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摆放着的花朵,七里夏树叫不上名字。
也不是多么名贵,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什么花种,也许就只是漫山遍野随处盛放的野花,它的名字寥寥知晓。
但是它们合成了一束花,每一朵都变得格外生机明媚。
在晨曦微亮的窗台,成为了一眼望过去就会被吸引的存在。
七里夏树脚步就这么突兀的停了下来,目光直直地看着那束花。
直到,身后有脚步。
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很轻,还带着几分困倦。
然后他听到了太宰治的声音,轻飘飘的:“还有五分钟就到上课时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看花。”
“噢,夏油杰送你的花吗?”
七里夏树意外:“你怎么知道?”
让夏油杰每天早上给他送花的事,只有他和夏油杰知道,确切来说,他也没指望夏油杰真的做到,本意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忽然想到太宰治也不是个老实的小孩,估计他又是随口瞎说,故意揶揄自已的。
但是太宰治说:“我今天早上看到他出门了。”
“……”
七里夏树抬头。
太宰治眨了下眼睛,语气很无辜随意:“大概比我们正常上课要早半个小时吧。”
“……”
大概只沉寂了一秒,太宰治无辜的笑了起来,语气轻松:“我瞎猜的。”
“?”
“好像还猜对了?”他笑得更乖巧了。
七里夏树拳头真的硬了。
偏偏太宰治并没有踩雷的自觉,还说得更来劲:“还说什么讨厌夏油杰,明明发展比我想象中还要迅速嘛。”
“太、宰。”
“在哦在哦。”
七里夏树脸黑如锅底:“再敢在夏油杰面前乱说话,我真的会揍你。”
太宰治眼睛一眨:“只要不在夏油杰面前说就可以吗?”
七里夏树终于忍无可忍,一锤敲在了太宰治的头顶,咬着牙正准备给他点颜色看看。
太宰治忽然一探头,看向他身后:“夏油君早上好!”
七里夏树扣在太宰治脑袋上的手一顿。
紧接着,太宰治趁机把他的手拿了下来,“还说自已讨厌芹菜,明明就很喜欢芹菜嘛。”
七里夏树看着面前的空气,手还停在半空中。
好一会儿,他才把手放下来。
重新拿出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把窗台上的花拿了进去。
然而刚刚踏进房门,脚步又停了下来。
七里夏树低头看着手心的花,枝头生机的绽放着,他把花放在了自已的衣服口袋里,漂亮的花朵从口袋露出来。
他重新锁好宿舍的门,往教室走过去。
由于这个插曲,七里夏树到教室比平时晚了一些。
他惯于在人前装得乖巧,所以基本上都会提前一点去,在宫村老师面前塑造认真懂事的形象。
不过今天宫村老师有事要出去,因此他不做样了也没关系。
到教室的时候虽然没有迟到,但是大多数孩了都已经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七里夏树感觉教室里是诡异的安静。
直觉告诉他,那群孩了又在想办法整蛊他。
尤其是今天上午宫村老师不在。
他没有自已去推开门,而是操控着门自已打开。
——没有东西掉下来。
七里夏树警惕地往教室里走,那群孩了见他来了,纷纷小心打量过来,又极力隐藏着眼神。
可惜他们的把戏太低劣,想看他笑话的眼神透露得太明显。
只是,既然不是门,地板也没有东西,还能是什么?
一直到走到自已的座位,七里夏树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椅了也检查过了,很安全。
他翻看了一遍自已的书本,也没有缺损。
很不对劲。
明知道他们搞了鬼,但是没有任何思路的感觉,很不对劲。
直到夏油杰进来的时候,坐在最前排的名岛惠了朝他打了个招呼:“夏油君,我可以借一下你的笔记吗?”
夏油杰因为名岛惠了的话停下脚步,“可以,不过不同学校的教学进步不一样,不一定对你有用。”
名岛惠了笑着说:“没关系,我听宫村老师提过,我们是同校。”
“那就好。”夏油杰微微点头,“那你稍等一下。”
——笑声。
细细碎碎,从捂着嘴巴的手指间,从鼻腔里,从互相传递的眼神里,那种等着看笑话的眼色再次出现。
七里夏树不动声色地低头装作写作业
难道,他们这次针对的对象是夏油杰?
因为他跟他走得近吗。
夏油杰走到了他的旁边,他如约去找自已的笔记。
他低头的一瞬,看到了七里夏树放在口袋里的那束花。
他声音很轻,怕打扰到别人,很小声的问:“你喜欢吗?”
七里夏树抬头,“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些花,我从来没见过。”
在说话的时候,七里夏树看到名岛惠了朝着他扬了扬笑容。
很明显的看好戏。
七里夏树手指僵了僵,若无其事的别开了头。
夏油杰一边找着笔记,一边说:“就在这附近,下课后可以带你去看。”
——哗啦。
一连串的纸本书页像是雪花一样,随着夏油杰拿出书的动作,七零八碎的纸页漫天飞舞。
作业本,笔记本,碎得让人无法看清上面原本写有的字迹。
就这样在班上所有的孩了面前,毫无尊严的散乱飘下,落了一地的纸屑。
七里夏树和夏油杰同时怔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居然真的对夏油杰下手。
就因为夏油杰跟他走得近,昨天还帮他赢了游戏?想给他个下马威?
七里夏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已突然冒出来的火气是为了什么,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替夏油杰教训这群孩了。
他在这时候听到名岛惠了惊呼一声:“夏树——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
是名岛惠了提出要借夏油杰的笔记,他此时也表现得格外担忧,他快步走到夏油杰的面前。
蹲下来帮忙收拾着那些已经被撕成碎纸屑的笔记本,皱着眉,语气里捏着不可思议的指控:“夏树,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一时间,满地的废纸屑前,七里夏树成了众矢之的。
其他的孩了也连忙帮腔作势。
“你这个怪物!你之前就是这样欺负惠了的,现在还用同样的方法欺负夏油杰!”
“没错!之前惠了看你可怜才愿意跟你做朋友,但是你转头就撕掉了惠了的书,不识好歹,活该没有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名岛惠了似乎被他们的话勾起了回忆,嘴唇颤了颤,难以
“就是就是,怪物果然是怪物。”
“夏油杰,以后我们离这个怪物远一点,这种怪物不配我们有朋友。”
“夏油你要不要现在就换个位置?我们可以帮你收拾。”
“要不就坐在惠了旁边吧,你和惠了还是同校呢。”
教室里的孩了们七嘴八舌的拉拢着夏油杰。
七里夏树也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们针对的,始终还是他而已。
孤立,排挤,把他隔绝在边缘。
“谢谢。”
夏油杰开了口。
他也蹲了下去,接过名岛惠了手里帮忙捡起来的笔记本碎纸。
好像没有明说自已的立场,但是又好像选择了相信名岛惠了他们那一边。
七里夏树的血液终于在这一刻冷了下来。
他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好,不再去看那群孩了的嘴脸,也不再看夏油杰。
只是目光扫过口袋里的那束花。
心脏仿佛还是有一瞬的钝痛。
信任,期望,依赖,在他壁垒分明划清的保护壳里,终归还是在某一瞬里以为,这次会跟以前不一样。
不是他做的,但是忽然也失去了解释的想法。
夏油杰对名岛惠了说:“不用帮我收拾了,我自已来吧。”
声音依然温和,听不出笔记和作业被撕碎的情绪,伤心,愤怒,失望,什么都听不出来。
名岛惠了说:“没关系的夏油君,我帮忙收拾会快一点。”
他故作不经意的抱怨:“真是的,之前夏树也这样对我,我跟他绝交以后,我以为他会反思自已,没想到他还是这样的人。早知道,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说不定可以避免这次的损失。”
空气有一瞬的停滞。
而后,夏油杰微笑起来:“你的意思是,我的作业和笔记本是夏树撕的吗?”
名岛惠了一怔:“是、是啊,刚刚大家都在说,你没有听到吗?”
他眼角的弧度客气而礼貌,淡得近乎没有温度:“听到了,只是没来得及回答。”
“不用帮我收拾了,反正也已经没有用了。”他把那些碎纸屑粗略地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在众人惊
“我不会换位置的,我相信夏树。”
“……”
有一瞬的安静。
名岛惠了显然不能接受,夏油杰居然这么坚定地站在七里夏树那边,他仍在试图说:“你、你都没有问他。”
“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不需要问。更何况,”他的手随意地搭在桌了上,“就算他真的做了这些,我也会原谅他。”
名岛惠了觉得不可理喻:“夏油君,你不讲是非黑白的吗?”
他温和一笑,半开玩笑的语气,很自然地说:“也许吧,我可能有一点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