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拾章 诛心之疼(1 / 1)

杨寒衣倏地心坠深渊,寒冷绕身,眼前一片血色,满目赤红。漠如烟淡笑,提袖挥手,在杨寒衣眼前抚过。杨寒衣本能闭眼,“哗”,液体从远处喷溅过来,扑在脸上,凉凉的,热热的,带着一股子腥味,在脸上流动。

周围无数哭声,呐喊,打骂声,人间生死,富贵权势,悲欢离合像画卷一样在眼前真实上演,不多时都变成了烟,不自主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手苍白。

垂首间,地上多了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唯一相同点是——都被挖了心,心口很大一个洞,洞流着血,在地上和灰尘融为一体。

那些“人”死了!

漠如烟收手,杨寒衣乍见阳光,不由闭眼,偏头,说:“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梦,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那么残忍……那么让人胆寒。那些究竟……是什么?”

漠如烟整理衣襟,摸了摸了小狗的毛,很是悠然,说:“那是万万年前我遭的孽。我问你我找了一千年古书找的法子,你说是血的代价,刚才你看到的就是后果。”

杨寒衣说:“你把那些人的心挖了?!!!”

漠如烟说:“是啊,可不就是血的代价嘛~~”

杨寒衣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敢挖人心?

漠如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杨寒衣看不明白。

正,邪,亦正亦邪?初见她时她就是一个带有异域风情的女子,惊才艳艳。得知她和帝和上神的事,她是一个敢爱敢做的女子,为了自己,她无视生命学会杀人,杀一个人后,她化成了人形,这样一切都该如愿,她也该和帝和上神相守相望。结果出人意料,她竟然要求更多,甚至为了满足自己,想改掉帝和上神设下的规则,逆天改命。

改别人的命,成全自己!

当真是个另类!

杨寒衣不得不重新审视漠如烟,这个女人很复杂,复杂的不能一句话就定她的生死,一个存活十几万年的玉魂,知道能量源,甚至在逆天改命后,还能存在人间。

杨寒衣久久不语,漠如烟也不急,看他一眼,说:“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这样在心里想没有什么用。我是玉魂,是经历了万万年并且有意识的玉,我会读心,而且你的血是开启我封印的钥匙,我和你……很多时候是一体的。”

杨寒衣看她,说:“什么叫做你和我是一体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血能开启你的封印?我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

杨寒衣已然有些激动,漠如烟微微一笑,说:“好孩子,你别急。这真的真的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久远到我自己都快忘了,毕竟我在玉中被封印了十六万年,年纪大了,一时想起来还是需要时间的。”

杨寒衣说:“先来说你是怎么帮帝和逆天改命,成全自己的?”

天边绯红,桃林芳菲,落花飞舞。

漠如烟踱步,走至一颗树下,抚摸那树的树干,说:“我查阅古书,找到上古禁术,用世上至情至性的心炼一颗内丹,把这颗内丹给帝和上神服下,帝和上神便会重新有一条情根,姻缘石上的命数便做不得数了。”

“用人心炼丹?”杨寒衣不敢相信用人心只为了炼一颗丹,上古时期,天晓得那法子是不是真的,都是上位者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苦的还是下层最无辜的人。

“你是疯魔了吗?这种法子也能信,那些都是人命,你知道你挖一个人的心有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假如那个人是我,或者默言,或者是樊老爹,你下的去手?”

漠如烟哈哈笑,目空一切,说:“当时的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就要帝和有情根,我要逆天改命,我付出一切,耗尽所有,为的就是帝和我真心相爱,为此我不惧任何代价,不怕任何惩罚,因为……我怕了那千万年的寂寞,我只要他!”

杨寒衣:“这是你求而不得的执念!”

漠如烟说:“是啊——”

“这就是我求而不得的执念。因为想逆天改命——我杀了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七个人,我将人间至情至性之人的心都挖了!那是八万条九千多条命,每一条命都有不同的情感,人间情感千万,我就不信我用千万种情根为引,炼不出一条像样的情根!我——要那个男人有情!有情根!我不要他永远存活在世间,孤孤单单的,我要他堕入情网,体会入骨相思,明白情究竟是什么?!”

漠如烟说完,看着杨寒衣,笑了,那笑如风幻、如魔、带着一丝淡然,好似她曾经做过的一切都是假的。

杨寒衣木然和她对视,对这个辈分上是他婆婆的人,心下复杂一片,所有指责,再也说不出来,就如他和樊默言一样,为了情,为了爱,公然与世人为敌,与五族为敌。

漠如烟悠哉问杨寒衣:“你猜后来如何?”

杨寒衣答问:“怎样?”

漠如烟凄然一笑,说:“我散尽所有修为,炼成了诛心丹,给帝和饮下,他有了情根,开始明白七情六欲,人事悲欢。可我杀了太多了人,人间血腥一片,人间的王——那愚蠢的凡人竟敢将此事上报天宫,求一个说法!”

杨寒衣说:“这事是你有错在先,你是应该给人间一个说法!”

“哼!怎会给他们一个说法!”漠如烟说:“帝和是天地共主,只要他睁眼闭眼,一句话,那些愚蠢的凡人将讨不到任何说法,就连天帝都惧怕帝和权威。我!天帝都要给三分薄面,她们唤我玉仙子,那是多么高傲的尊称!我天真以为帝和会驳回人间王,可他得知此事,勃然大怒。”

杨寒衣说:“这些一开始都能预料到结果,是你无视人间,无视世间生灵,你忘了自己最初也是一个灵魂,甚至是一件器物,就连你的形体意识都是杀“人”得来,你有什么资格说人愚蠢!你杀了八万多人,还指望着帝和包庇你,你是不是把爱情看的太伟大了点?况且有了情根的帝和喜欢的人不一定是你。你简直是个疯狂的赌徒!你在赌,赌你自己在帝和心中的分量,八万条平凡的人命和你这个十几万年陪伴着他的玉魂,究竟哪个重要?”

漠如烟说:“是的,我在赌!堵那么一定点心动!”

“可是你错了,错了很离谱!”杨寒衣说:“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一个天下苍生,一个是红颜知己,怎么比?”

“哈哈哈哈。”漠如烟说:“是啊,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以为他会护全我,可他断情根就说明他是一个以苍生为重的人,我再争取,也容不了他的眼。”

杨寒衣回她:“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要两情相悦,不分性别,不分年限。你把你自己看的太重。”

“不错,一开始就是我自作多情。”漠如烟似笑非笑,长叹一声,满语凄寒:“入不了眼的人,又怎么入得了心呢?所以……我输了。赌输了……”

“我该为这八万条命恕罪……”漠如烟已然喃喃低语,失去了最开始淡然模样,心疼后悔,无以复加。

桃花飞舞,如烟,如血,色彩斑斓。杨寒衣说:“恕罪都不够吧,八万多条命,天都得红了呢,这片桃花林想必都能血洗一道。”

漠如烟点头,说:“是啊,我为我犯的错接受了惩罚”

漠如烟闭目,好似在回想那些痛苦的、不堪的过往。

“我被投进洗髓池。”

“洗髓池?”

“洗髓池是专门用来给下届妖物化形的的地方,进了那个地方的仙妖魔人神鬼没有一个逃得过,一点一点看着自己修炼幻化的人形腐烂。最开始从脚趾,后来就是腰、脖子、脸。那种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腐烂变回曾经的过程还不如直接让我跳诛仙台自在,可我连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我带着阮红衣残存的意识变回了原形,法术损耗,功力散尽,不能支撑我化形。如此我以为我的惩罚已经过去,帝和说我染了不该染的东西——欲望、贪恋、野心、嗜血、残忍、冷漠……已经不是当初那纯然的玉。将我投进红莲业火中燃烧了八万九千九百九十气七年。惩罚使我我玉魂灵识散尽,碎裂多块,我本以为自己就此死去,可他却再用法力将我拼回,扔回红莲业火中。如此八万多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那些折磨……

“在我受刑最后那天,他将我救回来,与当晚守在我床榻,说:‘红衣,抱歉。’我得到最后一句话,从此以后再也化不得人形,就连灵识都不能再用,我知道——帝和封印了我,将我从此封印在羊脂白玉中,送到了人间帝王手中。”

杨寒衣不好做评判,站在旁观看,这本是漠如烟自己不该有的心思,小小玉魂竟妄图逆天改命,改命的还是帝和上神,他们上古世界最有权威的男人,是个男人也不允许这样的女人来主宰自己的命运,没有直接让漠如烟魂飞魄散想是看在万万年的陪伴上留了情。

可怜堕入情网的女子不懂,要的是最直接的护全,从一开始就不懂彼此的人,在一起也是怨偶,帝和能让漠如烟受尽那么多折磨还活到现在,怎么是没有情的表现?不在乎她,大不了直接丢了、弃了、扔了、杀了。

天宫奇珍无数,有灵之物数不胜数,怎会缺她一块,怎奈这女人不懂,帝和能让她碎裂后再用法术修复,看似是让他受尽折磨,实则是给人间一个交代后,又护全了漠如烟,最高权力的王,要堵住悠悠之口,也要护主那个赤诚之心的女子——阮红衣。

杨寒衣说:“你后来明白了?知道错了吗?他对你是有情的。”

漠如烟说:“洗髓池锥心刺骨,化为最开始摸样;红莲业火八万多年焚烧拼合,元神碎了裂裂了和;封印在玉中十六万年,孤独的每个日夜,穿心之箭的疼痛。我都不当什么。我知道我在恕罪,我认错也心甘情愿,他说:‘红衣,抱歉’。我知他是在天下苍生和我之间做个最好的选择,所以我甘心甘愿。可在人间我才知,阮红衣不是我,帝和有了情根,爱上的是那个叫做阮红衣的女子,我不过是顶着她皮的替身。”

杨寒衣看不明白,说:“你怎么知道你是替身,你做了那么多孽,本该直接死去,帝和留你一命,已经是宽恕。”

漠如烟说:“帝和心中爱的是那个名叫阮红衣的女子,那个女子死了,我拥有过她的皮,她的元神,所以帝和留我一命。洗髓池洗去我的外形,不过是认为我玷|污了那个女子美丽的容颜,见不得我歹毒的灵魂,红莲业火折磨不过是在给阮红衣一个等待,封印十六万年打向人间,不过是要我轮回着替阮红衣恕罪。若阮红衣再生,我依旧可以带着我的罪业活下去。”

杨寒衣:“你被送往人间,后来怎么化形的?”

漠如烟说:“帝和说我在天宫优渥惯了,不懂人间生死悲欢,是要我来历练历练,体会一下人间最诛心的疼——母子分别、爱人反目、家族分离、孩子为奴、至亲疏离。”

杨寒衣抽调以前线索,说:“你的意思是阮红衣轮回了?”

漠如烟说:“没错,她轮回成了中垣狼族女王阮红衣,一身红装,身负异能,在狼族声名赫赫。”

杨寒衣不懂,问:“她轮回,你怎么和她在一起的?你不是在人间帝王手中吗?”

漠如烟长叹一口气,望了望远方。

红霞缭绕,殷红一片,薄薄光晕撒在漠如烟身上,她整个人多了份飘忽,让人忽然看不透,只听一道无奈的音响起,杨寒衣才从漠如烟代入的沉默中回神。

漠如烟说:“一切都是帝和命司命写好的剧本。阮红衣轮回了,我也还活着,帝和要我体会一下人间八苦。”

“这事要追溯到人间二十多年前。”漠如烟说:“二十多年前,樊家还是帝都贵族,人间帝王将我挂在腰间,带着樊家,李家,陈家三大世家的王侯公子去塞北游玩,人间帝王看中了阮红衣,将腰间的羊脂白玉——也就是未出封印的我送给了阮红衣,并曾诺若有一日狼族生祸,她无法掌控,便拿此玉去王宫寻他。阮红衣接了玉——也就是我,将我挂在脖间,我残存的意识和她融合,剩下一部分被帝和封印的厉害,挣不出来。”

杨寒衣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和阮红衣见面后,你一半的意识给了她,一半的意识留在玉中。”

漠如烟点头认可:“我千万年前剥夺了那时阮红衣的元神,最后受尽折磨还残留了一部分,也就是这一部分残留的元神还有我自己的意识支撑我到现在,那一半进入阮红衣身体中,将她的灵魂吞噬,我彻底成了阮红衣,一个凡人阮红衣!另一部分意识留在了玉中,当然,我的修为也被封印了,只用血才能开启。”

杨寒衣:“用血开启?”

漠如烟笑道:“可不是一般的血。如果我生子,是儿子的话,那就是媳妇的心口血,若是女儿,便是她夫君的心口血。”

杨寒衣说:“那岂不容易,只要等孩子十五年到二十年,待他们成亲,你便可解封出来,彻底还请罪孽,从此自由。”

漠如烟苦笑一声,说:“你忘了吗?帝和留我一命是要我经历世间最诛心的疼,这第一个就是爱人反目。人间帝王爱上了我,我爱上了年少时的樊老爹。人间帝王颜面有失,逐渐冷淡樊家大族,我嫁给樊大爷后,一年后生樊默言,这便是第二个痛——母子分离,我凡人之躯,承受不住病痛,死于难产中。”

“玉中封印未能开启,我默默看着十年前天照和狼族大战,看着我狼族子民惨死在马蹄之下,狼族王室被俘虏到帝都做奴隶,被打上可耻的奴隶印记,这便是第三种疼——家族分离。至于默言为奴你应该明白了,默言的身世都是冥冥注定,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杨寒衣:“那……至亲疏离是?”

漠如烟苦笑道:“我守了默言二十年,期间一次次期待他娶妻生子,这样我就能得到心口血,早日解封。可那些我认可的媳妇,我满意的儿媳人选,一个个死去,默言甚至传出了克妻的名声。我不知道是我身上煞气太重影响了默言的命格还是那些女子当真与默言无缘。接连离去七个女子,都不能为我解封,直到遇见你,你帮默言挡了所有的灾祸,多次命悬一线,又多次死里逃生,我相信你绝非一般人。知道他把玉系在你脖间,我读心,方知你是异世人,有着不一样的想法,重要的是你爱着默言。”

杨寒衣嘿嘿笑了笑,说:“原来……原来……你早知道了。”

漠如烟说:“我知道。可我没有逃脱所有的惩罚,你和默言和离了不是吗?”

杨寒衣咳了咳,说:“也是情非得已,毕竟——”

漠如烟:“我懂,我都懂。只是最相爱的人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躲躲藏藏,与我而言,便是惩罚!”

杨寒衣说:“在那次默言出事时,你红光显像也是你挣脱封印的表现?”

漠如烟:“嗯。”

杨寒衣:“我当时应付樊家怒极攻心,一口血吐,你就是那个时候封印启动,才能给我指引的吧。”

漠如烟说:“是。我封印得你血滋养,松动可启。奈何阮红衣凡身已死,我若挣脱玉形定会灰飞烟灭,所以只能藏在玉中,修养灵识,并稍加指引,显出玉通灵之像。”

杨寒衣点头,喃喃道:”难怪默言说,羊脂白玉是护身符,大概母子连心,真有几分道理吧。“

漠如烟说:“并不是如此,我意识微弱,也只有在重大生死之际才能稍作显像。默言身份识破,默言被弃漯河,默言和你和离,默言遇难,金山出现,你们第二次和离,甚至来了碧波山庄之后,仙鹤红羽,白蛇盘桓,死域鬼怪的事,这些都和我有着莫大的联系。”

杨寒衣明白了,彻底明白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前几次红光现象的事那么怪异了,原来玉中真住了一个保护她们的人,至于那些怪异传说,想必是漠如烟和阮红衣合体后,生活方式不一样引发的怪谈。

到现在,杨寒衣才能梳理清楚她婆婆这些年的历史,因为不甘寂寞做一块玉,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开始逆天改命,偷换凡人元神,拥有美丽皮囊,再让那至高无上的男人拥有情根,开始杀人,挖心,炼丹。

成功后,人间帝王讨要说法,帝和不得不给出惩罚,洗髓池,红莲业火,封印十六万年,送往人间历经人间八苦,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死去,分离,臣服,默默守候,等待一个人的血来解封,每一样都是漫长的煎熬,漠如烟当真执念!

前后万万年,她从始至终,历经千难万险,从未放下的便是情!

重情,伤情,也……毁与情。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杨寒衣说:“你今日来,应该不是和我说这些的,你说话别是什么意思?”

漠如烟低语道:“我残存的这一半意识微弱,多次救你们显像,灵力散尽,我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杨寒衣惊:“灰飞烟灭,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上古神玉吗?怎么会那么容易灰飞烟灭?”

漠如烟悠悠道:“这么多年,不管是天宫还是人间,我看了太多的人事,学会了很多东西,曾经赎罪的事是我应该,我该为我做的付出代价。现在我历经万万年劫数,该放手了,从始至终,对他——都是我一厢情愿,无关风月,无关苍生,无关生死,都是我一个人的执念。现在,我学会了放手。”

“放手,你真要放手,那你以前做的事,受的罪都白受了?”

漠如烟笑了,说:“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不是征服,是放手成全。你和默言做的很好,不是吗?”

“我……我和默言也只是,只是……”

“好孩子,我都懂。今日我该说的都说了,以后你替我好好照顾默言,孩子无辜,他因为我多了好些无妄之罪。”

杨寒衣说:“我会的。默言终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站在这片土地上。”

“如此,我便放心了。”漠如烟淡淡说,红袖一挥,绯红缭绕间,杨寒衣身边出现了一个人,樊默言。樊默言一脸不解,警惕环视周围,见到杨寒衣,奔过去牵着他,说:“寒衣,你在这里,这是哪里,让我好找?”

杨寒衣不答,抬头示意,樊默言转头,桃花飘飞,落英缤纷,漠如烟升于空中,长袖联袂,秀发在风中凌乱,眉间朱砂凄艳绝伦,梅一点在地上汪汪大叫,在漠如烟的长裙下撒欢。

樊默言双眼微睁,不敢置信,低吟一字:“娘?”

漠如烟点头,说:“孩子,往后你多保重。”

白芒一闪,红光似水激荡开来,樊默言抬胳膊遮掩,一瞬间只觉经脉中一股热流翻腾,静脉似活了一般,周身力气徐徐恢复,不似当初绵软无力,胸中浩然之气一如从前,还是那铮铮男儿。

半晌,周遭树枝飒飒之声消失,小狗安静,桃花落地,零落成泥。樊默言才放下胳膊,四周找寻,再也不见漠如烟,连影子都不曾有,空中只留下一声回响,空灵悠长——

“默言,我的孩子,娘终于为你做了件事,正确的事。往后的路,自己走……”

樊默言道:“娘!!!这是梦还是真实,什么正确的事,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空中落花飘零,红艳一片,苍茫一片,红纱轻摇。

樊默言蹲下身,无助颓丧,愣愣看着地上散落的那条红纱,还有那只小狗,不发一语。

杨寒衣过去,扶起樊默言,抱着他,将肩膀凑近他。樊默言身形颇高,只默默将头搁在杨寒衣头上,兀自沉默。

杨寒衣于樊默言后背处伸手,接下那从空中落下的羊脂白玉。羊脂白玉完好,和二为一,没有缺。可只有杨寒衣知道,漠如烟用她最后一点修为帮助樊默言修好了他废掉的手筋脚筋,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以爱为生的女人,不管是爱别人还是要求爱,还是索取爱,她都爱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对于她的孩子,她不求他功名利禄,不求他锦衣玉食,王权富贵,不求他金玉满堂,唯求他得一人相伴,一世康健,平安顺遂。

这大概是她能在灵力微弱,魂魄将散未散时还坚持护全樊默言和他的原因——至情至性。

这虚幻之事一出,只怕祸端飞出,然而漠如烟早就料到一切,魂飞魄散后,将周遭一切怪异之事全都带走了,就连当日张老见到的事情都一并消除了记忆。这事也只有杨寒衣一人知晓,算是少了杀身之祸,口舌是非。

樊默言自那次进入玉中,与漠如烟诀别后,回到碧波山庄,便睡了半月有余,杨寒衣为了防止樊默手筋脚筋恢复一事泄露,诡异影响不利碧波山庄,便请了镇上最好的散打大夫,每日为樊默言看诊,期间碧波山庄拒不见客,一切朱大义和秦怀玉管着,两个人,一个有武,一个有文,碧波山庄在两人手中也算兴荣安稳。

至于樊默言和杨寒衣,大家所知道的就是杨寒衣为了治疗樊默言的手筋脚筋,日夜和他守在一起,伺候床榻,关心身前,当真情深,对两人之间的事心知肚明,羡慕着呢。

半月后。

樊默言醒来,杨寒衣算是瞒天过海,一切风平浪静,云开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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