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林耀明曾对林屿深说过,和聪明人说话,两句即可,因为聪明人自会领悟,不必多费口舌;而和笨人说话,也只要两句即可,因为笨人怎么也听不明白,还会胡搅蛮缠。
林屿深势要将林耀明对他的教诲融会贯通。
和林父林母谈话,自是不愉快的,林屿深也不管林母哭地有多么惊天动地,林父气地脸色铁青,只和纪野转身就进了电梯间。
在返回林城的车上,林屿深的手机里不断收到林母发来的长篇大论,都是劝他迷途知返的基调,甚至还发了一封邮件过来——
他们已经找了律师做好了财产公证,但是要求林屿深回到林家,并听话继承家业,毕业后安排相亲,回归一个正常的名流生活。
林屿深对此不屑一顾。
大巴车上,纪野坐在林屿深的身边,有些霉味的座椅套让纪野浑身不舒服,他往林屿深身边挤了挤,毫不避讳地看到了所有的内容。
看到林耀明发来的财产公证,纪野还暗自点头,可看到后面林耀明提出的条件时,纪野倏尔就沉下了脸。
尽管脸色黑沉,纪野也有些纠结,近百亿价值的大公司,林屿深会说不要就不要吗?
纪野突然有了很强的危机意识。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林屿深面无表情地删除了邮件,纪野才微微翘起了嘴角,他和林屿深挨的极近,两个人的肩贴在一起,随着一摇一晃的车身小幅度擦蹭。
原来冷着脸的林屿深被蹭的脸颊微红,像布了一层粉。
纪野无声地笑了下,他慢慢伸手将林屿深的脑袋往自己的肩膀上靠,偏过头在他的睫毛上落下轻柔一吻,声音也似从云端跌落凡尘:“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你先睡一觉吧。”
原本面无表情的林屿深被纪野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吓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他们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可因为两人出色的面相早就有不少女生时不时偷偷打量。
林屿深似乎已经听到了旁边一位女生的抽气声。
他毛茸茸的脑袋被纪野摁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本有三分困倦的林屿深此时却如此喝了咖啡一般清醒。
感觉到林屿深微小的挣扎,纪野只当他还不习惯两人这么亲密,可当林屿深试图往右边挪一点点时,纪少爷很是不虞的放开了他,手掌却滑了下来,牵住了他的手,声音冷冷的,包含着威胁的意味:“你又想躲?”
不能躲吗?
林屿深快哭了。
林屿深素日里那双薄凉的眼,此刻却含着三分怯懦的波光,那一眼小心翼翼地看过来,纪野心底里的一点小不愉快立马烟消云散,就差冒着绿光扑过来了。
纪野喉结微动,那张俊脸带着几分凶样慢慢靠近他的脸颊,随即又是吧唧一口:“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早点习惯,听到没有?我们俩都这样了你还敢躲我!”
那话听上去还十分的委屈,好像林屿深是个十足的陈世美。
可‘陈世美’本人却也觉得冤枉地不得了。
他别扭什么纪野能不知道吗?时不时就凑过来亲一口谁受得了?
习惯?这怎么可能习惯?
还有,他们到底哪样了??
旁边的小女生看的目瞪口呆,观摩了全程的她宛如吃了一场带着黄色废料的基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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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深感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和纪野确定了关系。
这两天回了林城,只要两个人独处,纪野彷如看到了一只待吃的小白兔,恨不得早早地煎炸焖煮了。
可惜纪野总会露出遗憾的表情……然后偷偷亲了一下嘴。
林屿深整个人飘忽着过了好几天,也不知道究竟是高兴还是如何,他只知道自己虽然喜欢纪野,可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啊。
纪野他爸还不活劈了他?
林屿深一面暗自高兴一面忧心忡忡,他反观纪野。
纪少爷倒是挺高兴的。
而原本只打算请一天假就回去继续实习的林屿深这次磨蹭着耽搁了近四天,连带就剩下两天了,纪野干脆不去了,他直言现在公司大整顿,他回去了王经理也没空带他,还不如就在家里休息。
林屿深想想觉得纪野说的也对。
两周实习结束(实际只去了一周),林屿深还是照例给田教授打了通电话,田教授也知道了这两周来发生的事情,对林屿深最后一周没去的事情表示并不在意,还遗憾地认为是自己选错了地方。
林屿深不乏又得安慰一把老教授。
当天晚上,知道了林屿深和纪野都不会再来实习后,施辛勇敢的给纪野发了消息,问他和林屿深要不要吃一顿散伙饭。
纪野对施辛印象不错,问过林屿深后,两个人欣然赴约。
地点选在了一家中档的烤肉店,纪野和林屿深到时,施辛他们已经早早的到了。
到场的人不多,但都是平日里比较和气的,没和两人发生过冲突的。
陆任和许林自然不在——
也根本不敢再到纪野面前晃。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酒过三巡,施辛喝的满脸通红,他举杯又敬了下纪野,他摇头晃脑地道:“这一杯酒,真的,谢谢你兄弟!要不是你我们可得被那些个人忽悠惨了。”
林然不喝酒,她端着杯饮料也跟着敬了一下二人,小声的解释:“听说这次公安的介入了,安哥通过诱骗威胁,这两年敛财高达十几万,祝梅那边账早就做平了,查出来的都是不痛不痒的,也就安哥和另外几个组的组长,拘捕令都下来了。”
纪野缓缓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动作还挺快。”
其实还真多亏了纪野,由于他将安哥他们的胃口喂的极大,哪次出手不是上千就是过万的,早就让安哥眼高于顶,以为纪野就是待宰的肥羊,才会放肆到频频露出破绽。
林然有些羞赫:“因为公司裁员百分之五,这次我们这批实习生能入职的比例升高到2:1了。”
底层朽腐,要从新打地基,新人正是不可缺少的新力量。
纪野知道这次因为他,大舅格外重视,他笑了下,没往自己身上揽功:“别多想了,好好努力吧。”
林然似被感染到了一样,有点点了点头。
坐在林屿深对面一个女生有些怯怯的看向林屿深,她红着脸端起果汁,声音弱如蚊蝇:“林学弟,我可以敬你一杯吗?”
林屿深面前的是施辛早早给他倒好的啤酒。
林屿深正想说可以,纪野便冷着脸瞪了他一眼,重新倒了杯果汁给他:“不许喝酒。”
林屿深喝了酒那模样,还能让别人看到了?
林屿深有些无奈,还是端起了果汁回敬了下那女生。
可见到女生小脸通红的模样,即使换成了果汁纪少爷的脸也如同蒙上了一层阴影。
“别敬酒了,”纪野冷着脸,“一个个敬酒他脸皮薄,又得喝酒去了。”
一圈人都愣了一下。
施辛晕乎乎的,脑袋不甚清醒,说话却不结巴:“兄弟,管林学弟管的这么紧啊?这女朋友都没你管的严啊?”
林屿深有些尴尬,自顾自低头抿了口果汁,手却悄悄伸到桌子下面轻轻拧了下纪野的手臂,让他不要再瞎说了。
温热的手掌却快速将他不安分的手握住,纪野面上一派镇静:“废话,我就当女朋友来疼的。”
一席话,将一圈对林屿深有歹意的女生全都震的呆住。
施辛听他这样说,完全没有意外的表情,却又抬起酒杯,笑呵呵道:“那好啊,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话立马哄的纪野舒坦了,他微微捏了下林屿深的手,神色轻松的将酒喝下腹中。
林然一脸震惊地在两人之间流连,随即心底的讶异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好多事情一下便迎刃而解。
林屿深常常比纪野晚十几分钟下班,纪野却一定要等着他吃饭;无论什么时候有人欺负了林屿深,纪野一定会第一时间出头,从那次纪野狠揍陆仁就看得出来……
林然突然想起,纪野对施辛感观不错,难道就是因为那次施辛义无反顾的站在了林屿深的前面?
她暗自摇了摇头,好笑地看了一眼喝到手脚飘忽的施辛,觉得他真是踩了狗屎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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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离场时,纪野面色如常,半箱酒下肚也没什么反应,而当两人回了家后,纪野才抱着马桶吐了出来。
纪少爷高兴,又开了几瓶洋酒。
高估了自己酒量的纪少爷啤酒洋酒混着喝,终于把自己灌吐了。
林屿深无奈,只好认命打了热水进厕所给他擦脸。
纪野已经吐了个干净,凌然的轮廓在暖黄朦胧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林屿深半蹲下身子慢慢用毛巾擦
拭着他的脸。
吐过之后,纪野已然清醒了很多。
温热的毛巾覆盖下来后,眼前缓缓步入黑暗,那张略略泛冷的面孔重新回归在他的视线面前时,纪野不由怔怔地看着林屿深认真的表情,心底泛暖。
他下意识一把抓住林屿深的手,低声笑了下:“你真好。”
林屿深扶着他在马桶上,不太自在地道:“那你别喝这么多了。”
纪野微微勾唇:“好。”
他说罢,就朝着林屿深的额头轻轻亲了一口。
林屿深手下的动作一僵,随即埋头重新打湿毛巾:“又亲……”
声音低低的,似呢喃般的抱怨。
却刚好被耳尖的纪野捕捉,他微微眯眼,一把抓住林屿深的手,不服气般又亲了下:“我亲你怎么了?”在说话这句后,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喜欢你才亲你。”
林屿深脸色红红白白,毛巾啪嗒一声跌入盆中。
纪野好笑般看着他慌张的举动,眼底里闪过一丝戏谑:“你还没想好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屿深不敢说话。
纪野微微俯身,眸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我不喜欢你,我眼巴巴的追过来和你住一起?不喜欢,还替你出头?林神,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如果不是有利可图,我是个傻子才会跟着你跑去我舅的公司受罪。”
林屿深已经彻底傻了。
这些话,像是很早就黏在了纪野的舌尖,此刻一吐为快,说的极为顺畅,林屿深想,是啊,纪野哪里会对朋友这么好?好到已经逾矩。
他应该早就清楚了,可是……
那些曾经如山峦般挡在林屿深眼前的迷雾层峦叠嶂,他一次次否定自己的猜想,不敢承认事实,总是下意识逃避的结果却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开花结果。
林屿深垂下眼眸,眼眶里不自觉地泛起了水雾:“为什么是我?”
纪野犹如听到了什么笑话:“为什么不是你?我还想问,可不可以是我?”
原本快要跌落眼眶的眼泪,被纪野这句话破了功,林屿深脸颊烧红,不敢去看目光灼灼的纪野,他微抵舌尖,连轻微的疼痛都泛着甜甜的味道:“这算什么?酒后告白吗?”
纪野一愣,顿时失语。
他有些讪讪地放开手,很尴尬地抓了下头发:“当然不能算,我特么都策划了多久了……”
谁知道半路杀出了酒醉后真情告白的林屿深,完全克制不住情感的纪野没能把住自己。
被林屿深提起告白这件事,纪野不由有些后悔。
“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林屿深轻轻掐了下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只是被人发现了……被孤立了好几年,我害怕你……”
“你怕个屁!”
纪野冷笑了声,声量也拔高了几度,他倏尔站了起来,高挑的身影将林屿深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那个素来不羁的男生,此刻却用最冷漠的语气郑重的表达自己:“你放心,谁敢在背后嚼舌根,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林屿深仰头看着他,鼻尖忽而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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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一点,林屿深洗漱完躺在了床上。
他心不在焉的玩了会儿手机,又偷偷跑下床躲在门背后拉开个缝偷瞄了眼还在客厅玩电脑的纪野。
林屿深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虽然是莫名其妙就和纪野互表心意,但……今晚似乎会变得格外不同。
十一点十分,纪野关了游戏,懒懒迈步准备回房,吓得林屿深忙三步并两步跳回了床上。
纪野推开后的一霎,就看到猛拉了下被子的林屿深。
他不由闷声失笑。
他慢慢踱步到床头,一把掀开被子看在缩在里面的林屿深,声音里沁着笑:“你想什么呢?”
林屿深红着脸摇头。
纪野叹了口气,低头轻轻吻了下他的唇。
罢了,转身抱着榻榻米上的被子准备要出去。
林屿深微微一愣,见他要出去,脱口而出道:“你……你要去哪儿睡?”
纪野的目光无不遗憾:“去隔壁睡。”
林屿深愣了下,随即呆呆地说了个哦,又躺了回去。
看的纪野晒笑了下,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充满了调戏的意味:“我今晚要还住这里,只怕我就真忍不住了。”
林屿深身子一僵,忙挥了挥手:“那你快去睡吧。”
纪野不由心底骂了声,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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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卧的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动,只是添置了几样家具,而那张风雨飘摇的木床更是孤零零地躺在一众崭新的家具旁边。
纪野不由后悔,当初应该再换个床的。
谁能想到,他又跑回来睡这间次卧了呢?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时间恰好。
原本互诉真情后,本应该是天雷勾地火一触即发,可纪野一摸口袋,自己什么也没有准备。
他不由想起之前彭浩宇让自己收藏的链接,心底骂了声自己怎么就不知道提前买点回来?
纪野躺在不算柔软的床榻上,内心却血气翻涌。
他真觉得自己委屈。
尽管过程比较意外,但结局总是好的,人反正是跑不掉了。
可……能看不能吃的感觉,纪野觉得有些糟心。
正直血气方刚的纪野睁着眼看着干干净净的天花板十多分钟,终于没忍住翻身爬到床上做起了俯卧撑。
大概是内心太多想法,而纪野也完全忽略了这个床已经年老身衰,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深夜十一点二十左右,林屿深听到了次卧传来一身巨响。
他本就睡的不稳当,此刻更是被吓了一跳,慌忙抓起件衬衣就冲到了隔壁。
然后就看到了姿势格外不雅的纪野躺在一地破裂的木板上,所幸还隔着一层棉花和床单。
林屿深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纪野。
纪野格外丢脸的爬起来,咬着牙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屿深敷衍的点点头。
操。
纪野格外暴躁地回身又踢了下床尾。
林屿深忙阻止他:“大可不必,这床你已经不能睡了。”
纪野:“……”
而恰在此时,隔壁传来一阵恼怒的敲墙声,一个声音沉稳的男中音带着破音的怒吼隔着墙传来:“大半夜的有病啊?想双人运动也小声点不行,你特么要日塌床啊你?”
纪野:“……”
林屿深偷偷瞄了一眼纪野。
恰好被纪野抓到,他恼怒的不行:“你别跟着乱猜!我只是在做俯卧撑!”
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林屿深的大脑里立马浮现出‘欲盖弥彰’四个大字,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声音都有些艰难:“我懂。”
你懂个屁!
纪少爷黑着一张脸,连地上的被子也不抱了,转身回了林屿深的卧室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纪野:满脑子黄色废料!说的就是你们!(气)
林屿深:[表情复杂.jpg]
更新啦!今天提前更新了!
明天还是十一点左右更新!
谢谢订阅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