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的神情微弱的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反问何生：“为什么这么说？”
这回何生笑的更加开怀：“我猜的，不过现在我确定了。”
晚风：“……”
璃珠：“你那最后一句话说的，谁也不会信啊。”
何生对着璃珠摇摇头：“我信。”
“象姑馆很肮脏吧，你讨厌那里，连带着讨厌那里的人对吗？”何生转而对晚风道，“所以你想让每一个在里面的人都被魂虫啃食灵魂。”
何生的语气很肯定，璃珠想想似乎说的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晚风听到这话，眼神微烁，不置一词，何生满意的点头，小样儿，戳破你内心的阴暗了吧，心虚了吧，惭愧了吧。
“随便你们怎么说。”晚风淡淡的说句，“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越是这样，越是摆明了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何生“切”了一声，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撇清责任？不可能。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殁情开口问。
晚风自嘲的笑笑：“我都这样做了，还会在乎后果吗？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仇报完了，更没有遗憾了。”
听完刚才的故事，再听这话，完全没毛病，自始至终，他恨着的两个人，在昨晚彻底消亡了。
“那你怎么不高兴？”殁情出声。
这一问，让晚风没了声音，反倒是提醒了何生：“对哦，你若是真的那么恨他们，为何不早些时间杀了他们？以你的实力，很容易吧。”
晚风：“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死的那么轻易而已，在人间遭受完折磨后，下到冥府，还要与我一同遭受水火炼狱的极致痛苦，我要让他们永永远远记得背负在我身上的折磨！”
魔怔了，何生摇摇头：“那你可曾见过他们的魂魄？”
晚风一愣，看着何生。
“没有吧。”
“你怎么知道？”晚风疑问。
殁情：“魂虫之下，没有亡魂。”
“什么意思？”璃珠不太明白：“怎么就没有亡魂了？”
何生：“被吃了呗。”
璃珠：“不对啊，应得忆死了怎么还有个魂魄？”
“他不是因为魂虫而死，赵当归的蛊虫才是根本。”
“你怎么知道的？”璃珠好奇。
何生装模作样的勾勾嘴角：“这还不简单吗？”
璃珠再次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之前白旗客栈掌柜和厨子死的时候，没有魂魄残余，勾栏院的刘忠渝死后，我们也没看见魂魄，而应得忆死后，却有魂魄，但是很微弱，这几个比较比较就可以发现，魂虫伤人是日积月累的过程，积聚体内，一点点啃食魂魄，等到魂魄被吃光了，这个人就失去生机了，死后的人会如何，完全取决于控制魂虫的人的思想，是直接毁灭还是控制当傀儡。”
“那孤村的人——”璃珠想到这里，“他们最后并不是因为魂虫而死啊。”
“额……”这个，何生看向了殁情。
殁情：“神火烧没了。”
璃珠：“……”不愧是冥府的次皇，狠话说的如此淡然，佩服佩服。
晚风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何生语气平淡：“你不知道吗？看来那个人没跟你说啊，这笔交易，似乎有点吃亏。”
晚风的语气缓缓：“你说——他们的魂魄——都没了？”
何生正要说是，就看到晚风抬起头，眼睛发红，疯狂的试图挣开绳索，对着他吼出声：“不可能！他们还没有到炼狱，怎么能消散？怎么可以！”
声音中的偏执，吓了何生一跳：“你不是——恨他们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啊。”
晚风愈加疯狂：“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吼着吼着声音就小了，变成了啜泣，何生挖挖耳朵：“我莫不是听错了？”
“莫非你——根本不想他们消散？”何生猜测着。
晚风不答，靠着桌脚缩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是恨他们，可是他们也是对他好的，十五岁的那半年，是他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最后——
何生冷吸一口气，这又是一个乌龙啊。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殁情：“给你魂虫的那个人是谁？召阴阵与你有关系吗？”
晚风埋头抽动着，没有回答殁情的问话，璃珠看他哭的怪可怜的，示意殁情要不等等再问。
殁情没理他，伸手去抓，结果晚风的魂体肉眼可见的消散，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殁情反应迅速的罩下一层结界，阻止魂体的消散，可是没用，在结界内，魂体散成了魂光，不成人形。
已经没了。
殁情挥手，撤了结界，魂光一点点飘在空中。
何生璃珠仰着头。
璃珠：“我头一回见着能把自己哭的魂飞湮灭的鬼。”
何生：“这下好了，一点信息没摸着，还叫等一下吗？”
璃珠扭头盯着何生，眼神哀怨：“怪我喽？”
何生：“没有啊，殁情不也是没听你的，这一切，都是命啊。”
三人看着散去的魂光发呆，芋娘在这时候下来了，看到他们的动作，捂嘴轻笑：“干什么都看着房顶？”
三人齐齐收了目光，何生解释：“没啥，就是脑子有些乱，放空一下。”
芋娘疑问着：“三人一起？”
何生：“对啊，排好队列嘛。”
芋娘：“你们可真有意思。”
何生没笑，璃珠倒是挠挠头，看看空中又看看芋娘，问出了心中的问题：“芋娘和晚风什么关系？”
何生明显感觉到氛围一下子变了，扯扯璃珠的袖子，你这个嘴，缝上最保险。
芋娘也只是愣一下，坐在凳子上，清秀的面容浮上让人看不懂的神情：“他，是我哥哥。”
璃珠：“？？”
何生：“？！”
殁情：“……”
这信息量有点大。
“不是亲的，在我七岁的时候，那个冬天，爹爹带回了风哥哥，当时的他，衣衫褴褛，脚指头露在外面冻的通红，全身上下，只有眼睛亮的喜人。”
“我不喜欢他，但是爹爹和娘亲非要让我长大嫁给他，我就更讨厌他了，整日里不给他好脸色，等我们的关系稍微缓和一点后，三年时间过去了。”
何生心想着，看着温和一女子，没成想还是个泼辣的性子，一个孩子，三年时间才肯接受另一个孩子，有气节！
“可是那时候，我们分城了，他被选去了象姑馆，我们一家也因此得到了这间在阴阳线上的房子，我知道他在那里过的不容易，父母明里暗里也托人送了不少东西。”
“度过了艰苦的两年后，他成了馆子中最受女人青睐的那一个，风光盛宠，金银财宝往家里送个不停，半年后，传出他被富贵人家买走的消息，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一直到现在。”
“所以，我很讨厌他！为什么不肯与我爹娘说一声？富贵就真的能让他忘了本吗？”
芋娘说的泪珠子泛在眼眶，璃珠上前递上了自己的袖子，芋娘就着擦了擦，声音哽咽：“谢谢。”
“没事。”璃珠干干道，看向了何生，疯狂示意，快想办法啊，怎么安慰她？
何生也想不出来啊，绞尽脑汁之际，殁情猝不及防的开口：“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