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零肆章 会晤(1 / 1)

两老将人草草包扎后,便扔柴房里不管了,看来是要磨一磨杨寒衣的性子。

杨寒衣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他醒来时身上没有一丝力气,饿的厉害。

窗外阳光灿烂,一丝透过窗格子洒下。杨寒衣忽然跳脱这个地方,想回到那个能吃饱饭,一家三口和乐的年代。

杨老爹进门时,杨寒衣正双眼空空望着窗外,杨老爹心疼他,走到他面前,叹口气:“孩子,你醒了。”

杨寒衣不动,闭眼“嗯”了一声。

杨老爹寻个地方坐下,将手中的鸡蛋递给他:“吃点东西,你这都睡了三天,该饿坏了。”

杨寒衣侧过头去,不接。“我不饿,爹你吃吧。”

杨老爹啧一声:“你这孩子,都饿三天了,还是吃点,你正长身体呢。”说罢,敲鸡蛋,剥壳。“三天前你和我们闹,樊家知道了,这是樊默言特意送来的。樊傻子怕你头上留疤,特意去山上挖的草药。又怕你身体虚,打了三只狍子送到咱家,就怕你委屈。”

杨寒衣沉默,侧眼过来看他爹,这平白多出来的便宜爹,会心疼他?肯定没好事。

杨老爹又说:“孩子不是爹娘不心疼你,只是家里这情况……也不是爹非要把你嫁给傻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战场不是好去的……而且你小时说疯话说的多,人家都当你疯子,不敢求娶呢。你娘好容易说的婚事,你别给搅黄了。”

杨寒衣哼笑一声:“傻子,人家捡剩下的,克妻命硬。我是疯子,疯癫配痴傻,多好的婚事,很圆满。爹娘你们对我真是慈爱!”

杨老爹噎的无话可说,知他心里不好受,安慰他:“孩子你也别总看坏的一面,那人家里比咱们家好,你过去了饿不着,还能掌家。那傻子家有泼天富贵让你败,你和他相处怎么也不吃亏。有个女娃,女娃也听话,你应该带的下。”

杨寒衣接过鸡蛋,盯着杨老爹。杨老爹苍老面容就在面前,眼角沟壑一条条一道道,整个人像是风干腊肉。杨寒衣想到了他亲爹,他爹会尊重他,爱他,什么事情会和他商量,也会在他离家的时候送好吃的给他,就像现在这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杨老爹想家里和平,不想他死在战场上,想让他去一个能吃饱饭的人家。

杨秦氏想的是三弟四弟,想着有用的汉子娃,偏心是有,更多的是向着能干活能养门楣的汉子,这个时候机会正好,把他嫁出去换银子,也保住他的命,一举两得。

杨寒衣苦笑一声,无形中身上背负的是杨家一家的命,就像他大哥杨寒羽,从一开始活着就不是为自己,战乱年代,家里贫困,还要活下去的弟妹,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不是他愿不愿意,而是两老不会给他选择。

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跑,没有户籍证明跑哪去?战乱年代,哀鸿遍野,人命不值钱,没人会在乎他怎么死的。寻死?寻死之后又穿不回去,再者他虚困的身体真的能跑的了?

杨寒衣觉得很累,无形中多出来的便宜爹,嘴碎娘,真的让他心情复杂。如今这事板上钉钉,也只能往好处想,樊默言目前做的还不错,要面容有面容,要模样也有,送来袍子做礼数,看来也是个会心疼人的。总体还不错,希望见面后不要太让人失望……

这一刻杨寒衣更加想念现代的婚恋制度,这里父母之命大过天,父母做主婚姻的年代,新人见面都不合规矩,难怪史上那么多怨偶。

杨寒衣吃点东西攒力气,期待自己不要是被克死的那一个。杨寒衣无奈道:“爹,我答应了。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杨老爹愣了一下,很明显没有料到杨寒衣这就答应了。那樊默言家里条件相对这家还是不错的,只是身边有个女儿,多少还是有些受累。

杨老爹看他额头伤疤,心疼他:“日子定在冬月,你去了好好过。你也是个倔的,早些认命也不用遭这个罪啊,傻孩子,何必呢,在农家要学会认命啊。”

杨寒衣嘴角一牵:“我知道了。还有吃的吗……我饿。”

杨老爹起身,喜道:“有,还有。你娘才蒸的包谷馒头,爹这就给你拿。”

杨寒衣望着杨老爹远去的背影。叹口气。

还有比这更糟的吗?原身都在战乱年代活了七年,他会好好珍惜活下来的机会,代替原身活下去。

一声响动,杨秦氏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伤布。杨寒衣真心不耐和这女人说一句话,闭了眼睛,小寐当做不知。

杨秦氏心里还是有些感情的,此刻红了眼,道:“傻孩子,你也别总说娘偏心,怪娘不疼你。实在是……是这……”家里活不下去。

杨寒衣不待她说完,忙道:“你别说了。你们的心我都懂。现在战乱,人能活着不容易。是寒衣不懂事。”

“是寒衣性子太倔,让你们担忧了。那樊默言人目前来看应该挺好的,我应该震的住。”傻子应该好拿捏。

杨秦氏给杨寒衣换好伤布,便让杨老爹把他抱到床上养着。杨寒衣不说话,闭着眼睛小寐。杨秦氏心里没底:“寒哥儿,你真的想通了?”

杨寒衣点头:“是,我想通了。爹说的对,我要学会认命。”认命且惜命。

两老得到想要结果,心口一块大石落地,最后叮嘱照顾,便去了地里。

杨寒衣撞墙寻短见闹的大,樊家吓的半死,生怕这活着的媳妇又没了,这样克妻名头真的坐实!

樊默言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语,只用实际行动来让杨寒衣慢慢了解他。三天一只鸡,五天一只鸭,一个月送了好些狍子獐子,尽力帮着改善杨家生活,也让杨寒衣少受累。

杨寒衣伤了头,又要说亲,家里里里外外高兴,也没想着让他下地,让他在家休养,这一样就养了一个月。

杨寒衣在家实在无趣,便成日和小野狗在一起玩耍,还给小野狗取了名字叫二狗,二狗成了他最好的玩伴,算是他在这个战火纷飞世界里的一点暖意。

小野狗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每天很欢实的围着杨寒衣转,杨寒衣看着小狗,越发想念那个高大的男人,那个人的确很好看,有些冷,有些傲,是做什么的呢?打猎技术也是好……

一个月内,樊家不闲,说亲程序该有的都有,两人提前合了八字,樊家老爹过来拿的杨寒衣户籍,亲自去的镇上给两人定的合婚更贴,合婚庚帖完罢,还亲手送到杨寒衣手里。

又是一月,樊家把六礼走完,聘礼早下,杨秦氏早就笑呵呵的收了聘礼,足足二十多两银子。一切完备,只等着农闲时候所有人都来喝杯喜酒。

杨寒衣终是要嫁出去了,漯河村的一段佳话——疯子配傻子,真真完美!

冬月,成亲之日来临,樊默言早早提前送了结婚的大红长袍,牵着牛车来接人,一道程序走下来,杨寒衣瘦弱的小身板实在有些扛不住,只叹比种地还累。

到了樊家门口,杨寒衣已经累的晕了过去,昏睡的厉害。樊默言望着杨寒衣笑了,眸中暖意涌动,一个大步上前,直接将人从牛车上背了下来,不管人家怎么说,把那些程序一并做了,直接把人抱到婚房。

杨寒衣睡了许久,养好精神醒来已是晌午时分,肚子饿的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一声吱呀声响起,太阳光线照进屋中,灰尘在空中散开。

杨寒衣吃惊抬头,樊默言站在门口,杨寒衣和樊默言对视。

——那是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嘭的炸开,将他电的发麻,就像他在绝望中漂浮许久,忽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出现,给他一份心安。

门外暗夜处,樊默言的眸子泛着淡淡的红,他身形颇高,鼻梁高挺,侧脸在光束下镀上一层暖色,很是迷人,他手长脚长,让人觉得很安全。

红烛闪闪,照着杨寒衣的脸,映着樊默言的侧脸,更加硬朗。

杨寒衣身着红色喜服,坐着。樊默言身穿红色喜服,站着。

两人静默,在空中互看半晌。

“是你?!”竟然是他!

杨寒衣很吃惊,那天在山上给他小土狗的那个男人,那就是樊默言?原来是他啊!

“嗯。是我。”樊默言并不吃惊,很淡然的点了下头,看他,好似很早就认识了杨寒衣,只是他认识的不是这个换了瓤子的杨寒衣。

杨寒衣有些不自在,干咳两声,说:“原来…我们早就见过。”姻缘注定,这应该不是怨偶!杨寒衣表示对樊默言的印象还不错!

樊默言不答他话,问:“你还撑的住?”

杨寒衣不懂,看他:“什么撑的住?”

樊默言走近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双眼,片刻握着杨寒衣的手,柔声说:“我知道你家情况,你身体虚困,现在还行?”

这是杨寒衣第二次见樊默言,当时樊默言给他印象是奇怪,此刻见是熟人,杨寒衣不拘束,放松下来。杨寒衣挥挥手,笑道:“我没事,还撑的住。”

樊默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出了新房。

杨寒衣不解道:“你去做什么?”

樊默言没应他,一走又是小片刻钟。

杨寒衣坐在椅子上,很是无趣,要睡不能睡,要等到晚上才能拜堂,拜完堂才能睡觉,后面真是难熬啊……

杨寒衣早上走时喝了点米汤水,那些程序真的繁琐,他一番虚耗,只觉神思都不够用了。樊默言出去也没回来,杨寒衣等着等着,歪在桌子上睡着了。

樊默言拿着衣衫饭菜回来,只见杨寒衣歪在桌子上,睡的沉。樊默言屏声凝气,轻步进屋,细细看他。

红烛苒苒照寸心,杨寒衣身穿红色喜服,皮肤算不白皙剔透,倒也不粗糙,眼角处有一颗泪痣,颜色很浅,微闭着眼,眼下有些乌青,想是熬夜没睡好留的,也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烛光落在他脸上,平添了一份幽柔,整个屋中倒多了一丝温馨。

樊默言坐在桌边,将他自己做的狐狸毛外披给他搭上,便守着杨寒衣,不说话了。

杨寒衣是被外面宾客的敬酒声吵醒的,一睁眼,只见樊默言端坐桌边,沉稳似山,一言不发。

杨寒衣疑惑看他,屋中有些暗,樊默言眸子中还是有一层淡淡的红,和他们这些本土人相比有些区别。

杨寒衣心下好奇,愣在当场。樊默言转眼看他,道:“你醒了,我见你睡的沉,没忍心叫醒你。一会要敬酒,你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杨寒衣看向桌子。桌子上有一盘瓜子,一盘桂圆,一碟子花生,还有两杯酒。萝卜汤一碗,青椒炒肉一盘,炸面筋一把,酸白菜一钵,还有一碗去壳的大米饭。

杨寒衣看到吃的有些耐不住,这么些年他都没尝过米味,前世他生活在南方,米饭简直就是半条命,没米饭的日子太煎熬,现在有米饭吃,还是去壳的米饭,这也太突然了……

樊默言坐在他面前,杨寒衣犹豫道:“我能吃米饭?不用喝米汤水?”

杨家穷,人多,饭都吃不上嘴,更别说去壳的大米饭。九口人这些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杨寒衣能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再说那杨秦氏肯定舍不得将米饭给哥儿,都是紧着汉子娃。杨寒衣在家是被打骂多了,才说出这小心翼翼的话。

樊默言道:“吃吧,都是给你的,不够外面还有,你正在长身体,别委屈了。”

杨寒衣有些不确定,再次看了眼眼前人:“真的可以?”

樊默言略一点头,杨寒衣放下心来,直接不客气的干了起来。等杨寒衣把饭菜吃完,打个饱嗝儿准备休息时,樊默言端过来两杯酒。

杨寒衣吃饱了高兴,心下明了这是要喝交杯酒,对于这个见过两面的夫君,杨寒衣还是有些心动的,当即伸手接过抱着樊默言的紧实胳膊灌了下去。

在一切礼数完成后,杨寒衣准备看蜡烛等人回来时,樊默言一把拉起他。

杨寒衣不懂:“这是做什么,你不出去敬酒?”

樊默言看他,道:“你又不是那纯正姑娘家,敬酒我们一起。”

杨寒衣有些担忧,道:“这样不好吧?好像不是很合规矩,我这样出去敬酒漯河村怕是第一遭。”

樊默言捏他手心,微微一笑,道:“你一直都是那个不一样的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

杨寒衣跟着樊默言的步伐出去,心下狐疑更深。

怎么回事,不像便宜爹说的那样,这不是痴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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