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焦黑的树干,就像是一个“树冢”,里面塞满了骷髅,一颗接着一颗,像枪管儿顶上了“钢珠”,还掺杂着零零散散的骸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也无法理解其形成的机理和动机!
像是消化道吗?除了颅骨外的其他骨头都被融化了?不像!因为那些零散的骸骨,像是指骨这类,并没有出现钝化腐蚀的情况,虽是散碎,但也是个体完整的存在。
如果说,里面光是塞满了颅骨,这倒是不难理解了.....可是这样乱七八糟的填充其中,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些骨头都不成套,司马兄,你怎么看?”小雨皱眉问。
司马阳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早些年,群雄混战,经常有京观垒砌于边界之上,和这个倒是挺像......京观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尸骨根本不成套。”
他的话倒是给了小雨一点启示,确实是!在古代战争中,会把战场上敌方的尸骨活上泥土,垒砌成京观,铸成骷髅墙高台的形式,用于震慑敌人!
当初隋炀帝讨伐高句丽失败,大量大隋士兵被高句丽铸成了京观骷髅台,实为一耻!后来,盛唐灭高句丽,也用此法垒砌京观高台,用于摧毁敌方的心理防线!
既然是铸垒京观,那头骨就相当于是砖,而其他的骨殖基本就是散碎的填充物了,故而肯定不成套,可是......这狭小的一个树干之内,像是填充“钢珠”一样往里面塞死人脑壳,明显和司马阳所说,相去甚远......
上官月提示道:“朱大哥,你看这些黏糊糊的黑油子,和镇口那石碑上所写的河伯神谕,笔迹物质一模一样,看来.....这棵大槐树,果然是祸根恶源。”
鱼娘子沉吟道:“朱公子,听百姓们刚才叨叨,这常老头临死的时候,浑身溃烂,遍体发黑,我怀疑这棵树就是常老头变的,它根本没有死......只是化树了。”
小雨皱眉陷入沉思,并没发表意见......
百姓们所说的,老常头临死前的症状,骨瘦如柴,脚丫小腿发黑溃烂,遍体流脓,这倒谈不上什么树变不树变,倒有点像糖尿病晚期并发症爆发时的样子,古代又没有二甲双胍,得了这个病基本就是绝症!只能活活烂死,司马相如,安禄山,杜甫,还有曹丕,都是亡命于此!
就算这棵妖槐是常老头所化,他“肚子”里装这么多死人骨头是何讲究?案情扑朔迷离,实在是棘手!感觉比河东的剥皮妖影还诡异!小雨不怕那种明着来的妖怪,就恶心这种搞不清来龙去脉的脏东西!
大火渐渐的灭了,小雨好奇的跳入了院中,去查看那黑乎乎“凹坑”里的情况,但见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土坑,夯实严密,一点也不像有根须钻营的样子,用剑挑了挑,里面亦不存在什么掩埋的尸骨......脏东西早已遁逃,已经挖掘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这个时候,街上有人高声大喊:“快逃命啊!老虎伤人了!镇子里来了老虎,大家快逃命啊!”
一声声的疾呼由远及近,人群一下子全散了,老百姓们发疯逃跑,有跑回家的,还有直接向镇子外面逃命的,原本人群聚集的大街,瞬间清场了。
“嗷呜!嗷呜!”
一声声虞君的咆哮声传来,震慑了整个镇子!全镇子的老百姓都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出来转悠了!
先是大量女子横死家中,又是神谕,又是突发大火,暴露出了诡异的尸骸,接着.....白虎星君现世,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整个镇子的上空,每个村民都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一桩桩的噩兆,简直像是要把整个镇子赶尽杀绝!
虞君虽然憨厚可爱,人畜无害!但其原型可是瘆人无比,从体型上来论,和白犀牛差不多!真正的大老虎在他面前,那都是羸弱的小猫,其本尊扑跃发威,谁看见不害怕?一番虚张声势下,彻底稳住了局面!
实际上.....震慑住老百姓很容易!但是小雨并不想让事态发展到这个程度,他认为的理想状态是.....在不影响当地人正常生活的前提下,悄无声息的就把脏东西给灭了,如此这般的大张旗鼓,打草惊蛇就不说了,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脏东西的关注!
行走江湖,低调行事,闷声大发财才是王道!张牙舞爪,天老大,他老二的那种.....断非智者所为!
脏东西肯定没除尽,然司马阳的纸老鼠再进行“可追溯”,也感知不到什么,案情陷入了僵局,感觉无从下手!那常老汉的俩儿子.....也肯定不会露面了。
正在小雨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上官月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朱大哥,有熟人来了。”
“熟人?谁?”
“一个小贱人!”
上官月挤了挤眼,指了指身后的街道,但见在院子外面的街道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尼姑,挎着个布兜行李,正一脸疑惑无辜的左看看,右看看,往镇子里面走着。
“她?”再次看见了灵玉小师父,小雨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很不可思议。
“朱大哥,这水产又来勾搭你了......”上官月酸溜溜的说道。
小雨微微一乐:“她勾搭她的,我又不上钩,或许咱们可以利用她,破除眼前的僵局。”
司马阳也说:“对呀!朱兄,这小尼姑手里有个莲花宝盏,很是了不得!有溯源的本领,可比我的纸鼠好用多了。”
鱼娘子眼膜翻起了一层白皮,唏嘘疑惑道:“这家伙.....会不会就是生活在黄河里的水产呢?”
“嘘!你们小声点儿,咱们现在是有求于人,一码事归一码事,这姑子虽然心性刁钻,但极有可能是善妖.....说不定,现在假迷三道的过来,就是来给咱们破局的,”小雨沉吟道。
小尼姑一步步的走来,还疑惑的挠了挠头,像是奇怪镇子里发生了事儿,咋都没人了的样子......?
小雨他们从院子里出来,把这姑子也吓了一大跳!但见是“老熟人”,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口念法号:“阿弥陀佛!”
装逼是门儿艺术,看破不说破,你糊弄我,我糊弄你,大家“面子”上,是一定要说的过去的。
小雨也赶紧抱拳还礼:“真是巧啊,灵玉小师父,我们又见面了。”
“阿弥陀佛!朱施主,是啊!我们又见面了,这个镇子.....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见火光熠熠,浓烟滚滚,还有一股股腐臭的气息,飘散溢出,老百姓们争相往外逃,是不是有妖魔作祟?”灵玉小师父一脸疑惑的问道。
小雨微微一乐:“是啊,这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
接着,他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将这陆南镇的情况告诉了灵玉小师父,一边说,还指了指着那大槐树空壳内.....残留的尸骨残骸。
灵玉小尼姑听得唏嘘咂舌,满目骇然!双手合十,连连感叹:“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可真是贫尼听过最骇人听闻的罪孽了!”
鱼娘子很会来事儿,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姑子,但不亲假亲,不近假近,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完全一幅好闺蜜的架势,一切和以前一样,她所为者.....是不想让灵玉看出来,自己这边人知道她底细的情况。
但上官月就不行了,她毕竟年纪还小,心思单纯,不太容易能隐藏自己的爱恨情绪,能做到对灵玉小尼姑保持微笑,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表现的.....明显比之前冷淡的多。
“小师父啊,你的那莲花宝盏,真是个好东西,能不能再发一下神威,帮我们调查调查,这个妖怪到底是何来历啊?”鱼娘子温柔的问道。
灵玉小尼姑眉头紧皱,点了点头:“阿弥陀佛,贫尼正有此意,一开始....我还担心,找不到那妖魔的线索,既然现在.....它的遗骸已经展露,确实可以寻根溯源,查出它的底细来。”
说罢,她便莲步轻移,走到了老常家倒塌的院墙旁。
这小尼姑从跟前一过,身上阵阵的荷花香,犹如一阵冰凉的清风,瞬间将空气中的恶臭压制下去了不少,她从袖袋中掏出了那盏荷花灯,灯盏熠熠,琉璃体上散发着隐隐的光华。
“噗噗噗!”几颗莲子射出,正中那黑乎乎,犹如沥青浇灌的树体,像是子弹一样贯穿了进去!
接着,这些莲子便开始生长,从被射穿的黑窟窿眼儿里探伸出来了鲜嫩的绿芽儿,而在大树的“腔体”亦是根须蔓延,探触辐射到了每一具骸骨。
这肮脏的大槐树上尚存的.....较高的余温,并不影响莲子们的生长,它们疯长着,一片片宽大的荷叶覆盖树体,连周遭的温度也似乎降低了下来,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
接着.....于根茎处,菡萏钻露,渐渐的展开了莲花的形态。
这些荷花,光彩熠熠,也像是能动的“生命体”一样,微微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