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是多少？
大货车小货车还是面包车？
温蒙蒙兴奋,刚拨出去电话,就接通了。
“我刚打电话问了一圈，其他店都没接到你电话,你发货了吗？”
温蒙蒙心虚了下,那不是为了等反馈，所以还没发货嘛。
“我没回来村里人不放心，这就发货,你放心好了。”反正靳西宁也不会跟村里人打交道,所以随她怎么说。
“那行,回头你一块做了统计给我，到时候我给你结货款。”靳西宁觉得这样方便,他跟温蒙蒙也不是第一次合作，完全不存在信任危机的问题。
“大概一星期左右,我先给你结一部分货款，剩下的那些可能得再等下。”
温蒙蒙本来还在想怎么说这事,因为橙子本身进价低，所以这会儿即便是出了六万斤的货，也才花了八万块钱而已。
只不过这这是一次出货,往后要是出的多了，温蒙蒙觉得薛琛给自己那一百万,可能不太够花的。
毕竟她不止是给村民货款,还得支付给车队钱啊。
靳西宁这句补充让她松了口气，“行，那祝咱们双赢。”
挂断电话,温蒙蒙连忙喊了个小孩子，“快去果园那边跟村长他们说，抓紧摘果子，过年咱们就能天天吃肉了。”
小孩子兴奋地跑向橙树林。
温蒙蒙给柳元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虽然县里车队联系方式她也有，不过总归还是让柳元来调动比较好。
柳元的手机还是诺基亚，很古董了。
好在信号不错，比村里头好多了，很快就接通了。
温蒙蒙简单把事情说了声，最后灵魂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她还嫌弃怎么还不过年，现在温蒙蒙觉得时间太紧，春节来的有点太快了。
“今天下午差不多。”
“那行，你到了的话直接带着车队过来，赶紧把橙子送出去。”
温蒙蒙交代清楚，刚挂断电话，有个特殊的号码打了进来——
邓晴。
温蒙蒙还留着这个号码，只不过没想到有朝一日邓晴竟然给自己打电话。
前段时间的事，她可都还记着呢。
邓晴也是头疼得很，她是沈叔叔的心腹，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被骂得狗血淋头。
电话迟迟没有接通，邓晴的心情已经糟糕透顶。
就在她打算把手机撂下的时候，那边终于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
沈家的企业不说是数一数二的，在行业内那也是有名有脸的，邓晴是采购部的主管，向来都是别人巴结她，什么时候她还要吃这憋屈？
在离开那个穷苦的小山村后，邓晴从没有再受过这种委屈。
可心里头就算是一千万个不乐意，一开口，邓晴还是放缓了语气，“蒙蒙是吧，还记得我吗？我是邓晴，前几天你给我打电话了的。”
“邓晴姐原来是您啊，不好意思我这会儿忙，都没注意到。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论演戏，温蒙蒙多少有一点演技。
跟邓晴虚与委蛇了一番，最后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崽崽，你这是觉得果子不够吗？】
“橙子多得是，然而卖给她后患无穷。”
温蒙蒙很快就是从沈静思发给自己的消息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沈静思原本以为温蒙蒙已经和邓晴联系好了，直到接到靳西宁的电话才反应过来，有些事可能跟自己预估的出入很大。沈静思又不傻，也没直接找邓晴，而是找了其他人，三两句就问了出来。
而从靳西宁那里知道，温蒙蒙前段时间困难的很，都去找薛琛求助了。
沈静思想了个办法，打电话让薛琛给家里送两箱橙子。
因为“失恋”的事情，沈爸对女儿很是担心，看到女儿寒假回来后能吃能喝也就放了心。
沈静思跟着爸爸谈心，当小棉袄给剥了橙子，还夸赞了一番，说自己也跟邓晴打好了招呼，让公司采购。
沈爸看到一脸“求表扬”的女儿，觉得老怀甚慰。
然而跟秘书一打电话才知道，邓晴那边压根没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上。
沈爸这就不乐意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这偌大的家产都是她的。
这会儿自己还活着，下面的人都不把女儿的话放在心里，那等着他走了，还得了？
沈爸骂了邓晴一个狗血淋头，把邓晴给吓了个半死。
“我这么跟你说吧，这看似就是个小小的橙子的事情，实际上关系大着呢。”家族企业，父母总是希望子女能够继承产业，而不是去寻找职业的经理人。
何况因为沈静思和周家那小子的事情，沈爸正愁该怎么宽慰女儿。
只是顺水推舟让女儿高兴点，转移下注意力，沈爸自然很乐见其成。
然而邓晴不清楚，或者说她很可能清楚却并不乐意这么做。
驳了沈爸的面子不要紧，偏生把沈静思的面子给驳了。
007觉得人类真弯弯绕，它不喜欢，【那既然现在是她求着你，崽崽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傻子，你记仇吗？”
【不记哒，崽崽不要怀疑我公报私仇，007是有职业操守的。】
这都是在胡说什么啊。
温蒙蒙继续说道：“我让邓晴在沈家人那里落了颜面，本来该是我占据上风。可是别忘了我现在是在卖货，她是采购方。如果我把这果子送过去，她迟迟不验收怎么办？”
又或者挑两三处差错，把她的果子否了怎么办？
真要是答应了，那就是把自己往别人家的砧板上送。
温蒙蒙不打算这么被动。
【可万一是你多想了呢？】
“那我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温蒙蒙又不是没当过社畜，办公室斗争复杂着呢。
她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当了个小蝴蝶，不小心引起了什么。
虽然，这并非她本意。
沈静思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是不是晴姐又为难你了？”
“没有，我这边实在是货走的差不多了，如果你喜欢吃那橙子，等回头我再给你多寄几箱你看行吗？”
“那行吧，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舍友嘛，她是真拿温蒙蒙当朋友看。
从小生活在有钱人家，到底谁是图她钱，谁又是真心对她好，沈静思还能不知道？
“好嘞，等回头再遇到麻烦事儿，一准的找你。”
挂断电话，温蒙蒙松了口气，她这会儿真的是忙得要死。
偏生这村子里网络又是差的要死。
要想富，不仅需要修路，更需要把网络给搞起来。
温蒙蒙去帮忙，体力活的这些她弄不来，不过做个记录还行，顺带着教村里的小朋友数学。
柳元带着车队过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的事情了。
村里人都分三波，留下几个手快的在那里继续摘果子。
身子骨结实体力好的从橙树林那边往村口挑果子。
再留下几个人，往车上装果子。
好在不需要进行包装，又是能看到回头钱，村里人干的热火朝天，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柳元带来的几辆货车都已经装满了。
他一个人分`身乏术，细细交代了一番，就是让司机们往目的地去。
就连去京市那边，也是直接交给了郭栋和另一个司机。
他没去。
温蒙蒙也没多问什么，倒是村长拍了拍柳元的肩膀，“辛苦了，回来了咱就好好休息。”
柳元点了点头，看着正打着手电核算账目的温蒙蒙，他缓缓松了口气。
这里不是军队，不是靠拳头解决问题，射击冠军也不见得是无往不利。
得有策略。
温蒙蒙就是策略大师，比他聪明多了。
“我也没跟村长细说，不过当时我和靳西宁说的时候你也都听到了，这个利润分配具体得看他那边盈利多少，今年能不能回本我也说不好，不过咱们争取吧。”
柳元点了点头，从自己那百宝箱似的迷彩包里倒出来一大堆零食。
“哎哟哥哥，我还以为你直男不懂得哄女孩子开心呢，不过我不太喜欢吃薯片。”
靳西宁那家伙喜欢吃薯片。
哦，沈静思也挺喜欢吃的。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去县里，再给你买。”立了功，理当被犒赏。
温蒙蒙拿了一包老坛酸菜，“这个就行。”她找了个碗，把方便面丢到瓷碗里倒了热水闷起来。
“我明天也得去县城一趟，你们这没信号，很多事我都搞不定。”
去的时候稍微麻烦点，遇不到顺风车那就只能骑自行车去。
回来倒是还好点，上次温蒙蒙就是坐出租车回来的，当然她也支付了双倍的路费。
认真来说，是有那么点点心疼。
“我认真想了，你们这里想要把橙子做好也行，你看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不利用白费了。但是得创造条件，你看要是村子里有一辆车，能够把货运到县城里，不就方便多了吗？”
“还有，这网络信号也没有，你们得想办法，把这个搞定啊，不然怎么做电商？”
“我看口碑，要是靳西宁能帮着你们把甜橙的品牌做起来，到下一季橙子价钱肯定会不错，现在人都有了钱，讲究一个品质，你懂吧？”
“一定要把品质这一关把控好了，别今年看着销路不错，回头就懈怠了。买卖说白了就是交易，这橙子就是商品，优胜劣汰市场选择，别没由来的为了那点钱，砸了自己的口碑，坏了名声。”
柳元看着在那里说个不停的温蒙蒙，他把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你嫌我唠叨啊？”温蒙蒙做了个鬼脸，“我也不想啊，我才二十出头，都快变成更年期妇女了。”
扶贫容易吗？
温蒙蒙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果然看到指缝间有几根黑色的发丝。
她小脸顿时就耷拉了下来，“我可别变成秃头少女啊。”
之前学习那么辛苦，她也没秃头，现在……
“不会的。”柳元看着那一头乌黑的头发，茂密得很。
温蒙蒙趴在桌上不想面对惨淡的现实。
柳元直摇头，觉得这会儿的温蒙蒙，才是这个年龄女孩子本来面目。
不过他还是好心提醒了句，“你的方便面似乎能吃了。”
何止能吃了？
因为泡的时间有点长，已经不太好吃了。
温蒙蒙郁闷，自己泡的面，含着泪也得吃下去啊。
她发誓，等忙完这段时间，她半个月不吃方便面！
……
甜橙的口碑很好。
或者说，东盛的口碑带动了甜橙的好评度。
包装精致的甜橙成为今年东盛年前的主打礼品，几家分店销量很好。
温蒙蒙一直在被靳西宁催补货。
她又不能总在县城里呆着，后来还是柳元给她扎了个临时的帐篷，让温蒙蒙在山坡信号好的地方呆着，方便打电话。
薛琛的电话就简短了很多，“还有吗？”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橙子竟然会成为畅销货。
已经有几个合作伙伴问他了，想着订一些货，送给客户。
虽然并不值几个钱，但是礼轻情意重。
“有有有。”温蒙蒙笑得开心，“师兄你还要多少啊？正好我这边明天还要送一趟货到京市。”
九百多亩地的橙子，两百多吨的水果。
现在已经去了一半。
温蒙蒙觉得，自己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在听到薛琛的话后，温蒙蒙觉得，不用指日可待了。
明天就行。
50吨。
很好很强大。
师兄不愧是自己创业的男人，有魄力。
“成吗？”
“没问题！”温蒙蒙当即应了下来，有什么问题。
三辆载重30吨的大货车都往京市去，这样一来，差不多就算采摘完了，就算剩下一些，也不会太多。
“好，我把钱打给你。”
薛琛又是补充了句，“要是价钱不合适，你直接跟我说。”
“够的够的。”温蒙蒙都想说，上次那个一百万已经把她吓了一跳。
她就算是当时把橙子几乎翻了倍，其实也是占了很大很大很大的便宜。
这次，薛琛稍微给她一点钱，就够了的。
说到这，温蒙蒙忍不住问了句，“师兄你上次确定没打错款吗？”
“多打了一个零，我原本以为你会把钱还给我。”
果然如此。
温蒙蒙就说不对，亏得她一贯精明，当时却是傻了眼。
后来也没再细想。
现在想想，挺不好意思的，“那师兄你就不用给我钱了。”
就算是按照五块一斤来算，那一百万都绰绰有余。
远在京市的人听到这话忽然间笑了起来，轻笑声让温蒙蒙有点懵，“你笑什么？”
笑什么？
薛琛很少笑，或者说很少这般笑。
公司里的人都说老大最是和善的人，向来赏罚分明，平日里脾气好的很。
然而有几个知道，薛琛那就是惯性的笑罢了，没什么真情实感在里面。
像是现在这种，坏了形象的破声笑，很少见。
“知道东盛一箱橙子卖多少吗？”
靳西宁倒是跟她说了，温蒙蒙记着呢，“六十六吧？”
“66，三斤装。”
温蒙蒙愣了下，卧槽，进价一块三的橙子，被靳西宁包装成了22元一斤。
太黑了。
黑心肝啊。
“不跟你开玩笑，那些大老板都有钱的很，既然他们想要，那就稍微比市场价便宜些给他们，东盛卖22，你包装不如它，那就卖15好了。”
“我按照这个再给你一百五十万。”
薛琛今天说的话有点多，“至于那一百万，跟你开玩笑的。”
温蒙蒙看着挂断的电话懵了，拿一百万开玩笑，师兄你是不是傻？
真是财大气粗。
不过能有一百五十万，这很爽啊！
村里人回本在望，温蒙蒙笑得眼睛都成了一线天。
腊月二十三，送往京市的最后一趟货车开拔，三辆载重30吨的货车拉着萧山村村民的全部希望前往京市。
“剩下的也没多少了，我已经跟两边差不多交割清楚，等到明天我去取了钱，咱们一块开个会，把账目都结算出来。”
村里人自然高兴，原本还担心橙子一个都卖不出去，现在竟然销售一空。
前几年的投入总算回了本，他们能过个安稳年了。
柳元这次没跟着去京市，他被温蒙蒙留下来。
……
温蒙蒙去县城取钱的时候接到了温妈的电话，“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妈并不知道她的去处，还以为她是在实习。
母女俩的电话联系并不算多，温蒙蒙看到未接电话后，会回个消息过去，说一句在忙，顺带着问一句家里的情况，就算是彼此沟通了一番。
这会儿忽然间接到电话，温蒙蒙反应过来，眼看着还有一周，就是新年了啊。
“估摸着得后天或者大后天才能回去吧，我没事挺好的，妈你放心好了。”
温妈也没再多说什么，交代了两句注意身体就是挂断了电话。
柳元看着温蒙蒙挂断电话后多少有些失魂落魄，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大白兔糖给温蒙蒙，“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看着那略显得粗糙的手里捏着的糖块，温蒙蒙接了过来，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想跟他们亲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多年的心结，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
温蒙蒙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契机，只不过这契机可能永远都不会来。
叹了口气，她笑了下，“我又矫情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柳元看着又是笑容满面的人，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就是个孩子，孤独又是可怜的小女孩。
从县城回去的路上，温蒙蒙就很是安静，到了村口，远远看到小孩子撒丫跑，去给大人们通风报信，她终于开口说话。
“人啊，就怕人穷志短。”
所以，得有志气。
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勤奋努力挣钱，不走那些个邪门歪道。
【崽崽你说的太好了，你可以去当励志学家。】
温蒙蒙觉得007这哭腔假惺惺的，她继续跟村民们说，“萧山村的甜橙在外面的风评很好，或许等到明年，就会有大批量的批发商涌来，来采购橙子。”
“到时候，咱们的橙子就不愁卖了。”
顿时有人打断，“别说是明年了，昨天就有人来问我，说咱们村的橙子还有没有，他说双倍价钱收购，我说都卖光了。”
这话引得村里人一阵笑。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咱们现在口碑是打出去了，所以明年不愁销路，但是到底能卖出个什么价钱来，还得大家来定。”
温蒙蒙拿出账本来，跟村里人核算账目。
“咱们这960亩地的甜橙，前前后后一共往外拉出了去202吨。当时我是按照村长给出的1.3元一斤的售价给的款项。前面已经结了23万元的款项，今天我把剩下这30万的款项给补上。”
温蒙蒙把一纸兜的钱倒了出来。
“这样，咱们先把这笔款项给结算清楚了。”
村里人看着那错乱分布着的一大摞钱，眼睛都直了。
“我知道，之前大家为了买树苗，每家每户花了五万块，一共就是八十万，更别提这过去几年一直辛苦栽培，投入的劳动力，这53万还不够回本的。”
有村里人笑了，“今年见了53万，明年再来个53万，咱们不就回本了吗？等到后面，就是纯赚钱了。”
“是啊，不能着急，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
温蒙蒙其实挺感谢的，因为这个扶贫任务遇到的村民，特别淳朴。
没给她拖后腿。
“不用到明年就回本，咱们今年就可以的。”
温蒙蒙把账本放到小桌子上，“咱们拉出去的202吨橙子，其中有50吨是参与分红的。一斤橙子能有五块钱的分红。”
她又是拿出了两个纸兜，里面是五十万现金。
“这是咱们分红的钱。”
村里人傻眼了。
我的乖乖。
这还能分红吗？
而且是五十万的分红？
“当初柳元的爸爸是骗了大家伙，这点是他不对。柳元不知道原委，找来了我帮着村子里把橙子卖出去。咱们乡亲们当年虽然上了当，可大家伙都是勤快人，把这树伺候的好，这果树也回报咱们。今年是结果子的头一年，产量还低了点，等到明年咱们产量高了起来，到时候只要稳住这果子的质量，还能跟这些大客户合作，成为他们的长期供应商，到那时候咱们村子会越来越富的！”
作者有话要说： 2月29日，四年才一次，发个红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