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1 / 1)

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前。

西北边陲之地,方圆百里杳无人烟,这间客栈是百里之内唯一的一间客栈。

客栈共分两层,一楼通铺房和二楼上房。通铺房在后院,院子宽敞,四周种着五六棵不知名的大树,树荫下是灰扑扑的砖石板房,共有七八间房间。

昆布和乌恩几人就住在东边靠近后门的通铺房里,房间很大,七八个铺板连在一起可以睡上十几个人。铺板上垫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八月左右的北方昼夜温差很大,铺上干草夜间可以防寒保暖。

房间应该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空气中浮尘飘扬,窗户上落满了一层的灰,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质发霉后,散发出来的霉味。

床铺旁边放着一张矮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油灯边上放着三大盆还冒着烟气的热水,几块粗布制成的毛巾被洗得干干净净叠成方块搭在木盆上,左下方放着几瓶用灰陶瓶子装好的金疮药。

许久没有接待过客人的通铺房今日热闹了起来。里面住进了五个大汉,个个肌肉隆起,古铜肤色,行走间煞气逼人。

当中一个大汉长得格外壮硕,约有九尺的身高伸手就能碰到房顶。长得高鼻深目颧骨分明,一双褐色的眼睛锐利得像兽瞳,黑褐色的卷发随意散开。

这五个大汉穿的破破烂烂,衣服遮不住的地方可以看见身上有许多或清晰或已经模糊不清的奴隶烙印。一个烙印代表一个主人,所以许多个烙印代表了什么可想而知。

——他们曾被多次贩卖或转赠。

为了防止奴隶逃跑,一般奴隶身上都会佩戴重枷镣铐。可这几个奴隶脖颈、手腕和脚腕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不,不能说什么也没有,那处皮肤上竟然有很多道不知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紫黑色的深深印痕和被反复摩擦出来的血痂和粗糙老茧。

这些奴隶竟然去了枷!

他们的主人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他不怕奴隶逃走吗?

“对啊,主人为什么给我们去了枷,难道她不怕我们逃走吗?”说话的是身材瘦小的乌恩,虽说身材瘦小但也只是相对于其他几个角斗奴隶而言,他身高七尺肌肉不多却也块块分明。

一半炷香前,新主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气教训了他们一顿,嘴里说着什么要不是因为她现在不行了非好好修理他们一顿让他们随便下跪,还有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下跪这种话。

乌恩不懂这些,下跪不是很正常吗,昆布弄坏了桌子害得新主人赔钱了,要是以前的主人,现在他们和昆布早就已经被吊在外面狠狠抽打了。他们下跪就是为了求新主人轻点责罚。

昆布也是这么回答的,可新主人却好像更生气了。

如果是以前主人一生气发怒底下的奴隶们就惨了,可是这个主人不一样,她并没有罚他们,只是说了他们一顿就叫他们起来了。

之后更是让他震惊,主人竟然把他们身上的枷锁镣铐都去掉了,然后叫他们不要东想西想赶紧洗洗漱漱,身上脏兮兮的又难闻又不好看,伤口再不上药就可能会得破伤风,额,他不知道什么叫破伤风,但是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昆布是他们中的老大,他们有以前有什么不懂的都会去问他。

即使内心也同样如惊涛骇浪,可昆布大场面见得多了,轻易不变颜色。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他扭了扭腕子。

“主人心善,她是信任我们。不要多想,快打理好自己休息吧。”一锤定音,他率先行动起来。

一番打理下来,过去了半个时辰,夜已深,小厮把东西都收走后,几人都上了铺,连日来的紧张刺激几个昼夜不曾好好合眼,一沾上松软的被褥,一息时间纷纷熟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呼啸,风中传来异样之声。

似有若无的烈马嘶鸣声。

昆布率先惊醒,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觉浅,耳聪目明,他猛地睁眼,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动作迅速推醒了其他人。

“醒醒,外面情况不对!”

几人都是惯于杀伐的人物,夜深惊醒却无一丝迷蒙忙乱,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本能的信任昆布。

昆布翻身下床,在黑夜中潜至门边,透过门缝看向外面。其他几人也各自分据几端,侦察着。

屋外月光皎洁,院子寂静,虫鸣声声。

低矮的院墙上,突然翻上来一个黑影。

那人动作轻盈灵敏,悄无声息的像只猫儿一般。他蹲伏在院墙上向内望了望,没发现动静后,朝外用手示意着什么,而后跳进了院子里。

接着走到后门上,悄悄拨开了门闩,打开了木门。随后鱼涌般,走进来了七八个拿着大刀,踩着皮靴的汉子。

月光下,这些人黑布蒙面,衣服上挂着些狼牙兽骨,披发左衽,皮质护腕,露出来的肌肤上隐约可见青色的图腾刺青。

昆布眼睛煞时睁得老大,这副打扮。

“是马匪。”

路上曾遇到过逃难的人,他那些人说过,朔方、北地郡处有一群披发异服的马匪常年四处劫掠。

几人听了,纷纷震惊。

玛南低声惊诧道:“这里都穷得叮当响了,怎么会有马匪。”

络腮胡子牧仁道:“他娘的,怕他作甚,咱们冲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昆布按住蠢蠢欲动的牧仁:“别冲动,你还要不要你的手了?”

牧仁右手一道长达十五公分的伤口从肩膀处一直延伸到小臂,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如果不是主人给他上药包扎,这只手就废了,现在绝不能乱动。

几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是以前他们早就冲出去干他个天翻地覆寸草不生了。可是现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对面的马匪又个个精壮凶悍,不像之前杀的在京里作威作福惯了的翁主家兵。

桑达:“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这里偏僻无人烟,客栈也许久没有开张过,为什么他们今天刚到,就有这么多马匪过来。

看动作,他们正分散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查看过去,似乎只知道这里有肥羊可以宰,但不知道他们住在哪。

昆布急中生智,当机立断,立刻组织起几人来。

乌恩身形灵便动作灵活,昆布叫他从旁边的窗子翻出去,趁乱浑水摸鱼,他们不能全都待在一间屋子里坐以待毙。

乌恩听到吩咐,应声开窗,昆布将半块铁枷交给乌恩,低声嘱咐:“乌恩,千万小心。”

“放心吧,咱们什么场面没见过,会怕这几个小毛贼。你且等着我。”

他们手无寸铁,只能因地制宜,屋子里有什么拿什么,幸好之前的枷锁镣铐放在一角,这些东西够重够大,勉强趁手。

昆布和桑达各拿着武器站在门两边,小心警惕,玛南和牧仁抱着几床被子,一个爬上房梁,一个贴在黑暗中,等一群人进来后,把被子丢过去,可以阻一阻马匪的动作,好让几人有时间反击。

四人屏息以待。

几息功夫,窗外脚步声响起。

——有两个人。

这两个马匪靠近窗子想透过窗缝看里面的情况,窗缝太细,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又伸手轻轻推了推窗户,推不开,西北地区窗户都是实木板,不像江南是纸糊的一戳就破。

马匪转而推门,本想推开一道门缝,却不料轻轻一下,门竟然开了。

刀口舔血过活的人,胆子大得很,铺板上像是有人的样子,这两个马匪没有丝毫犹豫就要进去查看,刚踏进去,两边的昆布和桑达迅速动手一手一个将人拖进了黑暗中,捂住其口鼻,接着手一扭,“咔嚓”一声,颈骨断裂,马匪身死。

“叮……”

刀兵落地,在寂静的黑夜中发出一记响亮的声音。

“什么动静!”

马匪惊动,纷纷朝这边过来。

“这里有人,快来!”

“该死的,他们杀了张三李四……”

“哈哈哈哈哈,你他娘的上赶着找死,爷爷叫你尝尝什么叫角斗士!”

“杀啊,杀出去,老子怕你们不成!”

“……”

黑夜中,被子、铁器、刀击之声、钝痛闷哼,鲜血溅起,屋外没进来的人乌恩趁着夜色,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找寻破绽逐个击破。

几人且战且走,从屋里杀到屋外,一场恶战厮杀不停。

“不好,主人有危险!”

昆布格挡住一刀,劈手砍下,听到二楼纷乱杂沓的动静,他迅速朝声源处看了过去。

心知主人危险,昆布下手越发没了顾及,狠厉之色尽显。几人都是在生死场上同生共死过的,默契自不用说。

几人发狠,不消一炷香,手底下四五条匪命,剩下的两个见事不好,夺路而逃,冲出门后,一声马嘶,骑马仓皇远遁了。

昆布忧心白茯,没有片刻迟疑,拎着从马匪手里夺下来的大刀就疾走冲上了二楼。

几人纷纷跟上。

走廊上没有丝毫人迹,昆布心里越发着急,他没料到他们一行六人除了主人就是奴隶,不是富户之家,怎么就招惹上马匪了,底下的七八个他以为就是全部了,却没料到竟然还有人。

他发过誓的,他的命都是主人的,若是主人出了什么事,他倾尽全力也要为主人报仇!

“主人!”

杀红了眼,涨红了脸,暴戾嗜杀之心高涨,白茯在昆布心里是个弱女子,就算只有一个马匪上了楼,他都不认为白茯能抵挡得住。

不知道哪间房是主人的,昆布一间一间踹开来找,其他几人也同样动作迅速。

昆布走到一半,突然发现一间门上有刀砍的痕迹,是主人的屋子!

他急忙跑过去,大力推开门:“主人!”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止步不前。

地上倒了三个人,身上没有血迹没有伤痕,彷佛昏过去了,只有头发和肌肤有些异样,呈现焦黑色,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焦味。

“你来了。”

白茯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去。

昆布站在门边,满心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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