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和教室不在同一栋楼，走到那里大概需要五六分钟。
后面两排的学生都跟着出来了，这群人都是同一个初中，不说认不认识，至少关系比起其他人来是近了一层，因此没一会就熟悉起来闹成一团。
有几个大胆的男生勾肩搭背凑到池南柳身边，很好奇：“老师，你是今年才入职的吗？我以前没听说过你。”
池南柳反问：“你以前一个初中生怎么知道我入没入职？”
那男生捋了把刘海：“那肯定知道啊。我，柴玉轩，人称靳安一中神算子，不管初中部高中部老师学生宠物，只要是在靳安，我掐指一算全都知道。”
不等池南柳说话，其他人起哄嘲笑他：“那柴大师算算开学第一次月考你能考几分？”
柴玉轩手指装模作样掐算一番，不慌不忙道：“此乃天机，需有缘人请我喝三杯学校门口的玉麒麟奶茶我才能堪破天机。”
池南柳拍一把他的后脑勺：“小同学，看见对面宣传栏上的宣传标语了吗？不准在校园里传播封建迷信！”
柴玉轩摸摸后脑勺：“行吧行吧，给老师一个面子，柴神算今日不开摊。那老师，你哪儿来的？”
其他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石头里蹦出来的。”池南柳玩笑，见其他人都露出笑意才佯装正经，“历经层层选拔录进来的。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以后都是大弟子，都给我争气点听到没？”
男生们听了纷纷挤眉弄眼，嘿嘿嘿笑起来，重点完全抓错:“老师好年轻，交女朋友了吗？我听别人说上大学可以结婚，那我们能不能拥有一个师母？”
对这个年纪的大男孩来说，谈恋爱这种新鲜又被家长老师们三令五申禁止的行为实在是再有趣不过的话题，好不容易遇到个年轻看起来又好说话的老师，一个个双眼放光堪比新闻小报记者。
池南柳笑骂:“年纪小小想的不少。怎么，我说没有你们还给我做媒？”
当即有人接话:“老师想要我们介绍也不是不行——”
池南柳一眼就从人群中精准发现说话的学生，眼风扫过去把他的话都堵回嗓子眼:“不不不，自由恋爱自由恋爱。包办婚姻不可取。”
笑过一阵后到了教务处。
这时候教务处已经站了一些学生和老师，油纸包好的教科书一沓沓按年级班级摆好。他们来的时候还早，只有几个高二班级的学生老师在边核对边搬书。
跟池南柳出来的不愧是他亲口认的徒弟，一个个跟他们师父似的闲不住，不一会就跟旁边一样在等老师的高二年级搭上了话，有的甚至已经叫上了哥，手段十分了得。
书籍虽多，池南柳的速度也不慢，两三分钟的时间就核对完毕。为了不打扰他徒弟们兄弟情深，他还刻意稍等了几分钟，感觉差不多了一声呼:“徒儿们，该来干活了。”
男生们应了声，嬉笑着过来你一点我一点把书分完了。
来时两手空空，回时满载而归。
池南柳也抱了沓书跟在他们身后走，均分下来每个人的任务不重，耐不住路程远还得上下楼梯，一群人走一会歇一会，终于赶在晚自习铃声响之时踏进了教室。
纵使这样，把书发放到每个人手里也已经过了十分钟。
靳安一中的晚自习是强制性的，不过高年级和低年级的自习时间有所区别。他们高一的晚自习从六点半到九点，高二推迟到九点二十，高三还要再晚四十分钟。
新学期开始，全国上下都在播《开学第一课》，池南柳这个没接受过义务教育的老人家也跟着一起沾沾光。他打开电视的工夫坐在靠门位置的学生们很自觉地溜去关门，靠窗的同学关窗拉好窗帘，甚至还有人试图关灯，不过接触到池南柳的目光后立刻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缩回位置去了。
封闭空间让人不自觉地把心神都放在唯一的声源上，加之这个节目趣味性很强，池南柳也跟着看入了神，直到教室门被推得轰轰响才反应过来。
门外站着满脸褶子的教导主任，他推了推眼镜，探头发现全班学生都在认真看电视，说了声“不准关门拉窗帘”就离开了。
池南柳视线落在闭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上，他示意大家把靠近走廊方向的窗帘拉开一点，自己搬了椅子坐在同学中间。
这个节目播完以后晚自习时间过去了大半，池南柳趁着还有点时间打算弄个班干部竞选，不过学生们纷纷表示时间太短了不够他们拉取选票，便把时间选在了明晚的晚自习上。
刚刚开学，各科任老师上课也只是讲讲绪论，并不会给学生布置作业，因此下午最后一节被池南柳定做大扫除时间，动员全班同学把教室前后粘贴的属于上一届学长学姐们的痕迹都清理掉。
男生很自觉地承担了提水、搬动课桌和扫天花板等任务，女生大多是提着扫帚扫地。
教室一下就乱了起来，有几个好动的学生趁一团乱拿纸叠了一大堆小帽子，挨个分发给同学。
女生们出声嫌弃他们做工好差还手把手教他们重新叠了一遍，男生们不用分一拥而上就把帽子分光了，这还不止，一个个嘴上喊着老板多给我留几个，转头就把帽子扣在身边同学的头上。被围在中间的同学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抢不要抢马上就来”，仿佛真是个商品遭到顾客哄抢的小老板。
池南柳看他们玩得开心，摇头笑笑，结果自己转头就差点遭了偷袭。
他抓住柴玉轩拿着帽子的手，哼哼冷笑：“小同学胆子不小嘛，竟然敢偷袭老师。”
柴玉轩计划落空，试图蒙混过关：“我这不是给您一个惊喜嘛？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池南柳：“挺惊喜的。”说着就带着柴玉轩的手把帽子反扣到他自己的头上。
柴玉轩反应过来都震惊了，他摸了摸脑袋上的帽子，发现还盖得挺牢，对池南柳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好在大家还记得时间，虽然还经常有人做着做着自己的活突然又去骚扰一把隔壁同学，但到底赶在放学铃响之前将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课桌被摆得整整齐齐桌边连成一道直线，窗台的灰尘也被拂去恢复原本洁白的模样。学生们早有计谋排成队站在过道上，一见池南柳下来弯腰弓背齐齐喊着“欢迎老师检阅”，池南柳生生给他们喊出点领导视察的感觉来，对这群活宝算是服气了。
到了晚自习，夕阳还摇摇晃晃坠在天边，全班同学已经早早到齐做好，兴奋地同身边的同学交流自己要竞选哪个职位并且开始找周围人拉关系。
各种拉票手段齐上阵，从普通的“我小学初中连任九年班长”到情义拉票“是兄弟就投我一票”再到“世界第一好看的姑娘、世界第一帅的帅哥都会投我”，甚至还有个同学放言“投我的同学明天我给带早餐”，不过正好被池南柳听见了，于是在接下来竞选的时候同学们纷纷表示自己持身正不是那种轻易受贿赂的人，联手把这位同学零票送出局。
池南柳把主场让给他们，坐在门边计数。
七个职位依次开始，大部分人都做了两手、甚至很多手准备。池南柳甚至看见有个身材微胖长一张笑面的男生连着上台四次，最绝的是他准备的演讲稿没有重样的，十分客观地从各个方面分析了自己担任这个职位的优势和弊处，可以说是准备非常充分了。
到最后池南柳都忍不住问他这么想当班干部吗，这位甄骏朗同学很认真地回答他：“我爸说当上班干部寒假带我去环游欧洲。”
池南柳：……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