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八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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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武问江晚问题时,安开济心中亦染上丝丝不悦。

可打心里,他还是想听她怎么答的。

无论是与否,心里那压抑的情绪总想着翻涌出来。

安开济心中咯噔了一下,诧色染上脸庞,他便偷偷偏头去瞧她。

可从她眼中却瞧不出半点思绪来,她眼里没有往日的神采,眼里的星星都不见了。

江晚知道。

若是她答了有,那他们便会追问她是谁。

可是她不想承认。

更不想在当事人面前承认。

就好似她非他不可似的,这样太丑了。

可是她偏偏很倒霉,就好像跟她有仇似的,连转了几次都是她。

江晚还是不愿意答那么些话,她讨厌问这种傻逼问题的人。

又不好直接翻脸,于是只能一杯接一杯的灌。

最后一回,酒瓶终于指着宁有才停了下来。

这一下男子们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不知是谁敲着筷子高喊:“好了好了,就问一个问题。”

众人经过议讨,最终是由张武开口问:“宁千户可有心上人?”

此话一出宁有才好似想到了些什么,江晚猜想,他该是想到了他的意中人。他便咧嘴笑了起来,即便他不答,也能猜到答案了。

这一带着腼腆的笑引起一阵呼声,呼声起落,张武又问:“是杂役房那个林姑娘吗?”

宁有才脸颊爬上一抹红晕,众人又是起哄笑了起来,肉眼可见的他红透了耳根。

江晚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林姑娘是谁。

但提起她的时候,宁有才眼中的星星都要溢出来了。

都说,欢喜是装不出来的。

哪怕装不喜欢装得再像,眼睛里的欣喜都会溢出来。

江晚一直坚信如此。

亦听说过,人在笑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望向自己喜欢的人。

此时江晚已经有些迷糊了,她偷偷往左侧瞟,可他眼中始终未能有她。

愣神间,痛意于心底泛滥开来。

她执起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又一口将酒饮尽。

闷头喝酒是什么意思呢?

明是有意躲避,从前总听人说借酒消愁愁更愁。

如今瞧来是这倒是真的。

他于众人之中凝望她。

指腹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中焦躁愈发浓烈。

想叫她不要喝,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心口好似堵上了石头,闷得很,看不开想不通。

*

酒过三巡,江晚已经喝高了,从望月楼出来就蹲在了路边。

任凭人怎么喊都不愿动,小八心底里愈发焦急。

小八素来畏惧安开济,心里的焦虑更甚,他转头去观察安开济的表情,见着安开济冷沉着一张脸是叫他吓得一个寒颤。

转而望向江晚,她这会儿直接坐在了青石砖的地面之上。

如今靠着路边栽的女贞树闭目养神,小八心里焦急,急忙去拉江晚的手臂,低声提醒道:“二牛,再不起来大人该生气了。”

试图拉她起来,不料她一把挣脱去含糊不清地朝他喊:“我是一朵西兰花。”

小八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妙,又拉起她的胳膊试图将她从地面拉起,“你不是西兰花。”

“我是!”她又用力推开来拉她的小八,抱着树干冲他嘟囔道:“我是西兰花,西兰花离开了泥土会死掉的。”

小八拉江晚,江晚挣脱。

周而复始,好生快活。

小八回头朝安开济的方向瞧去,只见他脸色愈发阴沉,小八也急了。

想将人拉起来,可醉酒后的人就好似一滩烂泥,她手脚并用地挣扎,小八又不敢使蛮力去拽,只好压低声带着央求地道:“我叫你大哥了还不成么?大人要发火了。”

她被说得有些迷糊了。

秋风习习,夜里蚊虫又多。

江晚抱着树干又将脑袋靠在树干之上,坐这不过也是给蚊子提供夜宵。就连脸颊也被蚊子叮了个包,如今痒得很。

蚊子绕着她飞,在她耳边嗡嗡直叫,江晚听得心烦抬手一扇,又抬手抓抓脸颊,扯着嗓子道:“大什么哥啊?你没看见我是一朵西兰花吗?”

“你不是。”

“我是!”

醉酒后的江晚脑子无法思考。

一口咬定自己是西兰花,小八说不是她反倒急眼了。

安开济还惦记着一些事情,这如今心里愈发难受。

可他还是朝江晚步进,于她跟前驻足垂眸瞧她,“西兰花不会在此处。”

江晚脑子本就一片混沌,闻言仰起头来,同时亦松开了攥着小八裤腿的手。歪着头皱着眉头问道:“那该在哪?”

瞧她一脸的懵懂,看起来憨憨的,安开济又道:“在伙房,被炒着吃。”

闻言,江晚用用力晃晃脑袋反驳道:“不对,你说的不对,西兰花在菜地里。”

安开济又重复道:“在伙房,被炒着吃。”

此话一出,见她眉头一皱,就哇喊了起来叫嚷着:“那……那我也要被炒了吃了。”

那模样是像极了撒泼的孩子。

抬头看他一眼,双眸迷迷蒙蒙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似的。

“还当西兰花么?”

“不当了,我不是西兰花。”

因为江晚醉了无法走路,如今与安开济一同坐在马车里。

她靠着车壁,睁大眼仰头盯着车顶子,她可是激动,双手不安分地比划着,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咕噜:“我是一朵西兰花~”

安开济抬眸望向她去,轻哼了声:“你喝醉了。”

谁知她摇摇头,眉头一蹙面露凶色朝他龇牙咧嘴,举起右手捏着拳头站起来冲他干嚎:“我没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刚站起身子还未站起,马车忽的一个颠簸,她整个人直直冲安开济倒去扑进他怀里。

安开济尚未反应过来,她就带着一身酒气撞了过来,那一刻他不禁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垂眸瞧她,只见那张小脸因为醉酒涨的通红,她闭着眼,鸦青色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正微微颤动着。

那一霎他昏了头。

抬手想触碰她的脸,可心中那一丝理智还尚存,他便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是明白的,但他也只能这样了。

最终强压下心头那要窜出来的冲动,想将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抬起手来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在深夜入睡前,他亦有过想法。

心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同他说,去解释吧去解释吧。

可他终究过不去那道坎,他亦清楚。自己与平常人的差别在于何处,不论现在如何,那将来呢?若将来她对他没了感情或是后悔了,那倒不如断了根源。

她一身酒气,鬓边那细碎的发丝蹭得他手背有些发痒。

许是醉酒后闹得太疯,这会儿直接不动了,若不是瞧见她身子会随着呼吸起伏,他还以为她晕厥过去了。

某一刻他甚至盼着再久一点。

这时车轮绊着了石头,这一下颠簸也慢慢将她丢弃的清醒找了回来。

只见扑在怀里的人睫羽稍稍一颤,便揉着眼睛缓缓撑开眼皮,她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撑着车壁一边道歉一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江晚觉得脑子有些晕眩,她皱着眉头轻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她起身后双膝一软又跌到地上去了,眼睛在车内转了一圈,慢慢的,她觉得眼前这张脸愈发的眼熟。

很像安开济的脸。

不,不对,这就是安开济。

她是糊涂了,喝醉了就没法正常思考。

如今脑子稍微清醒了些许,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

江晚怎么会忘记啊。

醉酒过后又清醒过来,脑子里的画面正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又一幕在脑中打转。

她那黛色的小山眉又一皱,眼中思绪不明,只是在细细打量着他的脸时,她笑不出来了。

大抵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见了他心里泛起了酸楚。

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也要涌出来了,可是江晚不愿意叫人看见她这窘态,她便合上眼睛别过脸去,滚烫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凉风透过小窗吹进车里,风扑在脸上凉凉的,眼泪淌在脸上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可是,如今跟他呆在车里,一分钟都是煎熬。

江晚绞着手指不去看他,心底里思绪翻涌,最终她抵不过心里头的煎熬,起身探身撩开布帘冲马夫喊:“停车!停车!”

见马夫不听她的,她便掀起帘子要跳车去。

她那动作危险得很,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风卷下去。

“你这是作甚?”安开济被她这举动吓得心头一跳,他迅速伸手去想将她拉回来,可她是拼了命地放抗他。

“我叫停车。”

她完全不讲一点道理。

就好似疯了似的,只觉得反抗他就对了。

可即便如此,安开济还是耐着性子将她扯了回来。

江晚本意是想反抗,可喝酒误事,她浑身酸软无力,只不过一下就被他拉了回来直栽进他怀里去。

“这是在回宫路上!”

只听见他咬着牙,轻轻的一句话从她头顶飘来。

他声音如往常一般的轻柔,可是却听得她心中无名火起。江晚扭过头去瞪他,也不忘挣扎,冷声道了句:“我走路回去。”

闻言,安开济眉头一皱,闷声道:“你这得走多久?”

从这回宫里,少说也有半个时辰的脚程。他不过是担忧她,可她冷哼了一声就连言语中都带着怒意:“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话听得他心头一颤,就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生生的刺痛。

语气更是咄咄逼人,每一个字都冲得很。

见着怀中人不断的挣扎安开济觉得眼皮发紧,喉咙有些发哑,却还是轻声说:“能好好说话么?”

可是他这样也没能换来江晚的好言相待。

江晚满脑子都是他和禧妃的事情,还有那香囊。

虽然已过去有些时日,可每每想起,那被针扎的刺痛感还是那般深刻。最好笑的是,中秋节她说那些话,想起来她就是觉着自己像个傻子一般。

如今她想也不愿再去想,可脑子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

叫她夜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生生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回,扬声冲他喊道:“不能!从你骗我那一刻起,我跟你之间就不存在过一句好话!我心没那么大,当不成情侣那就是陌生人,就是那么简单。”

安开济心底略微一颤,在这一刻那日积月累的酸楚蹭蹭上涨窜上心尖来,眼皮子也有些发紧,那么多年来头一回酸了鼻子。

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手中软肉掐的生疼。

江晚怎么会不怨他?

想起来他与禧妃这般亲密,心里就抽着似的。

可她宁愿憋到死都不愿去寻他问清楚。

对于江晚来说,不是情人那就是陌生人。

从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开始,她心里就不再认定他们之间存在朋友关系。

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生生将那抹酸意压回心底。

他也知道终究是他错了,他怪不得江晚。

尽管江晚这般吼他,他还是试图将她拉回来。

可还未触及她的手臂,她迅速往边上一躲,他手便捉了个空。

自始至终,他这些举动到了江晚眼里都是觉得他在假惺惺。

难道他非要见到人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孙子一样,用来彰显自己的魅力吗?借此告诉她,你瞧,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到这份上。

你就是非我不可么?

他非得以此证明自己么?

话是他说的,装模作样又是何必呢?

要用这来体现自己的好么?

那大可不必。

想到此,江晚反倒是笑了,眼中的笑意带着丝轻蔑落到他身上去,“那跟你也没关系。”

就好似戳到神经一般,霎时安开济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心也是猛地一紧,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就连指尖的温热也在这一刻褪去,正如屹立在寒风中一般的冷。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瞧,亦试图从中找出别的思绪来。

那压抑住崩溃的线一点点的从心里抽离,她快支撑不住了。

江晚眸光一转,又靠近车帘去,威胁他道:“你不叫他停车我就跳车。”

“如今深更半夜,不安全。”从她眼睛见到了丝冷意,他又低声答。

她是叠定心水要跳车,宁愿跳车摔得半死也不愿和他待在一起,便梗着脖子冲他喊,“走多久也跟你没关系!走路走一晚上也比和你呆在一起一个小时强。”

话从她口中说出那一刻,好似化作一根根利箭扎在他心头。

如同寒冬腊月般的寒意将他包裹,安开济脸都白了,手更是不受控地颤抖,眸光一沉便愣愣地看着她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她连正眼都不愿意给他了,只是别过脸去,轻轻道了一句:“你听到觉得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是终究还是厌恶他的意思么?

安开济不敢细想,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想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若她真那般厌恶他,那也不该拿命去赌。

心里的火苗窜上心尖来,他最终也是不耐烦了,一把将她拉过来按在怀里,“江晚,你别得寸进尺,你若想死,咱家也可亲手送你上路。”

他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字里行间冷到极致,是要将她施加给他的冷还回去一般。

言罢他又有些悔了,被她按在怀中的人没了动作,他也知道威胁有了成效。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咱家要杀你随时可以。”

冷到骨子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再到她耳里,江晚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是怎么了呢?

为什么反倒头来又成了被他威胁呢?

或者说,从头到尾她本就没有一点选择的权力。

他对她的好会消失,也可以翻脸不认人要了她的命。

最终江晚只是抬眸望他一眼,未再去用话堵他。

可那带着受伤的眼神却叫他心里发颤。

方才的那盛世凌人的架势也于此刻崩塌下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缓缓挪到对面的软座上坐下。外头的小八听得冒出一身的冷汗,他从未想过印象里阴沉严厉受他敬重的安开济会和小牛子吵起来。

一颗心提了起来,忐忑了一路,心里担忧着厂公气急会杀掉小牛子。

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里头却沉寂下来了。

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江晚清醒了不少,可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阖着双眼倚在车壁里装睡。

大抵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过分,他又抬眸去瞧坐在对面的江晚。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他便闭上嘴了。

他将江晚送回她住的别苑时,兰心早早就候在了别苑门口。

见了江晚脸上染上一丝欣喜想要上前来,可注意到身后还跟着安开济后又生生将脸上的喜悦压下,福身道一声:“大人。”

他心中痛意泛滥,敛下眼中的思绪未再瞧她一眼便掉过头去了。

安开济一走兰心急忙迎了上去,到嘴边的话还未问出口去,江晚口中喊了一声“兰心”眼眶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开机依旧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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