码,才有说服力,你问他一个问题,他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诚实作答,或生或死,公平。”

善魔眼中闪过一道浅浅的光。

乙犹豫少许,咬牙道:“好!”

善魔笑道:“那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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