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审讯(下)(1 / 1)

那管事的见长公主亲自来了,忙停了手里的活计,行了一礼。

“殿下怎么想着来这了?”

“来看看你们审的怎么样了。”秦离做了个继续的手势,寻了椅子坐下。

旁边人识相得看茶,秦离垂着眼睛抿了一口,皱眉道,“杵着干嘛,继续。”

管事的得了命令,鞭子又挥了起来。

那人此时已被打得脱了人形,可以说真正意义上被扒了层皮,她静静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

十九站在一旁观察自家殿下反应,她本以为公主自幼娇生惯养,应该看不得这些的,可没想到见此番景象,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仿佛见过了许多。

眼见那人惨叫声逐渐微弱,秦离慢吞吞开口,“停。”

管事的手里动作停了,她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此时这间冰冷潮湿,又充满着血腥气的小小隔间,只剩下三人。

秦离把茶盅放到案上,慢条斯理拿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苗大人,别来无恙啊?贪的那些银子可还有福消受?”

眼前的人便是刑部送来的一个贪墨案的主人公,户部主簿苗睿达。

苗睿达哑着嗓子,已然是只有半条命的存在了,他颤栗着,嘴一开一合,像一条刚上岸的鱼。

他想说什么,却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秦离心说坏了,别是下手太重给打废了,她略略扬起下巴,对十九道,“给他喂点盐水。”

刚才用来沾鞭子的盐水又被再利用,灌进了那人口中。

她有意要给苗睿达调整的时间,“我替你说吧,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冤枉?明明旁人贪得更多,可独你这么倒霉,碰上了我?”

那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苗睿达似乎在点头。

居然还好意思点头。

“可巧我正需要一人做法,偏刑部就送了你来,所以也该你倒霉。”

秦离声音转冷,“办你就办你,可不会挑时候的。你不过一个六品小官,偏还不醒着神,觉得自己有点本事了,便也想搅一搅这浑水。你若是没贪那点银子,两部内斗,替罪羊也不会选上你。”

刑部和户部内斗,太后和皇帝斗,朝中大臣斗,所有人都只会是弄权的牺牲品。

行一点错处就是万劫不复。

包括因被权贵截断粮草而困死在漠北的战士,也包括这些试图贪些银钱占小便宜的小官小吏。

她轻轻一哂,复又慢悠悠道,“你现在还不肯说赃银在哪,是觉得梅永处记得你名字,会来保你出去?你也五十岁的人了,看不出现在什么情况么?”

“你不会觉得进了这里,挨顿打就能了事吧。”

苗睿达缓了好久,颤抖着嘴唇艰难吐出几个字,“殿下冤枉啊。”

秦离不耐,这个时候还要嘴硬,也不知图什么。

“大人在朝为官数载却还只是个小小主簿,如今看来是有缘故的。你冲我喊冤没用,”她停了一下,“你得提供些有用的东西,等价交换。”

她挥手让十九把他从刑具上放下来,苗睿达被解了绑,脚下发软,一个站不稳摔在了地上,磕在坚硬的砖面上一时泣涕横流。

秦离居高临下审视着他,小小主簿,若是没人寻他的错处还好,若是有意要借他做文章,那他便是连名字都没有的替死鬼。

苗睿达伏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哭求,“求殿下救臣一命。”

秦离停了半晌,“我可以救你妻儿一命。”

苗睿达听了这话呆住了,不再吭气。

秦离漠然,有意引导,“你顶头上司梅永处贪得恐怕不比你少吧,可他没事,偏你就有事了,心里是不是不太平衡?而且你的家人若失了你的庇护,在这广安城中还能有活路么?”

她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配合的话,告诉我藏银的地点,顺便再拟一份口供,我便愿意帮你庇护他们。你看如何。”

这话原也不是问句,决定权也从不在苗睿达手里。

一个小官若是安安分分倒好,但凡动了点歪心被人拿住了,被碾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没的选择。

秦离直接从怀里掏出已经写好的呈词,递到苗睿达的面前,证词上清楚写着他贪了一万两的银子,销了账,倒了手,然后把银子藏了起来。

“你若认了这证词,我必保你家人无虞。”

“可我只贪了两千两....”

户部账面向来漂亮,银子贪得不着痕迹,这平白多了八千两的坏账,必要从别地方出来。苗睿达虽不懂这是为了什么,但也绝望得发现,不管秦离意欲何为,他是绝对活不了。

他恨自己一时起了歪心,他绝望了。

苗睿达不过是牵扯其中的倒霉鬼,秦离叹气,“两千和一万没区别。”

这人只要贪了,便活不成。刑部的人把他送进来就是为了打梅永处的脸,自然不会让他好好活着。

苗睿达似乎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犹豫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他要认了这一万两,家人可以无虞。他若认了两千,全家流放,但左右自己活不了。

是啊,这两者没有什么区别。

过了良久,他终于认命似的,眼底不再有挣扎之色,颤抖着接过了那道呈词,按上了手印。

她冷眼瞧着苗睿达,却也暗中叹了口气。此人虽蠢,却也罪不至死。

可他错就错在明明没有能力,却还要将手伸到够不到的地方去,就这一点,便足够致命。

苗睿达如此,梅永处如此,崔阁如此,沈之山如此,世人皆如此。

她亦如此。

欲望养厉鬼,野心豢恶魂。

她淡淡道,“既然大人已经有了选择,那便交代一下您之前把那些银票钱财藏在何处吧,不然若是让刑部查到了,祸不及家人这话我便做不了主了。”

苗睿达沉默了半晌,咳出一口血沫来,“全都藏在洛安阳泉巷的那间宅子里。”

他咳嗽着,已经分不出是吐出来的血还是身上流着的血,“殿下,里面还住着无辜人,还望殿下能饶她一命。”

秦离神色未动,起身离开前拿走了那道沾血的证词,缓步走向门口。

怪不得之前死活不招呢。

“你可真是情深义重,连银子都不忘藏在外室那里,反倒留下自己妻儿担惊受怕。”她停了半晌,

“你可知道,你其实本可以过上很多人都奢求不来的生活。”

最起码是她奢求不来的生活。

苗睿达只是个主簿,无人会找一个小人物的麻烦,如果他当真勤勉,本可以阖家欢乐的。

十九跟了上来,低声问道,“殿下,要去抄他外室的宅子么?”

秦离摇头,“别传出风声去,尤其是刑部和太后那边,先瞒住了。”

刑部若是知道了定要急着去抢功,而太后若是知道了,她便不好在此案上做些手段。

她从袖子里掏出令牌,“你且去魏冉原来的府邸给他管家报个信,就说知道苗睿达把赃银藏在哪了。”

十九惊讶,“太尉?”

司主不是和魏冉水火不容么。

她虽然惊讶,但很快便接受了这个奇怪的事实。不多说也不多问,这是她一贯的准则。

秦离点头,她很满意,这也是为什么她并不避讳十九的缘故。她又扫了一眼濒死的苗睿达,淡淡道,“把他处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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