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四章*(1 / 1)

要说三皇子李景烨与翰林士子交好, 那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同为文人,无可厚非;但是要是五皇子李景煊与士子们交好,那别人就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想要博得虚名了。其实李景煊喜欢沽名钓誉旁人也不是不知晓, 只是一些虚名罢了, 也不愿计较。

除了与士子交好外,他还做过不少诸如高价购书、为人求情之类的事情,只是这次皇帝似乎是不打算放过他了。李景煊奉旨查贪污的时候, 为其中一位老臣求情,却被皇帝狠狠地斥责了一番,说他是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次日, 还召集了诸皇子一齐至书房,不知道是因为早知道有人求情, 所以特意把人召集过来,还是因为想把此事闹大,杀鸡儆猴。

李景焕也不知道父皇这是怎么了,最近似乎看他的这群兄弟们格外不顺眼, 每每寻到一点由头就发作, 他都摸着了规律,但凡父皇雷霆震怒,尤其是因皇子之事怒火万丈,必让众皇子在外头跪上半天。所以听到父皇传他也不着急,还多吃了几块糕点,又少穿了条裤子, 以便求情的时候能发出清脆的扑通一声。

怎么感觉自己都快成了老油条了呢?李景焕好笑地想着。

其实也不能怪他不把弟弟放在心上,实在是这段时间父皇隔三岔五地就要来这么一出,头几次他还紧张的不行, 又是组织语言,又是下跪求情的,后面就都麻木了,反正父皇就是想找他们的茬儿,就是你进门先迈左脚他都能训你半个小时。

不过别的皇子似乎就没他这么轻松了,等他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一个个跪在地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进去。

李景焕也没有多犹豫,一掀衣袍便跪了下去。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使他已经磨磨蹭蹭地晚来了好一会儿了,还是跪了整整一个时辰,更不用说早早赶来的其他皇子了,个个儿跪得是头晕眼花、腰酸背痛,李景煊亦是直直地跪在那里,脸上渗出许多汗来。

直到日快到中天,才有人出来宣旨。诏曰:“大宝岂人可妄行窥伺者耶?五皇子李景煊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今其事旨已败露,着将李景煊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

李景煊没想到跪了一早上竟换来的是这么一个结局,身体剧烈一颤,旋即深深叩首,“儿臣遵旨。”当场就有侍卫过来要带走他。

其余皇子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纷纷起身拦住侍卫。尤其是李景熠,他与李景煊素来也算交好,如今更是一边拦着侍卫,一边朝里面喊着:“什么妄蓄大志?统统是小人构陷!是谗言!父皇不能信啊!”

“六弟,”李景焕咬牙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李景熠看到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二哥,你去求求父皇吧!五哥何等样人,我们都一清二楚,他是绝不可能如此的。他现在无辜受累,我们兄弟实在看不下去,只有二哥你去找父皇,替五哥解释一下了。”

“是啊是啊,”一旁的李景焰也帮腔道:“我也去,二哥,我和你一起去。”

李景焕皱了皱眉,若是以前,他必然是当仁不让替五弟求情的,但是父皇这段时间的行为他也看出不对劲来了,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意图,如今若是贸然进去求情,只怕会起了反作用……

看出来李景焕的为难,李景煜伸手拦了一把,“你们不要逼二哥,二哥肯定也是想帮五弟的,但是如今父皇的意思不明,二哥若是贸然进去,只怕反而连累了五弟,此事还是要细细斟酌,再做打算啊。”

李景焓年纪小,对于这些事情还不太明白,只见二哥和四哥左右推脱,还当他们是不情愿去为五个求情,心下有些不满,“二哥,弟弟一直佩服你心善,对我们照顾有加,怎么如今五哥遇难了你反而不肯帮忙了呢?难不成你真信了五哥妄蓄大志的鬼话,也跟着怀疑五哥要谋夺你的太子之位了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李景焕还没开口,李景煜便先厉声斥责道:“七弟,都是兄弟,难道二哥还能撒手不管五弟不成?你如今这话,把二哥说成什么人了?”

李景焓见他生气了,撇撇嘴不说什么了。

只可惜李景焓这一番话,却是让李景焕推脱不得了,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众皇子走进了书房。

最近为了给自己这帮儿子挑刺,皇帝已是心力交瘁。他素知李景煊过于宽仁,常为人求情,只当他是为搏个好名声,也就不予计较。只是如今要找他的麻烦,此事自然成了个由头,本来也就是打算雷声大雨点小地教训一番就是了,可谁知道他居然公然抗旨,心中更是窝火。

如今见众皇子齐跪行礼,他亦不叫起,只冷冷地道:“就是朕原先病着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来的这么齐。怎么,今日有何贵干?”

皇帝的一番话夹枪带棒,李景熠却丝毫不惧,“五哥绝无此心,儿臣等愿保之。”

皇帝闻言厉声道:“朕看你是要指望他做了太子,日后登基封你个亲王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皇子都有些尴尬,也不敢在开口了,也只有无辜被cue的李景焕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了,“父皇,儿臣与五弟六弟素来交好,又是自幼一起长大,血浓于水,五弟六弟的脾性儿臣也是了解的,他们决不会有如此想法,何况就算他们有此野心,看在父子兄弟的情分上,也断不会如此伤父皇之心、儿臣之心啊。”

李景焕的话似乎是让李景熠有了些底气,立刻大声道:“是啊,五哥与儿臣自幼都受道太子二哥的照拂,怎会做出如此恩将仇报、禽兽不如的事情。何况五哥只是为老臣求情,是怕伤了老臣们的心,是为了父皇、为了朝廷着想,若是若是因此责罚,恐人人都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了。”

皇帝勃然大怒,“这么说还是朕的不是了?”

李景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凛然不惧地道:“儿臣不敢!只是三哥不受礼要罚,四哥说错句话要法,如今五哥替人求个情也要罚,按照这个顺序,恐怕很快也要轮到儿臣了吧?儿臣自觉难得保全,特请父皇赐儿臣一死。”

皇帝被他气得呼呼直喘粗气,党萧连忙上去帮着轻抚后背顺气,皇帝一把把他推开,“好,朕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李景熠眉毛一挑,倒出鲜红的药丸就要往嘴里塞,“这有何难?”

李景焕见他此举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之前李景熠的那番话就把他吓得心惊胆战,如今竟直接吞了毒药了,这还了得!眼角余光一见状不好,连忙扑过去一巴掌把药抽在地上。

李景煜和李景煊也大惊失色地扑了上去,只是离得远了些,所以迟了一步,手都拍到了李景焕的手背上,清脆的“啪”的一声,李景焕疼得差点叫出来。

“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私下结党不说,还公然拿性命要挟朕!”皇帝被眼前的一幕气得脸色发紫,厉声道:“你要死如今就死,就是别死在朕的眼前,脏了朕的地方!”

李景煊见状连连叩首:“皇父息怒,此事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受罚,六弟只是一时情急,求皇父宽恕他。”

李景煜、李景焓和李景焰也跟着磕头求情。

皇帝暴怒渐息,从心底涌上来一股疲惫和无奈,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李景焕赶忙上前,扑通一声跪下,心中直庆幸,还好今天少穿了一条裤子,“父皇,可否听儿臣一言?”

皇帝抬眸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儿臣身为太子,又是兄长,如今弟弟们犯了错,都是儿臣平日教导无方的结果,还引得父皇大怒,都是儿臣的错。只是不论弟弟们犯了多大的错,也都是年幼无知,缺乏教导,只希望父皇能给儿臣一个机会,下去一定和五弟六弟好好谈谈,儿臣相信他们会明白父皇的苦心的……”

李景焕这番话,表面上是把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实则是在说“养不教,父之过”,这番拐弯抹角的说辞让皇帝有些无奈。罢了,罢了,本来也没打算闹成这个样子的,“唉!”皇帝疲惫地长叹一声,“李景熠御前无状,责打二十大板。李景煊嘛,禁足一月,静思己过吧。”

众人跪下谢恩,一齐退了出去。

李景熠挨完了板子,李景焕特意等了他一会儿,搀着他往宫外走,一边走一边黑着脸低声责备道:“六弟,你太鲁莽了!”

李景熠知道他是在说方才服毒之事,见他满脸严肃气恼,虽然屁股疼着,却也觉得温暖,“二哥放心吧,弟弟下此不会了。”

李景焕咬牙问道:“若是没人拦你,你怎么办?”

李景熠得意地从怀里又摸出一颗红药丸,扔到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还能怎么办?就这么办呗!”

李景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撬开他的牙关,把药丸抠出来,“你干什么?快吐出来啊!”

李景熠被他捏的下巴疼,表情微微扭曲地大喊:“二哥,放开我!这不是毒药!”

“你……什么?”李景焕松了手。

李景熠整理了一下衣服,自得地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会真带毒药还服下去?”

所以你刚刚是在演戏?李景焕的表情有些狰狞,“你居然敢耍父皇?”

李景熠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讪讪地道:“我这不是为了五哥嘛。”

李景焕快被他气疯了,可是看在对方是个伤员的份儿上,还不能怎么样。

所以他刚才的打白挨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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