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郭嫣(1 / 1)

司马懿正和长子说着话,忽听门仆气喘吁吁来报,郭太后派人送东西来。

哦?快请快请!一边说着一边整具衣冠快步迎出。

一位二十来岁的黄门公公手执着拂尘坐在前厅正中,中等身量,容长脸面,模样伶俐。

司马懿依稀记得,此人似是在太后宫内伺候的几位贴身近侍之一。

“近日天气躁热,太后惦记各位老臣身体,特意派咱给各位老臣们送些西域进贡的凉茶和清心丸,可以祛邪解暑。”

一旁的心腹陈管家赶紧上前双手接过。

司马懿也是满面堆笑,恭敬道,“老臣万分感激太后恩典,多谢太后记挂。”

一番寒暄后,遣去闲杂人等,司马懿又让陈管家从书房暗格里捧出一个精巧的檀香盒子,道,“前些日,老臣在舒城时,从民间得着块玉,虽不值什么钱,却冬暖夏凉,养人是极好的,特敬献于太后,是老臣的一点心意。烦请公公代劳。”

陈管家觑司马懿眼色,也在旁堆笑奉承道,“还有这个金如意,小巧玲珑,是笑纳乐公公的,公公若是不嫌,捎着把玩一二,权当解闷了……”

那位公公伸手接过,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眉开眼笑地揣进袖中。

瞧着左右无闲杂人等,这才凑近了司马懿,附耳低声道,“太后说,宫里人多嘴杂,有些话不便在宫里说,托小的给太傅大人带句话……”

“曹大将军属意何人领兵征西,想必太傅大人已心中有数……若果真如此的话,到时中护军必然空缺,太傅有何打算,也可早作些准备……”

“多谢公公相告!”司马懿感激道。

“太后还说,若是两国交战,群臣当戮力同心,齐力合力才是……”

“这是自然。请太后放心,老臣定当尽心尽力!”

“小人还要去卫司徒、蒋太尉等几位大人的府上送东西,就先告辞了。”

司马懿客客气气地送那位公公出府,别看只是个小黄门,只要是宫里的人,哪怕身份是个不起眼的内侍,他都不能丝毫大意。

瞧着那位公公虽有些面熟,却有些叫不上名字,遂似无意地问了句,“今日劳烦公公特意跑一趟,请问公公贵姓?”

“不敢当,小人姓乐。”那公公转身笑道。

看着那乐公公马车远去,司马懿在府前注视许久。

郭太后,不简单。

当年,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宫时,正是毛皇后宠冠后宫之时。

十五年前,也就是太和元年,曹叡继位次年,西平郡的麴英、郭满联合反叛,后被斩杀。这场叛乱被镇压下去后,郭氏一族被强令东迁洛阳。郭嫣作为大族长郭满的长女,以叛臣之女的身份,作为郭氏一族的人质,遂被罚没入魏宫作宫女。

在眼线遍布的京城,郭氏族人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开始了莫测未卜的寄人篱下生活。

郭嫣在宫中的处境尤其艰难。她初进宫时仅有十四五岁,初始时并不起眼,做的是最低层的宫女,负责浣洗衣物,兼替人跑腿传话做些杂事。她低眉顺眼,处处小心翼翼,谨慎伺候,直到后来偶然被毛皇后看中,将她要到了昭阳殿伺候。

毛皇后出身河内商贾之家,读书不多,相貌俏丽,在曹叡还是平原王时就已随侍左右,是其妾室。

曹叡年少时曾被父亲曹丕怀疑过血脉,刻意冷落了一段时日,甚至一度将其打发到封地平原国,过了一段没人管没人问的苦日子。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当时,连出身望族的元配虞氏都有些瞧不起他。那段日子,曹叡颇吃过一些苦头,没少受世人猜测和冷眼。

反倒是毛氏出身普通,也没太多心机,并未嫌弃曹叡,有些时候,还会从娘家带些吃的用的贴补曹叡。

文帝驾崩,曹叡继位后,感念贫贱时夫妻之情,不顾众人反对,公然遣黜了出身河内大族的元配虞氏,另封毛氏为皇后。不仅如此,还大封特封毛氏娘家人,毛氏一族遂跟着鸡犬升天。也算宠极一时了。

毛后的弟弟毛曾就是在此时,沾姐姐的光受封入宫的。毛曾长得同胞姐半点不像,形容有些猥琐,却极其风流好色,且男女不挑,但凡好看的就敢厚着脸皮上手,人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受封为都尉入宫后,不少人都在背后讥笑他。

此人好色之名,因其竟然胆敢骚扰宗亲名门公子夏侯玄而人尽皆知。因了这桩事,毛曾更是臭名远扬。

只是碍于他胞姐是圣宠正隆的皇后,谁也奈何不得。只是,但凡稍有廉耻心的,都对其避退三舍,躲之唯恐不及。

郭嫣在入魏宫之初,只是后宫浣衣房做杂事的一个普通宫女。她做事伶俐,又善于察言观色,事无巨细,皆能料理妥当,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儿。一次来昭阳殿送衣之时,偶然被毛皇后注意到,看她样貌灵巧,头脑清楚,手脚甚是伶俐,又能识文断字,在跟前传个话念封信什么的,都省去不少事,就安排到身边做贴身宫女。

因了这层关系,后来才有机会接触到毛后的弟弟毛曾。

郭嫣刚进宫时,相貌并不算特别出众。几年之后,可谓女大十八变,出落的越来越水灵。渐渐为毛曾注意到。

在毛都尉猎色多时的眼里看来,郭宫女即使素面示人,却难掩天生丽色。而且这几年,她身量比以前长高了些,显出了玲珑身段,近处瞧着更是别有滋味儿,不由就有些心痒,想入非非。

虽然后宫戒备森严,严禁皇帝以外的其他男人随意出入。但是毛都尉是毛皇后的亲弟弟,就另当别论了。

借着到昭阳殿探望姐姐毛后之机,毛都尉明里暗里朝郭宫女递过几回眼风。奈何郭嫣不知是不懂还是装傻,对他传递的眼神儿毫不理会,只是面儿上仍待他客客气气的。

男人都一个臭德行,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暗的不行,索性就来明的。毛都尉找了个机会,跟姐姐毛后说,想让她给皇帝姐夫求个情说句话,把郭宫女要到身边作个小妾。

“你个没出息的,家里那么多妻妾了,还不够你瞧的么?郭宫女可是作为罪臣之女罚没入宫的。这宫里的女人,包括宫女,自然都是皇上的,没皇上发话,谁都休想打主意。你长了什么胆,敢要这样的女人?”毛后怒其不争地戳着弟弟的额头教训他。

毛后一是瞧不上郭嫣出身;二是使唤她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么伶俐能干的丫头,也并不真想放她出去。

姐姐不放人,毛曾只得暂时作罢,但是心又不甘。一而再再而三,毛都尉几次撩拨不成,越看郭宫女越觉得抓心挠肝,欲罢不能。

色/欲薰心之下,一次,趁着毛后午间歇息时分,特意挑了那个时辰入宫探望,遣走余人,只留郭宫女在偏殿伺候。

“天气这般热,姐姐怎么还穿这么多?……何不除了外衫,好凉快凉快?”

几番出言调戏,郭嫣丝毫不为所动,见他越说越下流,福了福身子,便想避走。毛曾欺身上前,堵住她去路,忍不住开始上下其手。

郭嫣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惊慌失措间,手边摸着了一个香炉,抓起来不由分说砸晕了毛都尉,逃了出去。

碍于他的身份,她既不敢呼救,也不能声张,更不敢贸然出去让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想来想去,只得到毛后正在午憩的内殿跪着,等她醒来。

郭嫣为了自保,失手砸晕了毛都尉,心中感到极度惶恐不安。这才发现,宫里这样大,人这样多,她竟无一人可以依靠……

毛皇后毕竟算是于她有恩,她跪着待罚时,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自己或许会得到皇后娘娘的轻饶和明断处理。

一直跪了半个时辰,毛后终于从午睡中醒来,瞧着在榻前垂首而跪的郭宫女,懒懒问了句,何事?

郭嫣眸中含泪,几句话一说,毛后就心下了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弟弟是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就随口安慰了郭宫女几句。

但是听说毛都尉竟被砸晕了,不由生出些不满来。

由郭宫女带路,匆匆过去偏殿内室,看到自己弟弟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也没人喊御医过来瞧瞧,颈侧肿着老大个包,一副衰样,简直丢尽人了!

几个宫女和黄门内侍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毛后恼羞成怒之下,也为了自己和弟弟的颜面,忍不住要找个人撒气,于是转身抬手就赏了郭宫女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知羞的贱丫头!竟打主意到本宫弟弟身上了……”

郭嫣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扑通跪倒在地,一句话不敢多说。

她原也是大家小姐,父母掌中明珠,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她自己也争气上进,虽是女子,却一直是家族子弟榜样,人人谈起都是赞口不绝。

自打入魏宫为人质以来,身为郭家长女,为着合家老小着想,也一直谨慎小心服侍,从不敢出半点错。这是她第一次挨打。

并且是挨她尽心侍奉了几年的主子的打。

事情过后,郭嫣又被罚回到了她最初进宫时呆的地方——浣衣房。

只是,这一次在浣衣房,还不如她最初进宫时,少不得有人在背后戳戳点点,猜测鄙夷。

“咦,她不是攀上高枝了,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是被皇后罚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瞧着老实,暗地里可有心眼儿呢,说是竟想勾引……”

郭嫣垂着头,双手泡在大木盆里,手中搓洗着肮脏的衣物,耳中听着那些冷言冷语,看着盆中清水渐渐被染得污浊不堪……

人言如刀,她在浣衣房里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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