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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洛斯比所有虫都早发现不对劲。

制药部发挥作用以后,他们欲缩减安神师的预算,正愁给雄虫派点什么额外的活计好安抚心疼他们的雌虫,就有人报告说那三只雄虫外出了,这本没有什么,大家都有人身和虫身的自由,旷工扣钱就好,但来人报告说他们是出外勤去了,正巧和木凌一天,堂洛斯来了兴趣,问是什么任务。

报告的人却说不清楚,只说是要出去给哪只雌虫进行精神抚慰。

级别高到能让雄子出动的雌虫本就不多,堂洛斯便让人去探查,结果核心团队的所有雌虫都在大厦里,他就起了疑心。

卢克还安慰他说没准三个雄崽子贪玩旷工而已,回来让阿鲁去教训一顿就好。

可一股不祥的预感还是催促堂洛斯细挖下去,结果那个声称邀请雄子外勤的高级雌虫竟是资源部的左飞,那虫的弟弟才在公共场合得罪了木凌,这些日子正夹着尾巴做虫,哪里敢叫雄子外出。

堂洛斯询问他的时候,他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指天发誓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大厦加班,绝对没有外出。

卢克笑他是因为木凌最后一天外出而神经紧张,堂洛斯还是放心不下,表示要亲自去接他回来。

这是卢克不满的地方,自发现他大量服食海寒精后,他们就极力避免他参与任何战斗,但首领要出去他们也拦不住,只多跟了几只雌虫一起。

却不想出去没多久就听说三只雄虫出事了,堂洛斯身边的一些雌虫便去帮忙,又走了一会儿,他们闻道空气里隐隐飘来的雄虫信息素,经验老道的雌虫都见过这种手段,只是匪邦环境特殊,在这放信息素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就比较少见。

他们也确定情况不对,立马派虫回去通知卢克做好相应准备,自己则在原地按兵不动,浓度这么高的信息素他们也难以抵抗。

可这一分神,堂洛斯竟独自跑了,他才是那只最不该靠近气味源头的雌虫。

他要是狂化了,这一栋楼的虫都不够他杀。

现在摆在木凌和卡恩面前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卡恩没把首领当救兵,他已经被吓懵了,在一群狂化的低级雌虫和一只狂化的s级雌虫之间选择,他觉得前者还要仁慈些。

但这显然是木凌第一次见雌虫狂化,居然还想靠近,卡恩从巨大的恐惧中醒来,拽住要往前走的木凌:

“你疯了,他狂化了!”

“还没有。”木凌甩开他。

卡恩原地抓狂,捶打着自己的腿,让它站起来拖住木凌:

“就得趁他现在还有一点神志的时候跑!狂化了以后他就不是首领了,是一台杀戮机器,和地上这些雌虫没区别!只是更能杀而已!”

他希望木凌不要怀抱不该有的希望,这很恐怖,他们最该做的就是在他爆体之前把他困在这不造成更大的破坏。

可木凌掰开他的手,执拗地往堂洛斯那走,卡恩出离愤怒了:

“你这个人类怎么就不懂!他没有理智了,不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堂洛斯了,从狂化的那一刻起,匪邦首领堂洛斯就死了啊!”

回应这份怒气的是手骨几乎被掐碎的剧痛,卡恩抬起头,撞见木凌的眼神,下意识松了手,再次跌在地上,从心底泛起的寒气冻住四肢百骸,那种恐惧和面对狂化的堂洛斯不相上下。

“我说,他还没有。”木凌彻底甩开他。

可他一靠近,堂洛斯就后退,用嘶哑而痛苦的声音呵斥:

“离开,立刻,马上!”

他甚至无法把词汇连成句子——无法收回尖利的指甲也无法收回嘴里的獠牙。

他的理智正在被撕扯,从身体内部涌起的饥渴和饱胀在每个细胞里厮杀,他克制不住颤抖,感觉自己灼人的体温正一刻不停将体内所有液体化成蒸汽,他甚至渐渐看不清眼前的所有,世界变得模糊,只有气味前所未有清晰。

他闻到血肉的味道,正在腐败的和还正新鲜的,所有气味都在挑逗摇摇欲坠的意志。

他能闻到木凌,那多少次彻夜长谈时闻到的气味,他们不想回各自的卧室就在客厅的地毯上抵足而眠,他为他的气息迷醉,总借着半睡半醒的契机悄悄挨近,他或许醒着或许没有,但从未推开自己。

所以他现在必须离开,在这人彻底看清自己这幅丑态之前,在理智还未被彻底吞没之前,在还没有造成更大损害之前...木凌已经离他太近了,这很危险。

卡恩终于克服恐惧,连滚带爬地追上木凌:

“快走啊,首领还在,他在给我们争取时间,你没发现吗!?”

说着,他不去看那让人通体生凉的眼神,埋头拽他走,可这幅亚雌的小身板根本拽不动这人,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不要让首领的努力全白费好吗!克制狂化有多难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木凌低声道,他拍着卡恩的肩膀要他松手,卡恩哪肯,这一放手,这愚蠢的人类就死定了!他因此声嘶力竭:

“你知道个屁!这就是虫族啊,雌虫就是这样的,你要首领亲手撕了你吗?你要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对象变成野兽,让他撕毁你们曾经所有美好的回忆吗!

他不想这样啊!你看不出来他不想这样吗!他让你走啊,现在,立刻,马上!你不要让他失望好不好!”

堂洛斯眼里浮出泪,他举起发着抖滴着血的利爪抵在喉口,从不停打架的牙关里挤出威胁:

“跑啊...”

他能跑哪去,木凌撕开卡恩大步跨过去,堂洛斯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抵在喉口的利爪刺破颈间的薄皮,血珠渗出来,然后再也不能进去分毫——木凌抓住了他。

木凌握着他血淋淋的爪子不让他动一下,另一只手抵在墙上把他困在自己怀里,眼睛一错不错锁着他,堂洛斯喘着气,嘶吼道:

“滚!”

木凌逼得更近:“变回来。”

他做不到...那股暴虐的气息在肢解他的躯体,如果这么简单那雌虫就不会有如此可悲的命运。

堂洛斯闭上眼,狠狠心,欲用力把木凌甩出去,却被木凌扣住后脑抱死,不仅没成功还把自己带了个趔趄,他空前暴躁了:

“叫你滚啊,真的要我杀了你吗?!”

“不想杀了我你就变回来啊!”木凌厉声吼道:

“我知道很难,可你必须做到,你做得到,你还没到那一步,我知道你还没到那一步!”

堂洛斯在他怀里抖得厉害,像濒死的野兽,一呼一吸间溢满痛苦的味道。

本能催促他撕碎眼前的阻碍者——可他怎么能这么做?

他更想撕碎自己,可木凌攥着他的手,让他的指尖刺破他的手心,他闻到他血液的味道,似乎无比甘美,更让他痛苦焦躁。

“我求你了...”堂洛斯走投无路地弓起腰,头抵在木凌胸前,听起来仿佛在啜泣,他哀求:

“求你了...”

离开他,他变不回去了。

那声音难过得让系统都于芯不忍,一反常态地劝起来:

“宿主……要不你标记他吧。”

它不再强调这是只坏虫。

导致目前这一切的就是雄虫精神标记缺失,木凌会是全世界最好的雄主,他如此迫切地想挽回堂洛斯,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

可木凌充耳不闻,只是把他揽在怀里,死死扣住他,闭上眼低声道:

“那就杀了我。”

堂洛斯发出愤怒的嘶吼,木凌掐起他的脖子让他抬头,瞪着他:

“不想杀了我就变回来,你只有这两种选择。”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滑出带着血的眼泪,这只雌虫声线哆嗦:

“你以为我不会吗?”

“是,我以为你不会!”木凌说的斩钉截铁。

正此时,纷乱的脚步传来,一并来的还有卢克焦灼的声音:

“中和剂,快喷中和剂!!”

带着防毒面具的雌虫挤满小巷,他们摆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将堂洛斯团团包围,卢克挤进来看清眼前的一幕差点脚软,一边钦佩木凌这小子的胆量,一边祈祷堂洛斯还有救,隔着两米的距离他大喊:

“情况怎么样?”

“他还在!”木凌大声回道。

“缓和剂有用吗?还是稳定剂?”卢克问。

“拿来试试。”

一只雌虫拿着药剂小心地靠过来,不怪他过分紧张,谁踩着这满地尸骸都会发憷,除了那正用血肉之躯困住他们首领的奇怪人类以外。

但堂洛斯牙关抖得太厉害,根本没法自主喝下药剂,他仅剩的心神都用来抑制暴虐的杀戮欲望了。

木凌只得含住药剂,抬起他的头撬开牙关,一口一口将药剂渡过去,一瓶完毕,堂洛斯仍在颤,舔了舔还露在外面的獠牙,用近乎呜咽的声音说道:

“没,没用...”

“再拿一瓶!”木凌大声道。

他用同样的方法喂他喝下三瓶药剂,爱抚他的后背,揉捏他的后颈,怀里颤抖的幅度渐渐降低,到后面雌虫渐渐可以自主吞咽,喂到第四瓶,他甚至可以主动伸出舌头迎接那味道颇为古怪的缓和剂。

木凌心神一松,喂完最后一口没有离开,反而轻轻咬住他探出来的舌头吮弄,舔了下还没完全收回去的獠牙,惊得堂洛斯缩回舌头瞪他。

木凌无声吁了口气,咬了下齿间软润的唇肉才放开他。

卢克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只紧张地围在周围,发现最后这一口喝的格外久,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心焦地问:

“可以吗,还要一瓶吗?”

堂洛斯拽着木凌跌在地上,体温渐渐降下去,指甲也开始回缩,但手还被木凌紧紧握住,他抬眼瞅了他一眼,在那双眼里同样看见劫后余生几个字。

“不用了。”

这次回话的是堂洛斯,卢克终于敢大喘气了:

“妈的,吓死我了...”抹了把汗,他继续骂道:

“你以后要乱来可不可以提前知会一声,匪邦要是因为首领突然暴毙而被一锅端掉,你就算死了也要被从坟堆里刨出来鞭尸,信不信。”

堂洛斯哑着嗓子嗤笑:“我信。”

在场雌虫找回熟悉的首领无不松了口气,但和乐融融的空气被突如其来的嚎啕搅碎,卡恩后知后觉发现事态平息,竟汪的一下哭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到木凌那边:

“你大爷的,吓死我了。”

木凌蹬开他伸过来的爪子:

“别过来,他状态还不稳定。”

爬到一半的卡恩被自己的眼泪鼻涕呛住,顿时僵硬在原地,他抬起头,看见众雌虫脸上的笑意,知道自己被耍了,瘫在地上,期期艾艾地哽咽:

“姓穆的,你大爷的,就算跪着道歉老子都不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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