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情蛊(1 / 1)

这几日,桑溯频繁地出入沐的寝宫,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她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谢虞。

自那日谢虞对她那一眼后,她闲来无事时,心中总会莫名地浮现他往日对她的一切,或是捉弄调侃,或是脉脉关心。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开始变得与那些话本中的女子一样,总会将情愫无意间显露于面上,察觉了之后,才又慌乱收起。

可殊不知,面上的神色是能敛去,可这样的心思却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不过好在沐不是一个敏锐之人,只当她是一个人在水族呆不惯,所以这几日也就常常热情地带她东逛西逛。

就这样,日子便拖到了湫与岭光订婚的那一日。

那日,晨光熹微,照在桑溯院落中海棠的绿叶上,或许因为水族的气候温暖,海棠已经抽了芽,点点嫩红绽放在苍翠之中。

沐早早便候在了桑溯的屋外,见她出来,匆忙便拉住了她的手。

“明明是湫姐姐订婚,我怎的这么激动。”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桑溯的身上。

今日的桑溯穿上了她为她备下的水族服饰,一袭银白色的长裙,裙末点缀着似星光般点点的金,广袖若隐若现地露出她如藕的小臂,好似不大显眼,但不经意间又能叫人觉得惊艳。

“我早就想让你穿上我们水族传统的服饰了,果然漂亮,不瞒你说,昨日我还怕你抢了湫姐姐的风头,所以特意挑了一件素净些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衬你。”

沐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拉着桑溯往外走,走到一半才顿了顿,迟疑地问道:“对了,这几日都没见谢公子,你瞧,我还找湫姐姐多拿了两张请柬……”

“他或许,有些事……”

桑溯回得亦如沐一般,有些迟疑

这几日她都躲着谢虞,自然不会知道谢虞的动向,不过前段时日她与他乘船南下时,他好像也经常趁她不注意时回九天境,或许是真有要事在忙吧。

“这样,那还挺可惜的。”沐与谢虞不熟,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凑近了桑溯轻声道,“反正亏的也是谢公子,没见到你穿这身衣服时倾城的模样。”

“我与他……”

“知道知道,只是同行之人。”沐摆摆手,显然没想让桑溯把话说完。

而桑溯便也这样沉默了下来。

毕竟再解释,就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反正她与谢虞只是途径水族,不会在这久留,等过几日再向沐打探打探,关于如何去落星野的事吧。

-

水族的气候温暖,此时已然至二月末,王宫中的花都开了不少,而湫与岭光订婚之处便就在一片繁花缭绕的水榭之上。

水面上盛开了许多桑溯叫不出名字的,水族特有的花朵,将这一池清澈的水都遮掩的彻底。

晴日的微风掠过水榭上火红的纱幔,半遮掩住湫在纱幔后窈窕的身姿。

今日的湫连蒙眼的白绫都换成了大喜的红色,虽只是订婚之宴,但就凭借这阵仗,桑溯也能瞧出些出湫在水族的地位。

“湫姐姐真美,岭光哥哥可真有福气。”沐走在桑溯的身侧,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水榭之中的湫,不免感叹了一声。

因着沐的这句话,桑溯这才注意到了湫身旁的岭光。

虽只是订婚之宴,但岭光还是穿上了一身喜服,眸色如墨般黝黑,黑发以礼冠束起,在一群白发蓝眸的水族人中格格不入。

“岭光公子他……”桑溯有些疑惑,但刚开口才觉得此举冒昧,很快又闭上了嘴。

不过沐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该忌讳的,出口解答道:“岭光哥哥不是水族人,幼时被族长带回,也算得上族长的半个养子吧。”

“如此。”桑溯了然,难怪岭光的名字也不似一般水族人的名字。

大抵也就只有凭着这样的身份,他才能配的上湫吧。

否则湫身为水族长老之女,纵使瞎了双眼,一个捡来的孩子,又怎能配得上她。

“唉,说起来岭光哥哥与湫姐姐也挺难的。湫姐姐自小就钟情于他,可岭光哥哥就似个榆木脑袋似的,怎么也不开窍,非要等到现下……”

沐也不是第一次在桑溯面前抱怨起这件事了,不过桑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她。

她始终觉得,缘分此事便是如此才会叫人觉得珍贵,两情相悦便已然不易,更遑论时机,是以并不如沐一般觉得可惜。

“桑妹妹,走吧,我们先去落座。”

见此处人多了起来,沐拉了拉桑溯的衣袖,带着她往水榭之中走。

许是因为沐与湫亲近的缘故,所以所坐的席位也极其靠前,靠前得桑溯都有些不自在。

身为此处除了岭光外,唯一一个黑发的人,身后几百双眼睛盯着她看,令她浑身上下都泛起了细细密密的不舒服。

这是这几日来,她第一次这么想见到谢虞。

她下意识的觉得,若他在,定会为她挡住身后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好在桑溯只不自在了约莫一刻钟,宴席之上便响起了丝竹之乐,伴随着众宾客推杯换盏间的欢声笑语,将她在水族人眼中的独特,掩藏了下去。

沐没有注意到桑溯的不自在,夹起一片雪白的鱼肉放入了桑溯的碗中:“桑妹妹试试这个,若非在水族,你可尝不到这么鲜嫩的鱼肉。”

“多谢……”桑溯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但还是不愿辜负了沐的好意,将鱼肉放入了口中。

桑溯这边在食不知味,但订婚之礼却不会因为她个人的原因而放缓。

朝境之中权贵之家男婚女嫁的订婚之礼,多是以长辈间通过媒人传帖,然水族的礼制却不甚相同。

这订婚之礼与成婚颇有些相似,只是不必拜堂,在长辈不出席的情况下,由订婚之人宴请宾客。

桑溯对这些礼制都不甚喜欢,便以一只手撑了头,百般聊赖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岭光与湫离她极近,近得她甚至能看清湫身上所绣的,展翅欲飞的喜鹊。

当这些礼制进行到尾声时,桑溯也约莫吃饱了,她依旧有些不大自在,索性想与沐说,要先行离去。

可此刻前方礼堂上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从桑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湫上前了几步,紧紧握住了岭光的小臂,而本是喧闹的水榭内,也彻底死寂了下来。

“岭光,你完全不必如此。”

湫的发髻因为刚刚的举动有些散乱,头上金步摇的流苏都缠在了一起,她半跪在地上,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手臂半环着岭光,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而岭光阖着眼,许久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扶着湫一同站起了身来,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堂上道:“我岭光在此服下情蛊,作誓此生只有湫一名妻子,愿与她同甘共苦、风雨同度,若有背誓言,毒虫噬心,万劫不复。”

岭光的声音不大,却似山岳般沉稳,叫堂内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去。

湫站在岭光的身侧,已然不再抽噎,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又过了少顷,水榭中的宾客们终是缓过了神来,有好事者在下起哄,但大多人都起身举杯来贺。

很快,这一段小小的插曲,便又被掩盖在了喧闹声之下。

这么一来,订婚之宴中,岭光想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也似是落下了帷幕,一切都到了末尾。

“沐姐姐……若无他事,我便先走了。”桑溯不识得宴会上的任何一人,终是还有些不自在,见已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去,便开口对沐请辞。

沐的目光始终锁在岭光与湫的身上,见桑溯无意再留,也没有阻止,只是对她叮嘱道:“你就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往回走,别走岔了。”

“我明白的,沐姐姐不必担心。”桑溯起身,绕过宾客众多的正堂,沿着水榭之侧的小道往外走去。

此刻日头正盛,灼得人有些心烦,她加快了步伐只想赶紧回到住处去。

可她才刚刚走到水榭之外,便被一个男子拦了下来。

“刚刚在喜宴上便见到姑娘与沐姑娘坐在一起,在下心生仰慕之意,却没机会拜访,如今竟在此处遇到了姑娘,可真是天赐良缘。”

他站在桑溯的身前,以身躯堵住了她欲走的道路,继续道:“姑娘不是水族人吧,莫不是岭光的妹妹一辈?”

那人高大的身躯因日光投下了一片阴影,恰巧笼在了桑溯身上,而他银白色的头发因为这大胜的阳光,有些刺眼。

桑溯蹙了蹙眉,无意与他搭讪,更何况她与岭光也没有任何关系,便向后避了一下,想躲开他。

但没想那人得寸进尺,见她往后避,又往前逼了一步。

现下,他与她之间的距离约莫只有一拳。

桑溯的心中升起烦躁之意,但又顾及着这儿是水族,不便引人注目。

那人还在故作温雅地笑着,在桑溯眼中简直就是面目可憎。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快要忍无可忍。

可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从旁侧伸来了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拉了她一把。

她有些站不稳,险些就要摔到那人的怀中,幸好那人以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才稳住了她的身形。

有一股恐慌之感沿着脊背爬了上来,刺得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刚想抽出袖中的薄刃,却因那个熟悉的声音而生生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堵一个良家妇人,是否不太妥当?”

“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还需要与你报备?”谢虞眯了眯眼睛,一时,周身所倾泻的那股凛冽的冷意,叫眼前人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你……你又不是水族人,怎能在水族中如此放肆,而且我看这位姑娘分明没有绾作妇人髻!”

“我夫人喜欢作什么样的打扮,还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与他多说一句话都像是耗尽了谢虞的耐心,他嗤笑了一声,一把将那人推到了旁侧,拉起桑溯的手道:“走。”

“你……”

桑溯还没来得及与他搭话,便被他一把拉走。

可他们还未走出几尺,便听“噗通”一声,刚刚堵着她的那人,竟是整个人摔进了水榭旁的池子之中。

这个不大不小的声响,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围观。

“这……”桑溯怔了片刻,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谢虞。

果不其然,她从他那双上挑的桃花眼中,寻到了戏谑的笑意。

在这一瞬,周围明亮的阳光仿佛倏地暗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飘着雪的冬日,而谢虞就站在她的身侧,脚边落着那把破了个大洞的伞。

谢虞,还当真是一点都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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