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召唤（1）
最后关卡的预告一出,游戏赌池的投票就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这一切依旧跟闻声无关。
从游戏里出来的她照例去了白灵家休息，只有在这小小又温暖的公寓里，她才能好好休息。
白灵一早买菜回来,边进门边说,“要不要叫林先生过来吃饭？”
在长椅上懒着身的闻声“嗯”了一声,没有转身。
这已经是一个进步了。
至少换做以前是不可能带男人回家的。
白灵说，“那你快点给他打电话，我没存他的号码。”
闻声又懒洋洋应了一句,从小桌上摸到手机,迎着刺眼的朝阳眯着眼找到林之下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次林之下很快就接了,预备第一次通话总是在铃声响到停为止的闻声反倒没准备好,这一通话声音也懒懒的,“过来吃饭。”
“嗯嗯。”
挂断电话，闻声忽然想起来还没告诉他在哪吃。
不过那个人可是林之下，没问就代表他知道。
过了半个小时，林之下就驱车赶到了。
闻声给他开了门，见他穿着便装,身上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问,“今天休假？”
林之下说，“这周都不上班。”
闻声意外了,“这可不像你。”
林之下叹气,“领导不让，说下周就是决赛点了，让我回家养精蓄锐。要是再让我上班，再来个加班,他怕回头我输了他被人围堵。”
闻声扑哧笑了出来，“明白人。”
“唉，好无聊，想上班。”
“这话……你让我们这些几十亿打工人可怎么办。”闻声眨眨眼看他，“我有很多钱了，要不要我养你呀？”
林之下看着她不由笑了起来，忽然就想抱她，“好啊。”
“啧，刚才还说要上班。”
“那我上班，你养我。”
在厨房的白灵听着两人的说笑声，脸上不由也露了笑。
笑着笑着她又想起了闻言。
心中忽闪而过的明媚过往，瞬间又被那不可抹灭的阴影覆盖。
伤得她手一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波澜的心情。拿着热茶出去，笑说，“好久不见，林先生。”
林之下也朝她笑笑，去接茶，“我又来蹭饭了。”
白灵问，“我刚才听闻声给你打电话，也没说在哪里吃饭，林先生怎么知道是我这的？”
林之下说，“因为闻声像刚睡醒，能让她安心睡觉的地方，只有家和你这了吧。但她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家在哪里，那应该就只有这里了。而且她说‘过来吃饭’，也不可能是餐厅。”
闻声说，“你看，我不说长句不是因为我懒，而是根本不需要。”
白灵又笑了起来，脸上温柔又明媚，“就你会找借口，就是懒。”
闻声轻轻叹气，不服气了，怎么光说她了。
一会白灵进厨房了，两个厨房杀手坐在外面聊天。
林之下略有些不安地看里面，小声，“要不要叫外卖？”
闻声说，“白灵除了眼睛看不见，别的都跟我们一样。她是想亲手给我们做一顿饭菜。”
“为什么非要自己做？”
“这样才像家。”
林之下似懂非懂。
在他看来，外卖和在家做菜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吃的。
闻声说，“她跟我弟弟一样，都是对家庭看得很重的人，不像我，在外面跑一年也不会想着回来，反而觉得逃得越远越好。”她默了默又说，“现在变了。”
林之下懂了。
大概是在她的弟弟过世后，闻声就懂了。
他伸手摸摸闻声的脸，有些微凉，有些冰手。
两人坐得很近，只要探头，就能触碰到彼此的额头。
林之下莫名有种冲动。
想去碰额头。
闻声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但凡一个二十多岁在社会上游走过一圈的人，眼里都会染上一层风霜，无论他想不想，人都会发生变化。
可林之下的眼睛很明亮。
干净得像湖水。
没有风霜，没有世俗。
林之下还在要不要去碰碰额头的念头中左右横跳时，忽然看见闻声朝他探身。
诶？
闻声也想跟他碰额头吗？
但闻声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额头碰到了。
鼻尖也碰到了。
连唇，都碰到了。
林之下直接懵了。
啊这！！！
嘴唇的触感软软的，带着温热感。
不过人一动不动，像个雕像。
闻声差点笑出来。
她松开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坐了回来，倚着椅子看他。
看着他红透耳根。
只要她一直看着他，他就不敢看自己。
那他就察觉不了她的心也在砰砰直跳。
她笃定他不敢看她。
可突然林之下抬头，视线已经跟她对上了。她的心头一跳，挑眉，“干嘛？”
眼前的人骄傲美丽，似乎有耀眼的光芒，让人看得怦然心动。林之下缓了好一会说，“我想好要送你什么了。”
“嗯？”突然跑题？
林之下认真说，“我要送戒指。”
闻声微顿。
林之下说，“闻声，等我们从游戏里出来，我们结婚吧。”
“……”
“我现在就去买戒指。”
“等等。”眼见他真要起身走，闻声赶紧叫住他。她顿时觉得好笑，“我们谈恋爱了吗？见家长了吗？订婚了吗？直接跳过这些步骤结婚？”
林之下一顿，又慎重地坐了回来，拧着眉头好一会才说，“你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开始谈恋爱吧。”
闻声哑然失笑。
被这呆子气死了。
林之下又说，“明天见家长。”
“……”
“后天挑婚戒。”
闻声忍不住再次抬手，这家伙的脑回路是十倍速的吗？她说，“我拒绝。”
“哦……”
闻声笑问，“为什么这么急？我们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林之下默了默只是笑笑，没有答。
闻声觉得他真会跑去买戒指，毕竟他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拦。
如果拦下了，那一定就代表他一早就没有下定决心。
吃完饭，两人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放进洗碗机里就打算走了。
白灵也没有留他们，最后一关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游戏模式，估计林之下又要回家恶补了吧，闻声也需要好好休息。
她送两人到电梯口，听着电梯升起的咔嚓声，一会说，“无论如何，在游戏里保命最重要，输赢不重要。”
她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对闻声来说，输赢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她想要救闻言。
——白灵也想。
闻声说，“我会的。”
白灵轻轻摇头，略有些苦笑，“你不会的。”她转向林之下，以拜托的语气说，“如果闻声要做傻事，林先生你一定要拦住她。”
林之下点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郑重地说，“我会的。”
白灵默了会又摇头，“你也不会的。”
她又说傻话了。
闻声安慰她说，“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会带着闻言一起回来。”
只是听见这个名字，白灵的心就颤了颤，她抬头“看着”闻声说，“其实……我早就觉得，就算他回来了，那也不是真正的他了吧……”
即使再像，也只是一个复制品。
真正的闻言早就在三年前死了，就连身体都消失在焚化炉里了。
那撒旦送回来的闻言，只能是一个创造品。
像地宫里出现的假队友那样，无论是语气还是性格都跟原主一模一样，让人无法通过外貌和语气来辨别真假。
那一刻她就在想，真正的闻言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可是……即使是假的，她也想再次感受他的温度。
人真的很奇怪。
她的鼻子微微泛酸，露出一个微笑，“我不能让闻言最喜欢的姐姐为了他做傻事，所以闻声，如果真的会遇到生命危险，你就放弃吧，好不好？”
话里带着恳求，那已经不是朋友，而是亲人。
闻声伸手抱了抱她，“我会的。”
——但这句话她同样是在骗她。
游戏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她知道那个弟弟不会是彻彻底底的弟弟，但总比永远死去得好……
她相信如果她能许愿成功，撒旦一定会创造出一个最完美的弟弟出来，让她们都找不到破绽。
有些事情即使知道是假的，但仍有让她全力以赴的理由。
听着电梯门关闭的声音，白灵也没有立刻回去。
眉眼轻轻一垂，眼泪滚落。
她也希望闻言能回来。
即使——明知道他是假的。
从小区出来，闻声就戴上了口罩，还不忘把帽子拉低。
可就算两个人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还是时不时能引来路人的侧目。
林之下低头轻语，“我觉得不是他们认出我们是谁了，而是我们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劫匪，才惹人注意。”
闻声笑了出来，“那你把口罩摘了。”
“不行，会被围观的。”林之下说，“领导不让我去单位也是有原因的，自从沙漠副本之后，就总有别的单位的人过来看我。以前我们那都没人愿意跑动，现在但凡跟别的单位有点联动，送份资料大家都不传电子档了，非要亲自送文档过来，就是为了看我一眼。”
闻声说，“真是看你？”
林之下无比自信地说，“真的是看我。”
闻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之下看她，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他探手抓住她的手，认真说，“我们去挑戒指。”
闻声盯着他说，“你也没问我愿不愿意。”
林之下回神，“那你愿意吗？”
闻声看着他，安安静静地站了好一会，点头，“愿意。”
像是突然看见了一个河岸，她想从船上下来，到岸上去。
从独自漂浮了很久的小船去找岸上的那个人。
他朝她伸手了，她想握住。
紧紧地握住。
林之下手上的力道重了些，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想焐热，想牵着她。
“我们去挑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