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们丹徒城来了一个半仙儿，进城就给出了他的第一个关于丹徒城的预言，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说的是‘城中四门，是为四穴，四穴来风，风携雨来，三日之内，必有水灾’。”
何生也开始好奇起来，下意识的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下了他人生中第一口过夜的凉白开，脸色瞬间僵住，不过还是听了下去，将杯子推远了些。
“这话一说，城里人瞬间轰动了，将人抬到了城主那，欲治他个‘扰乱民心’的罪，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城主只是将他关在了地牢里，看三日之后会不会真如他所说的有水灾祸事，未曾想这之后的三日，天气一日比一日阴重，百姓愈加慌乱起来，开始提前收拾东西——”
“最后，水灾还是发生了吗？”何生忍不住问。
“发生了。”大爷点头：“也因为半仙儿的这句预言，挽救了我们城中的不少损失，先城主应了百姓的请求将他放了出来。此后的一年中，半仙儿又先后预言了蝗灾和一场瘟疫，纵然先前有所准备，但是我们还是损失了不少粮食，最后的瘟疫更是夺走了上千人的命——”
“到最后还是半仙儿把自己闷在炼药房里半个多月，练出了克制瘟疫的丹药，每一颗丹药中都含有半仙儿的血，城里人都将半仙儿奉为我们丹徒城的神，他就是下凡来拯救我们的。”说到这里，大爷的眼里还闪着激动的光。
何生听着就有些不置一词，哪会有这么厉害的人，但是听到瘟疫两字，想到还真有其事，渝海国一向风调雨顺，近十年来发生的瘟灾，屈指可数，这丹徒城，还真上过一次清单，只不过很快就被根治了。
这么看又有点像是真的，想来想去，到把自己整糊涂了，大爷继续陈述。
“但是我们这座城注定命途多舛，就连半仙儿都快江郎才尽了，在我们绝望的时候，半仙儿再一次站出来，决定以身殉道，来更改丹徒城的命运，半仙儿要求城中格局改为阴阳城，而他的尸身埋在城东南方的山脉中，守护着我们，到如今，我们城的最中心还有‘半仙庙’，供奉着我们全城的恩人。”
何生越听嘴角越想撇，这么神化一个人，是不是有些过了？
大爷一眼看出了何生脸上的怀疑，道：“我之前都说了有些玄乎，但是都是真的，你们可以去城中央看看，里面还有半仙儿的神像。”
“在下没有不信，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谢谢您的指教，在下就告辞了。”何生行个礼退出了大门，却被大爷喊住。
“小伙子，你刚才问的大天的事情，他是不是出事了？”
何生有些惊讶，刚才大爷说起半仙儿来那么亢奋，他还以为他忘了徐大天的事，何生顿了顿，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只是昨晚他去了云乐客栈，有人插他的队，大天忍不住与人家起了争执，但人家是个有些背景的人，带来许多侍卫，大天打不过，受了些伤——”
“哦，这样啊，伤得重不重？”
“有点重，我们本想过一晚看看，结果伤势反倒加重了，所以我的人将他带离了丹徒城，去寻神医了，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何生都有些佩服自己瞎扯的功夫，简直面不改色编一痛瞎话，大爷也没怎么怀疑，就是说了句：“他怎么没和我说呢？”
何生：“他只是因为伤势太重，耽误不得，所以先行走了，就托我来看看您，刚才也是不确定您是不是，所以有些冒昧，抱歉了。”
“没事没事。”大爷摆摆手：“大天在哪养伤？我能看看他吗？”
“在药谷，南宫家的药谷，您也知道，南宫家一向不许外人进入药谷……”两言三语，面色为难，何生都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
“这样啊——没事，我等这小子回来！”
“哈哈，好啊。”何生笑的不走心：“对了，我们给大天建了一个小木屋，本来是打算让大天住进去养伤的，但是他这一走，小木屋就闲置了，所以大爷您要是觉得这边住的不舒坦，可以到那边住住，就当换个心情。”
何生看着眼前大爷的屋子比徐大天的小窝好不了多少，都是近十年的老古董了。
“好好，大天有你们这些朋友，可真是命好——”
“没有没有，遇见他我们也很开心，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走吧。”
何生走了几步又转回身道：“大爷，屋子里的东西我们都置备齐全了，您住进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带，还有大天那房子我们也拆了，有些木板用作建小木屋了，到时候您过去的时候，别吓着了。”
“好好，大爷知道了。”
何生可算是将所有的不对劲儿都给圆过去了，盘算着回来要把徐大天的房子拆了，那个不能留。
心里好累，他也不清楚说谎对还是不对，但是事实他真的说不出来。
“你说不说——”
刚走到小木屋门口，里面就传来了璃珠的质问声，殁情则站在门口像是等人一般。
何生走过去，准备进门时，殁情拦住了他，递过来一个骨灰盒，他接过：“这是——”
殁情：“徐大天的骨灰，给你。”
“你把他火化了！”何生跑到小木屋边上，朝徐大天的屋子那边看过去，啥也没了——
何生：“……房子也烧了？”
殁情：“我怕房子里面也有魂虫——”
何生再度看看手里的骨灰盒，还是没忍住心头的问题，问道：“你确定这盒子里真的是骨灰，而不是房子的残骸？”
殁情闻言一愣，默默将盒子从何生手里拿回：“不确定。”
“……”这么悲伤的氛围，何生硬是被殁情逗笑了，拿回骨灰盒，一手握拳抵着嘴，肩膀耸动，末了何生清清嗓子：“没事，咱俩还挺有默契的。”
他刚说的要拆房子，这边就直接烧了。
“进去吧。”殁情完成任务又恢复了先前的高冷。
何生点头，进了小木屋，发现昨晚的醉鬼被五花大绑。
殁情越过他，手上握着情染抵着醉鬼的脖子，上移到鼻尖。
醉鬼晕晕乎乎的，对着情染的剑尖还有些不太清醒。
何生看着这画面，手指划过嘴唇：“或许，咱们需要一瓢水。”
这话点醒了璃珠，人影一闪，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瓢水：“泼水这事，我在行啊。”
何生：“……那你来吧。”
璃珠作势要泼，“哎你们说，这人长得书生模样，这一盆水下去，是不是有些受不了？”临时兜回了手。
何生欲张口，又被璃珠拦了回来：“管他呢——”
何生：“……”你说这话的意义何在？
这一盆水下去，何生都替他凉，璃珠泼的是丝毫不留情面。
醉鬼惊了一下，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见怼到自己鼻尖的剑，直接就着屁股在地上摩擦着退了一段距离。
“你，你——你们，想——想干什——什么？”
还是个结巴？
醉鬼也注意到自己的口舌不太灵活，慌忙闭嘴，再开口时就正常了许多：“你们是谁？为何绑架我？这又是哪里？”
殁情不答，架着情染上前两步，剑尖再次抵到醉鬼的鼻子上，醉鬼的眼珠子肉眼可见的缩小，张着嘴不敢说些什么。
璃珠装模作样的拉开殁情的胳膊，笑嘻嘻的冲着醉鬼道：“这会儿不是你问我们问题，而是我们要问你。”
“问我？”醉鬼低头看到了自己的现状：“你们就是这样问我的？”
璃珠继续笑嘻嘻：“行吧，既然你不配合——”手上动作反转，将刚刚移开的剑再次戳回了醉鬼的鼻尖上：“我们也不勉强，好聚好散。”
殁情配合的往前进了一小段距离，醉鬼立马摩擦着屁股往后退，殁情也跟着往前送，直到退到墙根处再也退不了了，醉鬼看着刺过来的剑，才开始慌了，挣扎着想解开绳子，没用——
“我说——你们问，我知道的我都说！”人被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