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问题，精心设计过的答案，唐棣的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低声道：“您知道的，我弟弟欠了他们很多钱。”
“所以呢？”楚佑挑了挑英挺的浓眉。
唐棣瞥了瞥嘴，嘴角弯成了一个自嘲的弧度：“大唐集团的背景楚总比我清楚。他们的势力只手遮天，政匪通吃，可黑可白，……他们要是想捉人抵债，连警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一个毕业没几年的穷学生，无门无路，还能怎么样？”
“唔…..”，楚佑没有接话，微闭着双目仰在沙发上，陷入了思考。
要说楚佑和这个大唐集团还是颇有些渊源的。他自从接管了家族事业，几年来，手腕灵活、心思机巧，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在生意场上更是无往不利。
但是，兵家无常胜。
楚总仅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竞标或谈判的失利，好巧不巧，竟然每次都是因为和大唐集团短兵相接。以至于，几番败下阵来之后，楚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对家企业八字不合、天性相克。至于那个传说中的大唐集团幕后老板顾先生，也就顺理成章的住近了楚佑心中的黑名单里，这是后话。
所以，这样想来，唐棣这话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连自己都无法与之抗衡能量，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
楚佑这样想着，缓缓的站起身来，微皱着眉头，踱步到唐棣面前。
唐棣183的身高，并不娇小，但在楚佑面前还是矮了半头。这一刻，逆着办公室玻璃窗透过来的阳光，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对方高大的阴影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唐棣近乎窒息，不自主肩膀微颤。
他的眼睛迎上楚佑冷肃审视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躲闪。
楚佑在双手就要搭上唐棣肩膀的一瞬间，心思豁然一转。
他猛地收回了手臂，摊开的手掌垂在身体两侧，缓慢的握成了拳头：
“不对！这不合逻辑！”
即便唐棣的弟弟欠了钱，即便他确实是被大唐集团挟持了，也绝不会沦落到买艺买身的地步！
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儿头脑管理者，拿到唐棣这份简历后的第一反应，都一定是要把他放到公司里面有所作为，而不是不管不顾的拖进到会所里去买。毕竟前者能产生的价值要高出后者十倍不止。
唐棣他弟弟欠下的债不多，所以这点儿小事儿或许还不至于惊动幕后老板顾先生。但是，只要动用了暗地里的力量捉人，他们集团的ceo秦江一定知道。
秦江那个老滑头，精明的装上个尾巴就能变成狐狸，他是绝不会做如此亏本的买卖的！
所以！唐棣又是在说谎！
愤怒，裹着浓重的失望，猝不及防的涌进楚佑的四肢百骸，竟然一屁股生生跌坐在了沙发上：
“从初遇就他妈是算计！我一次次的选择相信，可事到如今了，还在骗我….你竟然还忍心骗我？！”
良久，空气陷入了近乎焦灼的宁静。
楚佑一动不动的看着唐棣，胸膛急剧的起伏着，英挺的浓眉下，瞳孔里黑暗的深不见底，像一把能戳进人心的利刃。
终于，伴着一声缓缓的叹气，楚佑颓然的挥了挥手，整个人依旧陷在沙发里：“算了，你走吧。”
“楚总？您？您是什么意思？”唐棣，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在脑海里飞速复盘了一遍自己刚刚所有的说辞，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说，支票拿走！你做过的，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你走吧！出去，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听不懂吗！？”
楚佑的语气还带着余怒，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唐棣从未见过的，生人勿进的冷漠和疏离。
唐棣终于慌了，眼眶瞬猝不及防的湿润。他上前一步，两只手死死抓住楚佑的袖口，言辞间脱口而出就是恳求；“不，不要…..不要让我走，求您…..”
“够了！”，话音未落，却被楚佑豪不留情的打断。那张原本已经千帆过尽再无波澜的脸，再一次锋利起来，看向唐棣也越发冰冷。
再开口，说出的话甚至增添了几分恨恨：“你既不愿意对我说实话，好，我不逼你！我放你走，你有又不愿意！唐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我仅仅是想留在您身边!”，唐棣飞速的接话，又咬着唇，艰难的说出后半句：“服…服侍您，而已…”
若是楚佑此刻有心多看一眼，他定会从唐棣泛着羞涩的潮红的脸上，感受到面前这个人的真情实感。
然而，楚佑没有。
因为他意识里已经简单粗暴的认定，唐棣绝对是想再一次试图用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把自己打的七零八落。
妈的，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还真拿小爷当礼拜天过啊？
不带一丝情感冷笑，看的唐棣四肢发凉。
楚佑烦躁甩开了唐棣手，不再理会他，豁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办公桌旁，一把抓起电话，自顾自的下逐客令：“小小，叫保安进来，我要送一个人出去…..”
只讲了一半的电话，轻描淡写的语气，落在旁边那人的耳朵里，如同惊雷在天地间炸响。
从进门起一直都还算坦然自若的唐棣，终于不可抑止的惊慌了起来。多年来的从容冷静转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只有：楚佑要自己离开，而且是如此决然，不留情面的方式。
唐棣在也顾不得什么心思机巧了，行动先于意识，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按断了楚佑还没有讲完的电话。
楚佑正在气头上，被唐棣这样突如其来的无礼打断，惹的炸了毛。他不假思索的抬起胳膊，朝着唐棣猛地推了一把。
楚佑本就臂力极大，这一下又用了十成的力气，唐棣完全猝不及防，身子向后一个趔趄，被直接掀翻到了地上。
他慌乱的想要爬起来，又生生跌了回去，只得用一只膝盖撑着地面，半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