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岑岁接完电话回来,鸡公煲也上来了。
陆宴迟给岑岁倒了杯饮料，“吃吧。”
岑岁接了过来，“谢谢。”
“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说说,我怎么就成了渣男。”陆宴迟的眼睑微垂，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却像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岑岁很没骨气地屈服：“学长,对不起。”
陆宴迟：“对不起什么？”
“你不是渣男。”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渣男，就因为我不给你联系方式？”
岑岁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你长得就挺……”她不想用“帅”这个字来形容，显得她多花痴似的,斟酌半秒，她下定义般地说,“招蜂引蝶。”
“……”
“对，你长得特别招蜂引蝶，”岑岁说,“所以我就觉得你的私生活一定特别混乱。”
陆宴迟失笑：“看脸下定义，哪儿学的？”
岑岁颇为赞同地附和他：“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千万不能因为一个人长得怎么样就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
“是吗？”陆宴迟单手支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你现在觉得我不是渣男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瞬间的沉默,岑岁老实道：“是个好学长。”
“这就给我发好人牌了？”他的语调稍显玩味，慢悠悠地说，“怎么，不喜欢我这样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说说看。”
岑岁有点懵,“我没给你发好人牌啊。”
陆宴迟：“是吗？”
岑岁反应过来，“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陆宴迟悠悠道：“那就是喜欢我这样的？”
“……”岑岁愣了下，像是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被人发现似的，她局促不安的。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啊？”
陆宴迟：“既然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了？”
岑岁：“除了不喜欢还有别的感情啊，也不一定是喜欢。”
陆宴迟眼尾扬起：“别的感情？你对我还有什么非分之想，一起说了吧。”
“……”岑岁无语，她低头接着啃着鸡肉，“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陆宴迟：“真没有？”
安静半晌。
岑岁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学长，我听说你明年毕业就出国读研了。”
刚刚王晴给她打电话时提到了这件事，毕业即分手的例子那么多，王晴劝岑岁及时止损，趁还没在一起，趁还只是浅薄的喜欢，赶紧断了。
陆宴迟扯了下嘴脚：“嗯，早就定好的。”
岑岁说：“挺好的。”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吃完饭，岑岁也没了逛的心思，和陆宴迟二人往宿舍区走去。
到了宿舍楼下，岑岁刚准备开口，却被陆宴迟打断，“以前谈过恋爱吗？”
岑岁莫名：“没有，怎么了？”
陆宴迟意味深长地笑着：“没什么的，挺好的。”
-
岑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宿舍。
她一进宿舍，就被宿舍里的其他人围住。
王晴：“岁岁，刚刚怎么是陆学长送你回来的？”
“不得不说，陆学长是真的帅，”许悦感慨，“一想到这么帅的男的就要交给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哎，难受。”
岑岁接了杯水，“他毕业了就会回国的，你这话说的，搞得他好像叛国贼似的。”
王晴走到她边上来，“陆学长有和你说过他要出国的事儿吗？”
“说了一下，”岑岁问，“怎么了？”
王晴问她：“你拒绝他了吗？”
岑岁：“拒绝什么？”
“拒绝他的追求啊。”
“……”岑岁说，“他又没说要追我。”
许悦插话道：“我可打听过了，虞思雨记得吧？就艺术系那位，咱学校的校花，追陆学长追的特别高调，结果陆学长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岑岁：“是吗？”
王晴：“陆学长不是渣男吗？”
岑岁给陆宴迟打抱不平，“他不是，他连恋爱都没谈过，是咱俩对他有误解。”
“那你是真打算和他在一起啊？”王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可别说你不喜欢他，你对那些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态度的我不知道？”
岑岁打开桌子上的薯片，啃着薯片，“我没说要和他在一起。”
“还是别在一起比较好，”许悦劝她，“毕业了就开始异国恋，陆学长条件这么好，在国外肯定也有大把女生追；岁岁，你长得也漂亮，不要为了他放弃一片森林。”
岑岁非常容易动摇。
而且异国恋……
岑岁不想再一次体会得到又失去的滋味了。
岑岁认真道：“你放心，如果陆学长真的想不开和我表白，我也会义正言辞的拒绝他黄昏恋的邀请的。”
王晴拍拍她的肩：“组织相信你！”
许悦皱眉，喃喃道：“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万一有个这么帅的学长和我表白，什么异国恋、毕业就分手这种东西，在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我统统都抛之脑后了。”
岑岁鄙夷她：“你怎么这么肤浅？”
许悦：“嘿嘿。”
虽然话说得这么坚决，但岑岁在心里又偷偷地设想了下，陆宴迟真的和她表白的场景。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那怎么拒绝才会显得比较帅。
学长我才十八岁！！！
不可以！！！
这样搞得好像拐卖未成年少女似的。
不行。
学长我觉得我以后能遇到更帅的男的，咱们还是算了吧。
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好傲慢？
也不行。
学长，你都要毕业了，一大把年纪了就别学人家泡小学妹了，老老实实地上你的学去吧。
嘿？
这样好像挺好的。
岑岁觉得这样也行，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床头对着窗，不知何时，窗外天色昏沉，飘起簌簌白雪。
王晴探头看了眼窗外：“下雪了，今天下午的课我就不去了。”
许悦躺在床上玩手机：“反正思修老师不点名，我也不去了。”
剩下王曼婷也说：“我点个炸鸡，咱们在宿舍吃炸鸡得了。”
岑岁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王晴：“你要去上课吗？”
岑岁吸了吸鼻子：“嗯。”
“外面很冷哎。”
许悦幸灾乐祸道：“谁让思修老师住在她隔壁楼，她要是不去，思修老师估计晚上回家就和岁岁的舅舅告状了。”
岑岁朝她们挥了挥手，“我去上课了，思修老师最多交纸条，到时候我一人写四张就行。”
“岁岁，宿舍滴神。”
岑岁裹好围巾，拿着雨伞就出门了。
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距离并不近，走路也要半小时。虽说是下午的课，但因为下雪，教室里的人并不多。
岑岁找了中间位置坐下。
低头从书包里拿书的时候，听到教室里响起一阵躁动。
岑岁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往她这边走过来的陆宴迟。
他径直走到岑岁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下午好。”
“下午好，”岑岁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陆宴迟单手撑着下颚，侧过脸看她，桃花眼里敛着笑，“你说呢？”
岑岁思考了几秒，自认为给了个极其完美的答案：“你思修补考没过，毕业前要清考，所以过来蹭课？”
陆宴迟似笑非笑：“我要清考？”
“你真要清考啊？”岑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带了些许嫌弃，“思修还挺简单的，你这都能挂？我哥还说你是年级第一，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闻言，陆宴迟忽地凑了过来。
距离陡然间拉进。
他的脸变得异常清晰，就连眼尾稍稍上挑的愉悦弧度都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还说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他的话里含着笑，“还跑去问你哥我平时成绩怎么样，这叫没有非分之想？”
岑岁无语：“我哥借笔记的时候和我说过你成绩很好。”
陆宴迟：“借笔记的时候就看上我了？”
岑岁面无表情：“学长，你从小到大都这么自恋的吗？”
“这不是自恋，”陆宴迟吊儿郎当地说，“学长这叫脸皮厚。”
“……”
岑岁从没见过一个人。
厚颜无耻。
却又自知。
并且十分坦然。
恰好这时上课铃响起，余光瞥到老师站在讲台上，岑岁窝火地把挤到嗓子眼里的话又给憋了回去。她听着思修老师的指令翻开课本，仍旧觉得憋屈。
过了几秒，她很刻意地说：“学长，你从小到大没挨过揍吗？”
陆宴迟的眉眼动了动，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无言到直乐。
因为在课堂上，他压着嗓音说话，“我打架还挺厉害的，所以别人虽然看不惯我，但也不敢对我动手。”
岑岁迟疑道：“你不仅是学霸，你还是个校霸？”
陆宴迟眼尾一挑：“看着不像吗？”
岑岁摇头：“不像。”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岑岁瞅他，原本想打击他说他像学渣的，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眉眼间带着成熟的质感，和她身边的同学完全不是一类人。
出色的，优秀的，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吸引人。
岑岁收回视线，不想交谈的意思很明显，“好好上课吧，我不能挂科。”
陆宴迟也很配合，“行，我陪你上课。”
课间休息时，岑岁去上了个洗手间。等她回来，发现思修老师坐在陆宴迟边上的位置，两个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岑岁的脚步一顿。
她有些理不清现在的情况。
陆宴迟的视线突然投了过来，他从位置上站起身，示意她走进去坐下，岑岁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之间又和思修老师打了个招呼，“张老师。”
张老师的目光在岑岁和陆宴迟二人之间来回游荡，面容慈祥。
仿佛在看女儿和未来女婿的模样。
张老师看向岑岁：“我听宴迟说，他在追你？”
岑岁差点儿被口水呛到：“啊？”
张老师：“没有吗？”
岑岁扯着陆宴迟的衣角，“有吗？”
陆宴迟转过头来看她，“那我现在开始追你，行吗？”
“……”
岑岁仰头注视着他，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没有想到陆宴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毕竟他们才认识没几天。
教室里热闹又嘈杂，唯独他们这一小片区域分外安静。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打破这片宁静。
过了好半晌，岑岁才回过神，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陆宴迟已经坐直身子一副专心听课的模样，侧脸轮廓立体又清晰，室内的光线拉出他嘴角的弧度，他勾着唇，说：“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岑岁小声说：“我不知道。”
陆宴迟：“有必要当着思修老师的面？”
岑岁没吭声。
很快就下课了。
岑岁拿好书包走出教室，陆宴迟跟在她的身后。
岑岁下午也没别的课，室友在宿舍群里讨论着晚上吃火锅，她们在外面的奶茶店等岑岁过去，喝完奶茶再去吃火锅。
她拿着手机和室友们聊天，步伐慢吞吞的。
路过情人湖的时候，岑岁停下脚步，回头看到陆宴迟仍旧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
岑岁的心里莫名涌上一层愧疚，“学长。”
陆宴迟走到她面前，语气温润，“要出去？”
“嗯，”岑岁老实道，“我室友们在奶茶店等我，待会要去吃火锅。”
陆宴迟笑：“我正好也要出去，一起？”
岑岁闷闷的应了声，过了几秒，像是忍不住似的，她说：“你刚刚在教室里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我从没和人开过这样的玩笑。”
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似的，岑岁说：“所以我成了第一个？”
陆宴迟的话里带了几分荒唐，“不和我对着干你是不是特难受？”
岑岁的语气有些生硬，“我才没有和你对着干，我只是分析猜测。”
“分析错了，猜测不对，”陆宴迟的目光直视前方，有寒风吹过，他不带笑意的脸显得生冷而疏离，但垂眸看她时，眼底是带着笑的，“我是认真的。”
岑岁很煞风景地提醒他，“你明年要出国了。”
陆宴迟当然也知道她的顾忌，说：“我明年确实要出国，现在追你确实也不是个合适的行为，但是岑岁，我比你大三岁，你担心考虑的事情，我也担心考虑过。”
岑岁缓慢地眨了下眼。
“异国恋确实很让人没有安全感，也是个特别不负责任的行为，你担心你的青春得不到一个答案，这很正常。”陆宴迟说，“但我的生活里除了数学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而且虽然是异国恋，但是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我们每天都可以通视频电话，有假期我也会回来。”
岑岁的想法很跳脱：“学长，我们才见过三次面吧？”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陆宴迟笑着：“怎么？”
岑岁：“你就喜欢上我了？”
“有的人见一万次都不会有任何的感觉，而有的人——”陆宴迟停下脚步，桃花眼里带着蛊惑人心的笑，他的嗓音醇厚，“见一面就知道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屁话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