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县官提溜的眼珠子迅速的旋转,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纪云薇看在眼里很是嗤之以鼻,不加理会的走到了师爷就坐的地方,随手翻阅起来摊放在桌子上的案簿,没翻几页,便发现了端倪。
“宁州县令,这师爷的记载簿从前到后按照年份所录,都是有顺序的,您这本,中间断断续续少了十几页是怎么回事?”
县令一听,立刻和颜悦色的拉拢纪云薇,师爷聪明的赶紧将案簿收了起来。
“初来本县,下官便用本地特色佳肴招待二位吧!”说完就想拉着兰子离离开大堂。
兰子离一个眼神递过去,纪云薇抬眼接住,点点头,两人便顺着县官来到了后院。
前厅人多嘴杂,有些话不能说的那么透亮。到了后院,县令露出了邪恶的内心。
“兰御史,这宁州城地处偏僻,远离帝都,更何况现在大昱皇帝已经殒命,时局动荡,与其为这个破碎的朝廷卖命,不如您停留几日,让下官敬点心意。”
“这个,我们都是小官,还需您在公主面前美言几句,每年佳节,下官定会派人拜访谢恩可好?”
明目张胆行贿,想让兰子离同流合污,这算盘怕是打错了,但纪云薇并不反驳,反而说道:“宁州县官果然通透。”
兰子离不明所以点头微笑,疑惑为何不趁机拿下这个贪官。
纪云薇见这县官以为他们也是贪财之人,不再防备,便马上提议,宁州城地大物博,不如县令邀请本地的朋友,准备个欢迎御史大夫的宴会,大家也好热闹热闹。
县令觉得提议甚好,采纳后给四方狐朋狗友发去了邀请。
兰子离这才算是明白了,纪云薇不是要放过这个贪官,而是要一网打尽呀。
过了几日,宁州县令包了县城的第一酒楼,所有同流合污的人到齐后,兰子离和纪云薇是最后出现在宴会上的人。
还未进门,纪云薇就听到里面有熟悉的声音,真没想到小小一个县官居然能和朝廷上的官员互相来往,而且这宁州城距离帝都好几日行程,拖了这许多天才办了宴会,想必也是为了等这些个帝都来的贵客吧。
两人并不进屋,在窗纸上戳一个洞,查看里面的情景。
只听宁州县官说道:“今日诸位齐聚在此,下官要宣布一件事,朝廷来的御史大夫从现在开始也加入了我们,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正喝酒的刺史大人猛的咳嗽了几声,御史大夫不就是那个兰子离吗?现在可是武安公主身边的红人呢,什么时候到的宁州?朝中并无动静呀。
窗口的两人对视一眼,兰子离推门而入,众人看了过去,瞬间被他惊为天人的容貌吸引住。
就在这时,纪云薇也紧随其后。刺史一眼认出了她,当即酒杯落地,整个人瘫软在地!
“怎么了,刺史大人?”
“武…武安公主!”
武安公主的名号家喻户晓,没有不知道她存在的,也没有不知她厉害的。
县令顺着刺史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竟然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姑娘!
纪云薇抬眼瞧去,这眼熟的何止刺史一人?只是换了身朴素的衣服,第一眼看上去确实普通了些,让在坐的几个人都没有认出来,但只要对上她凌厉的眼神,细细看去,都能认得出来!
直到所有人统统跪下了,那个县令才吓的屁滚尿流,瑟瑟发抖。
“各位都在呢,本宫便不自我介绍了。”
“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贪污,你们可真是狗胆包天!”
几个官员脸色一变,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原本就是纪云薇设计的圈套,宁州县官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
“诸位,我们这边共有八人,公主那里只有两人,不如……”宁州县令在脖子处做了一个弑杀的动作,其他几人虽惊讶,但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兰子离不动声色的移步县令身边,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公主,他们该怎么处置?”
“都杀了吧。”
没有一个人是冤枉的,欺压百姓的好日子碰到她,已经到头了。
刀光剑影,不到一刻钟,屋子里倒了一片。
宁州城县衙牢狱。
暗沉的光线,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腐朽气味,潮湿的空气常年又不见阳光的地方不知滋生了多少污物。
一日之内,除了这牢狱,宁州的百姓都家喻户晓了一件事,其中的始末也被清楚的口口相传。
那就是负责清查县衙官府贪腐的御史大夫找出了县令的罪证,在被假意收买后,一并揪出了和宁州县官同流合污的数位朝廷官员,为了肃清朝政,给百姓一个交代,御史大夫当即将这些贪官一并诛杀,并悬挂在城门口。
来来往往的人皆可在城门口看见那几个曾经呼风唤雨,欺压百姓的贪官。他们死的凄惨,然而路过的百姓没有一个同情他们的人,反而都大喊杀得好。
监狱尽头的门被打开了,一束光亮照射进来,透过长长的走廊,延展开来。所有囚犯都看向了这个方向,等着如同往日一样被提审或者是开饭。
但今日的这缕光芒似乎很不一样,良久都不见人进来。充斥着一种怪异的安静,令人毛骨悚然。
忽的,光的尽头走出来一个人,四周充斥着暖意,渐渐的人们看清是一位衣着华丽,头戴凤冠的女子。她步步生莲,优雅傲视,步摇的声音仿佛一首美妙的歌曲。
走近时才发现,女子贵气逼人,一颦一蹙之间尽显盛气凌人,所有的囚犯只敢呆呆的望着,没人敢发出一句声音,生怕自己会冒犯,会惊扰到她。
窝在牢房角落的光头男子,神情恍惚的蹲在那里,突然的牢狱之灾让他正在重新解读自己的人生。
“慧安,姐姐来迟了,你这就出来吧。”
随着锁链打开的声音,同一间牢房的罪犯纷纷抬起了头,向纪云薇投去了如狼似虎的饥饿目光,而她冷漠的眼神瞬间让他望而却步了。
光头小子愣住了,一时之间竟没认出眼前打扮如此奢华的人就是纪云薇。
接了慧安出来,纪云薇便告知了他自己武安公主的身份。
小和尚吃惊的张开了嘴巴,印象里的武安公主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或者说面目可憎,如同恶鬼恐怖。而自己面前的这位大姐姐,面容俏丽又对自己很是温和。
当然,这也是只是小和尚眼中的纪云薇,其他人仍然把她看做是恶魔,唯恐躲避不及。
“慧安,现下你身处高位的贪官哥哥已经被本宫处死了,本宫现在就令你,接管宁州,赐你宁州县官一职,造富百姓。”
两道消息压的慧安喘不过气,一是哥哥的死讯,虽说他是咎由自取,但再不济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二是,自己怎么糊里糊涂的就做了知县,如同睡梦中一般,跟着养父读了那么许多圣贤书,如今终是能派上用场了吗?
察觉他复杂的情绪,纪云薇轻轻拍拍他的肩头说:“本宫已帮你查明,你那个哥哥不但贪污还弑父,今后每逢初一十五你也不用为他上香,平日里更不必为他祈福。”
“弑父?”
没错,他被抓进监牢之后,兰子离就派人调查了慧安的人物关系,也最终确认其兄得不到父亲认可,一怒之下便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小和尚的眸子逐渐暗淡了下去,他是知道父亲和兄长之间有矛盾的。
父亲一生清廉为官,未做过丝毫对不起宁州百姓的事情,而兄长却滥杀无辜,贪婪成瘾。
除此之外,纪云薇也调查了慧安,五岁能识字,八岁能舞墨,如今满腹经纶但无奈兄长嫉妒和打压,为保他性命,养父不得不建议他去寺庙出家当和尚。
纪云薇让他担任宁州知县一职也是慧眼识珠。
“慧安,你身怀正气,心系百姓,就脱了这身僧袍继承你养父的遗愿,清廉为民,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慧安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眼眶泛红,却不落一滴眼泪。
“臣王慧安,叩谢武安公主,今后定当牢记初心,造福宁州百姓。”
武安公主亲自认命,还有何人敢反驳?慧安很快走马上任,而他名义上哥哥的妻子儿女他都未追究责任,只是驱逐出府,兄长妻子李氏趋炎附势,随后丢下子女一人奔走,慧安念及旧情,替兄长照顾他的子女,以待成为品行端良之人。
公主突然消失,这可急坏了郭守云,幸好在离开大慈悲寺的时候,纪云薇留下了一封信,表明她提前去了宁州。
看了信件后,郭将军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了,人心险恶,她久居深宫,生怕出一点差错。
如今瞧见她毫发无损,且有兰子离陪伴,郭将军才松了一口气。
纪云薇在兰子离和郭守云的护卫下离开宁州。那天,百姓欢呼,站在道路两旁为她送别,纷纷高呼千万,赞扬她是百姓们的青天。新任宁州县官王慧安更是以泪相送。
回去帝都的路上,纪云薇又一次来到了大慈悲寺庙。
住持一如既往的安排妥当,但这一次纪云薇却将他叫到了房中问话。
“见过公主殿下。”整个寺庙知道她是谁的只有这主持和几位长老。
“住持不必客气,本宫只是有几个不懂的问题想问问您!”
“公主请问。”
纪云薇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
“听闻这个寺庙前几天发生了爆炸,损失了几十人,可有其事?”
老僧眉须微颤,干枯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两下。眼神异常平静,却不敢和纪云薇对视。
“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公主所言确有其事。”
“那住持可查出爆炸根源是否是火|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