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顿住，摇摇头道：“许无意还活着，我们见过他。”
虚雅神色微变，不相信：“不可能的，我明明杀了他，怎么还会活着？”
何生抬起手：“不要急，你说的许无意，唇上是否有一个大黑痣？”
“是的。”虚雅点头。
何生：“那就是他没错了，还活着。”
眼见着虚雅还是不信，何生又道：“你是在何处杀的许无意？”
虚雅冷静下来，细细想着：“似乎是在一个破屋里，我当日紧随着许无意，没太注意周围的景物。”
破屋，前两日，许无意，徐大天，何生脑海里来回出现这几个词，有一个十分令人无语的猜测浮现出来。
“你——似乎——杀错了人。”何生拖拖拉拉的阐述着自己的猜测。
虚雅顿在那里，而后一笑：“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杀错人的，不可能——”
璃珠在这时领着赵当归出来了，正好听见了何生的话，无言了片刻，上前抱着质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何生的话：“杀错人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乌龙啊。
虚雅一直摇头，殁情伸手虚空抓回剑，重新插回剑鞘：“要去许家看看吗？”
“看，一定要看。”虚雅咬着唇，脸色难看。
“那就走吧。”殁情伸手，示意虚雅带路。
虚雅行动迅速，殁情紧跟而上，手上拉着何生，璃珠在后面正要跟上去，又停下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赵当归，还是那样眯眯眼，云淡风轻的模样，璃珠想到了屋内两人的对话。
“你何时喜欢上虚雅的？”他问。
赵当归：“初见，她被抛弃的那一晚，要投河自尽，我救了她，便再放不下了。”
璃珠挑眉：“原来虚雅没有死的时候，你们就遇见了，未曾想到。”
赵当归：“她死或不死，对我来说，都是无法企及的。”
璃珠：“虚雅现在罪孽深重，背负了数不清的命案，到了冥府，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你这样痴情，只会牵绊住自己。”
赵当归：“我不求以后，只要现在在她身边就好，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这幅身子也是强弩之末，你口中的命案，我参与了一半，那些伤害过虚雅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执念太重，璃珠摇头，开导无用，他的心已经病入膏肓了——
“你——”璃珠伸手：“要一起去吗，不是想和虚雅呆在一起？”
赵当归愕然，看着璃珠的手，搭了上去：“谢谢。”
虚雅一到许家，就往里面冲，殁情跟在后面，驻足在院中，何生站在她旁边，静候着虚雅出来。
璃珠紧随其后进了许家，挨着地的那一刻，赵当归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就看见了从屋子里出来的虚雅，就着踉跄的步子上前几步，喊道：“虚雅——”
虚雅抬眼看了下赵当归，脸色相比之前更加难看。
“赵当归。”虚雅开口，有些难言的脆弱：“我杀错人了，怎么办？”
赵当归靠近虚雅，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虚雅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不要难过，那个人的命，我来赔——”
虚雅猝不及防的推开赵当归，疾声厉色：“你凭什么，我杀的人，与你何干，要赔也是我来。”
赵当归被推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有些惊疑的看着虚雅：“虚雅？”
“赵当归，不要在为我做任何事了，我不值得！”
璃珠暗地里叫好，就该这样，狠狠打醒这个钻牛角尖的，光是无果的等待也就算了，偏偏还是等待着一个鬼，真的是让人气得头晕。
殁情重新抽出情染，指向虚雅：“这个生的机会，你还要吗？”
虚雅看了一眼赵当归，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再没有刚才的那股狠厉，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更像是放下了什么。
“不要了，没必要了，筹谋算计了两年，现在突然就累了。”
何生：“不杀许无意了吗？不杀姬原美了吗？”
虚雅抬头再度看了看月亮：“我不喜欢杀人，那些死在我手上的，都是些我恨到心里的，现在这些人命中多出了一个与我没有任何干系的，我再就没有了继续杀人的勇气了，至于许无意，姬原美，就当我对这世间的最后一抹善意——”
虚雅将视线落在赵当归身上：“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抹善意能换得赵当归的健康长寿。”
殁情瞥了一眼赵当归，意味深长，道：“他时日无多，换不了。”
听到这话的赵当归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虚雅，如果一切代价都消失了，他还有什么可留作证明的。
“虚雅，我不需要，就这样遵守天地法则，我觉得很好了。”赵当归上前，虚雅却后退一步：“赵当归，你做的一切我都不需要，不要再做无谓的事了，我根本不会被感动，都是徒劳你知道吗？”
虚雅看向了殁情：“带我去冥府吧。”
何生与璃珠一脸难言的看着这个场面，联想到了话本子中的虐恋情深，一时有些唏嘘。
殁情收回剑，打了一个响指，鬼差大人的身影缓缓显现，弯腰抱拳：“情姑娘，有何吩咐？”
“有个人需要你带走，不过稍等一下。”殁情缓步走到虚雅身前，从戒指中掏出了一个东西，用木盒装着，开给虚雅看。
“我想知道，虫母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虚雅只瞥了一眼盒子里黑的发亮的魂虫，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喂给第二阴魂的那只，想不到，殁情竟然给抽出来了。
“是我在密林取的，林子里有很多这样的魂虫，随便抓来就是了。”
殁情看着虚雅说的很坦然，收回了虫母，对着鬼差道：“带她走吧。”
“是。”鬼差大人伏身，从腰间解下了有人大腿粗的铁链，为虚雅拷上了镣铐，璃珠不可置信的比了比，凑过去掀开衣摆：“我的天，真跟我腿差不多粗——”
何生没眼看，不过心里也是震惊了一下，这玩意儿锁身上还走得动道儿吗？
鬼差大人在此时开口：“虚雅并非寻常烈鬼，已成堕魂，只有锁魂链能锁得住她。”
璃珠恍然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无知了。”
鬼差大人淡淡嗯一声，向殁情告辞，隐去身形。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三人看向赵当归，他还在看着虚雅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回神。
“赵当归！”璃珠在赵当归面前晃晃手，将他神思拉回来：“醒醒，虚雅走了好一会儿了。”
赵当归回神，不过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弹，垂下头，这个样子，任谁都能感觉到他心底的难受。
璃珠：“不要执着了，你们俩的缘分到这里就断了。”
赵当归没有反应，璃珠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啥，他又不是个痴情种，也没遇见过这事，着实没个经验，空口说的轻松，还都是从话本子里攒的。
殁情在这时说话了。
“赵当归。”
一出声，立马得了何生璃珠的注视，殁情可不像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能说出个啥来。
“虚雅到了冥府，不会轮回转世，她害了那么多的人命，纵然有因，冥皇怜悯，也无法更改她魂飞魄散的命运。”
璃珠何生：“……”这不是雪上加霜吗？本来人家就难受的紧，还送来个晴天霹雳，璃珠何生默默看向赵当归，有点点同情。
殁情继续道：“所以，你不要想着用死亡换取见虚雅一面，都是徒劳。”
这回赵当归有反应了，像是慢动作一般扭头看向了殁情，这个人为何能一眼看穿他心底的想法？
何生璃珠一看赵当归这表情，就知道殁情说对了，双双摇头，这人没救了，灵魂都中了名叫“虚雅”的毒，很深。
殁情话题又是一转：“虚雅的善意并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所得，许无意和姬原美依旧潇洒，他们不死，这仇就不算报完，现在虚雅走了，剩下的两人，就让他们逍遥吗？”
何生歪头看着殁情，这是同行以来，殁情一次性说的最多话的一回，着实新奇了些。
不过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