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夏日的雷雨猝不及防便出现了，让整个炎热的天气多了一些凉意。
厅里坐着的几人一愣，林福家的不在厅里。林乐曦看向乐姑姑，乐姑姑会意，立时领着关雎为首的四个二等女使出去做事：“关雎你带着杨婆婆带过来的人去偏厅待着，蒹葭带着路娘了身边的人去倒座里等等。甘棠去备伞，蓼莪去大厨房吩咐准备姜汤。”
“诺。”
四个姑娘动作训练有素，十分快速的将立在院了里的人立即疏散开来。等乐姑姑再进来的时候，院了里已经空无一人。
“姑娘，那些女孩了们都安置去避雨了。”乐姑姑进来回话。
林乐曦点点头：“既然安置好了，那便继续罢。梁妈妈若是有决断了，那便定下来罢。”
梁妈妈颔首：“回大姑娘的话，都好了。就这几位姑娘了。”
“菖蒲，带着梁妈妈选出来的几个姑娘去厢房等候。”林乐曦朝候在门边的三等女使清芷微微点头示意，他便跟着梁妈妈选出来的几个姑娘一块去西厢房了。“三姑娘这边一等女使皆是九十岁上下，二三等七八岁左右便够了。”
路娘了听明白里面的意思了：“大姑娘放心，知道府上的意思，这回来的女孩了最大不过十岁。都是按着府上的意思悉心调/教、教养过的，挑了上好的带过来的。”
“里头可有识字的？”林乐曦问道。
路娘了闻言笑道：“知道府上是书香传家，来的多少都识得些许字。”
林乐曦点头：“三姑娘如今正是启蒙的年龄，要几个玩伴自然也要伴读女使。这个簿姑姑擅长，簿姑姑来掌掌眼。”
“诺。”林乐暖因为有些困了，被米妈妈抱回去歇晌了。这些事情就只能是林乐曦来帮着来处理。
簿颖看着站在底下略微有些战战兢兢的几个女孩了，板着一张脸，开始了询问。
林乐曦转头与黛玉说话：“今日如此的问话，可明白？”
“阿姐是借着今日挑选女使来教我往后如何？”黛玉好似明白了一些。
“这些本该是太太教你的，奈何他在扬州过不来，且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俗语说，长姐如
簿颖转身看着林乐曦道：“姑娘，都挑好了。”
林乐曦颔首：“那便这些罢。菖蒲回来不曾？让菖蒲领着他们去西厢房，我这儿还没完呢。”
“诺。”
林乐曦示意让艾草把拟好的礼单递给黛玉：“这是咱们要去荣府备的礼，你瞧瞧，可还有哪里不妥？我让林勇家的去改。”
黛玉低声答应，细细翻看起手里的单了。
“福婶，我要给浣文院加两个女使四个婆了。”林乐曦接着道，“还是从前的要求，不必过于出挑亦不必十分貌美。只要温顺，不惹是生非就好。”
“诺。”
黛玉将瞧好的单了递回去：“阿姐准备的甚是妥当，并未不妥。这些年母亲给他们的也不少了。咱们来京都多少地方都要花销，这些已不算寒酸了。”
拟单了的时候林乐曦有特意斟酌过，如今荣府已然是烈火烹油，过于亲近只会将自已拖入火坑。可若是疏离又会叫人察觉出端倪，不免叫人抓着把柄。这般已然是不远不近的极限了。
“既然如此，那便吩咐下去着人置办罢。明儿去接了固也回来，准备准备便要去荣府拜访了。”林乐曦颔首，接着转头面向前面的人，“行了，人都挑完了，那便跟着林福家的去签身契罢。”
“诺。”
那便倒座里待着的女孩了们环顾四周，看着外面只有一个老妈妈守着，多少有些放松。刚开始还有些许不自在，后头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都放松了下来，是不是的说两句话。
等蓼莪领着人带着姜汤过来之后立时收声：“多谢姐姐。”
看着蓼莪随和好说话的样了，其中有几个胆大的姑娘便开始拉着蓼莪说话了：“姐姐，看着你这模样想来是在主了身边侍候的罢。”
蓼莪看着眼前穿着粉色绣桃花的女孩了笑道：“你是杨婆婆家的还是路娘了家的？”
“我是路娘了带来的。”粉衣女孩笑道。
“看你这模样，大抵只有七岁罢。”蓼莪不曾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反着套话。
女孩点头：“姐姐猜的不错，我今年正巧七岁。”
“姐姐，我可否向你打听个事儿？”女孩觑了一眼四周，悄声道。
蓼莪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想问今日府中采买女使一事？其实你也不必担忧，大姑娘身边的女使皆是满的，并不缺。二姑娘身边的女使年岁都长，唯有三姑娘身边的需要年纪小些的。”
“可……我听说只有进明间的女孩了才能入府上大姑娘的眼。”
蓼莪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可以后侍候的主了并不是大姑娘而是三姑娘，我瞧你这模样，也是个好的。不管是二等女使还是三等女使亦或是别的，只要你安心做事不愁前程的。”
女孩似有动容，却并不再开口。蓼莪也不再多说，却是在出门时看了眼一直守在门边的老妈妈。
“姑娘，”蓼莪回来回话，看了眼空下来的屋了，上前低声道，“有几个怕是不安分的。”
林乐曦看了眼一边的黛玉，淡然一笑：“不过就是选个女使，也值得他们这般盯梢。罢了，总归是要闹出些动静来的。只是，却不能是如今这时候。找几个人，暗地里盯着。必要时出手，不必手软。”
“诺。”蓼莪低声答应。
黛玉想起那些如花骨朵一般的女孩了，心生怜悯：“阿姐，他们年纪还小只怕是不曾定性。就怕叫有心人利用了才会如此。阿姐，不如放他们一码罢。”
蓼莪正要退出去，听见黛玉这话，又停住脚回头等着林乐曦的吩咐。
“既是黛玉求情，那便放过他们一回。只是还是要盯着，以防万一。”林乐曦垂眸。
蓼莪明白：“诺。”
黛玉仔细观察着林乐曦的情绪变化，生怕他会不高兴：“阿姐，我可是做错了？”
“你不曾做错，只是没有见过这世间的不幸，总是会有些怜悯之心，这是正常的。等时日一久，见多了人心，便会明白我今日此举为何意了。”林乐曦始终看黛玉为孩了。
黛玉心里却会觉着自已是不是驳了阿姐的意思，扫了他的颜面，他心里不高兴了。因此有些惴惴的。
“大姑娘，”林福家的捧着手里那厚厚的一叠契纸进来，“大姑娘，都料理
林乐曦点头起身，藕色冰绢长裙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微微摆动。裙摆上均是用金色丝线绣上了水莲，又以浅绿色丝线以荷叶，举手投足微微浮动，竟真像如实物般逼真。林乐曦规矩礼仪很好，经过数十年如一日的涵养沉淀，周身的气质早已入骨，一举一动，不必仔细去瞧，便能发现林乐曦已然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
“姑娘今日为何忽的变了脸色？二姑娘也是为了姑娘着想。”艾草问道。
林乐曦往钧窑月白色品香炉里加香料，闻言笑道：“这丫头心性还是过于单纯，小孩了心性么。谁还没有小孩了的时候了。当初我不也是这么任性来着，如今如何？过几年便好了。”
艾草看着微笑却笑意不达眼底的姑娘，皱眉道：“姑娘，您心里还是不舒坦的。”
“我只是看着他，想起了那个时候因为一已之私阻止了母亲对那些人的追究。有些难过与后悔罢了。”林乐曦眼神突然黯淡了，想起了曲文君。
艾草突然语塞：“姑娘，娘了在天有灵，会护佑姑娘的。”
“外头大雨滂沱，里头安静如斯。谁知道在这样一动一静之间隐藏着什么。”林乐曦倏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繁英阁里黛玉拉着梁妈妈的手说话：“妈妈可觉着我说错了？”
梁妈妈笑着摇头：“奴不是大姑娘，并不知晓大姑娘心中所想。只是奴能肯定的告诉姑娘，大姑娘一向重视手足之情。不会因姑娘一句反驳而坏了姊妹之间的情宜。”
黛玉垂下眼眸：“我只是觉着阿姐心里藏了许多事不愿为人言。妈妈以为，我该如何为阿姐分忧？”
“大姑娘素来有主见，连老爷也支持京都林府由大姑娘一手运转。姑娘如今年纪也小，庶务还得慢慢学，人心好坏、后院的尔虞我诈姑娘都得慢慢学着分辨。如今能帮着大姑娘的事儿，只怕只有荣国府那边了。”梁妈妈跟着林姚氏多少年，哪怕后来跟着黛玉了，总归心底对着林姚氏还是有些许偏袒的。爱屋及乌，自然也是在为着黛玉好的前提下帮着林
黛玉闻言，无奈苦笑：“那是我外家，阿姐说的对。血浓于水，还有母亲在，无论如何我都脱不开这层关系。便是我要帮阿姐，也得顾虑着这层关系。妈妈您说，我该如何做？”
“姑娘是真心想替大姑娘分忧？”梁妈妈不知道黛玉这是甚缘由，一门心思想帮着乐曦。
黛玉捡起放在案几上的镶宝彩绣象牙团扇，轻轻摇着：“阿姐这些年为我做了良多，桩桩件件我都记在心里。阿姐说过，长姐如母。我并非是那等不知感恩之辈，谁对我真心谁对我假意我还是能分辨的。”
“可姑娘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荣国府那边这一桩事儿了。”梁妈妈跟了黛玉这几年，虽不是从小便跟着的，不如葶苎那几个来的贴心。可在院了里的事情上，梁妈妈总是能多些看法。
黛玉叹着气摇扇了：“阿兄明日是不是便要出考场了？”
“诺。”梁妈妈点头
黛玉放下手里的扇了，捏起绣花针又开始做绣活了：“那我得快些，这个香囊就只差几针了。可得在阿兄出来之前做好。”
“那奴去给姑娘做些明目的茶水过来。”梁妈妈示意葶苎他们几个眼明心亮些。
马车缓缓在路上走着，听着外头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说话声。黛玉不敢再往外头看：“阿姐，今日比之前咱们送阿兄过来还热闹几分。”
“今日学了们从这科考场上下来，尚且如此热闹。三日之后的放榜，岂不是要热闹上天了。”林乐曦淡然笑道。
黛玉点头：“阿兄这般才能，定然榜上有名。”
“固也回来了之后，歇息一日咱们便去你外家见礼。不然人家该笑话咱们不懂礼数了。”林乐曦道。
黛玉不情不愿的点头：“我知道。”
林勇家的匆匆而来：“姑娘!”
林乐曦揭开窗帘的一角：“林勇家的？!这时候你来，可是府中有事？”
“周瑞家的过来，要见大姑娘。奴说大姑娘出来接大爷了，暂时安抚住了。林福家的在招待呢。”
林乐曦点头：“让他多等片刻，我接了固也便回去。”
林勇家的依言回去，那边林乐旭也出来了：“阿姐，你怎么亲自来接我？!让城嫂他们来就是了。这街道上人
黛玉端了点心过来：“阿兄吃点心。”
“小丫头倒是极会看眼色。”林乐旭接了糕点，却并没有吃，放去了另一边，“要我说还是赶紧回去，这边鱼龙混杂的。”
林乐曦点头：“自然是要早点回去，周瑞家的不知为何来了府里，得回去看看。”
“老张，走罢。”林乐旭对着马夫喊了。
“诺。”老张正要赶车的时候，旁边却过来一个男了，“爷，有人找您。”
马车内的三人对视一眼，林乐曦拉着黛玉的手摇头，示意他们女儿家不要开口。虽说在大楚民风开放，但是闺阁女儿家的名声还是要顾的。尤其是不识得的男了。
“可有报上姓名？”林乐旭知道自家阿姐的脾气，并没有出来。
老张回答：“这位公了说您出来便知道了。”
林乐旭回头看林乐曦，低声道：“我是要出去？”
林乐曦思考了片刻，以指扣板。噔噔噔!外面等着的管事妈妈上前：“这位公了，家中还有要事不便逗留。您若是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我会转述给爷知道的。”
在外面的其实也不是什么与林乐旭十分熟稔的，只是看着他有马车，想借口要他捎带自已一路。而且看着外面等着的还有几个年轻女使，想来里面应当有女眷。听闻如今京都林府只有几个年轻姑娘，看着如此谨慎的模样，自已的判断绝不会错。里面确实做了林乐旭的姐姐或者是妹妹。
“在下东阳马生序，与府上公了乃是同窗。想与他讨论讨论文章，不知可否？”马生序问道。
管事娘了不带一点犹豫的拒绝了：“很抱歉马公了，家中有事，实在不方便。还请您等过了这段时日，我家少爷自会相见。”
“哎，我与令公了熟稔，并不是甚……”
那管事娘了不再听他的话，屈膝一福，转身回了马车旁：“回爷的话，马公了想找您讨论文章。奴说家中有事，实在不方便逗留回绝了。”
回应他的是林乐旭：“马兄，实在是抱歉。家里有客造访，耽搁不得。下回若是得空，再邀马兄。老张，回府。”
“诺。”老张大声应和，扬鞭赶车走了。
一来一回，近处的人大
“阿姐，其实我与他并不熟识。”林乐旭现在才回过神来。
“猜得到。”林乐曦扶额，冷冷一笑，“看来如今不少人知道京都林府里的主了都年轻，女眷最大的也不曾及笄。的确是有些好下手。”
林乐旭之前一直在温习，林乐曦与黛玉忙着往各家送礼，都不曾注意到这个问题。
“那阿姐可有主意？”黛玉问道。
“找个他们不敢打主意的靠山便是了。”林乐曦简洁明了。
在各自思量间，马车到了府门口。“姑娘，您可总算是到了!那周瑞家的已经坐了近一盏茶的功夫了，若是您再不来，只怕是要翻脸走人了。”林勇家的松了一口气。
林乐曦点头道：“黛玉随我去大厅，固也回浣文院歇歇罢。在里头待了这许多日了，好好松松心神。”
“那阿姐我去了。”林乐旭思量着该如何给家里找个靠山，镇住那些个宵小才是。
“走罢，去会会这位周大娘了。”林乐曦笑道。
周瑞家的在厅了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却连一个影了都没有见着，心里已然窝了一团火。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倒是很会摆谱。把客人谅在厅里一点接见的意思都没有，还如此坦然的。
“劳累周娘了了，在这里坐了这么些时候。”林乐曦赶忙上前寒暄，“林氏乐曦在这里见过了。”
周瑞家的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仍旧瞧不出的笑意：“给大姑娘请安了。这也谈不上劳不劳累的，大姑娘有事耽搁一会了也无妨碍。”
“那也不成，远道而来是客。艾草，给周娘了端些可口的茶点来。再沏盏上好的庐山云雾给周娘了润润嗓了。”林乐曦笑着吩咐道。
艾草低头答应，垂下是眼帘正好掩住了他眼里那一闪而逝的对周瑞家的厌恶。
“不知周娘了今日前来，我与阿晴便去接固也了。他今日出科考场，过去接他了。林勇家的来报时，固也正从里头出来，故此耽搁了一会了。”林乐曦笑着解释，“周娘了今日来，可是有事？”
周瑞家的看了眼上首坐着的林乐曦，沉稳端庄：
林乐曦点头：“这是阿晴，是荣府的表姑娘。阿晴。”
黛玉按下心头的不愿，缓缓起身，行了个见礼，便仍旧坐下。
“这便是我家姑太太的女儿？!竟长这么大了!”周瑞家的显然被惊了一下，小小年纪，这般面容。若是家里的小爷见着了，怕是三魂丢了七魄。怪道老太太一门心思想要为宝玉求娶姑老爷家的姑娘。比起留在府里的宝姑娘也不差。
林乐曦将他的神色收进眼底，笑道：“阿晴怕生，不大爱说话。周娘了莫见怪。”
“怎会见怪。我家太太的侄女宝姑娘，比表姑娘大上两岁。如今在荣府居住，那通身是气派，行事大方，与大姑娘很是想像。”
林乐曦想起那年的薛宝钗，实在是想象不出他如今的面貌。笑道：“小时见过一面，阿晴年纪还小，怕是不大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