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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轮回镜(1 / 1)

屋内烛火昏黄,屋外是隐隐的哭声。

岭光看着面前那小半截就快融光了的红烛,唇角拉起了一抹弧度。

只不过在这晦暗不明的烛火之下,他这拉起的弧度,不似笑,也不似哭,只叫人觉得由心尖升起一股诡异之感。

他的喉咙中发出几声低低的,似呜咽又似狂笑的声音,不过很快便收敛了下来。

谁又能想到,平日在外人面前这样的一位翩翩公子,一人呆在房内之后,会是这样一副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模样。

岭光将手搭在桌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样那些宫女就会觉得他是悲痛欲绝,才精神失常的。

他站起了身来,似乎有些烦躁,在屋内踱步,低声喃喃道:“约莫还有两日……我应该给自己一个怎样的死法呢?”

走着走着,他便看到了屏风后叠得整整齐齐的那件喜服。

岭光的眸中突然迸射出一星怒意,狠狠地将那喜服从桌案上扯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才又将它拾起,丢在了一边的椅子之上。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之间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没有一人,问过我想不想这样,愿不愿意……两年前,这一切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自从那件事之后,一切都毁了……没得救了。”

他又低低地笑了几声,眸光浑浊,似是追忆起了那些让他厌恶至极的往事。

那时候,他只是个水族族长捡回来的孩子,不过族长待他却不算坏,给了他个养子的名头,所以族内从无一人将他当作外人看待。

来水族的这些日子,他为报族长之恩,努力修习水族的术法,学习族内事宜,只为能替族长分忧。

而他也成功的做到了,在他十八岁的那年,得到了所有长老的认可,也成为了族长的左膀右臂。

但也恰恰是在那一年,他认识了湫。

湫并不似沐,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温婉谦逊,一举一动间都有大家风范,甚至连爱慕一个人的方式,都如春雨般润泽而无声。

不过,虽然她并不张扬,却也从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爱意。

很快,水族中的人都知道了,长老之女湫,爱慕着族长养子岭光,且万事都替他想到最好,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他若是处理事宜,一夜不眠,她便为他添茶研墨,陪伴在侧;他若是遭异党反对,她也会雷厉风行地动用所有人脉,为他摆平阻碍……

湫对他,可以说是付出了一切,他若是一日只睡了一个时辰,湫也绝不会比他多睡一刻钟。

甚至于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湫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王宫中的人都觉得,能得到湫的相助,是他积了八辈子的福气。

可他感受到的却不是这些。

无论他做了什么,做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总有人会说,若不是有湫,你又怎么配得上如今的位置。

甚至,因为他从未回应过她,宫中还有人说他不知好歹,只是为了权利地位故意吊着湫,利用她。

可是,他本就不爱她啊。

他也不是没有婉言拒绝过湫对他施以的一切,可那个女子总是温婉地笑着,告诉他,让他不要多虑,纵使他不爱她,这些也都是她自愿做的。

他拒绝不得她一意孤行的好意,又规避不了那些漫天飞舞的谣言,与所有人无形中施加的压力。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应该与湫在一起,她为他所付出的一切,他此生都还不上。

可是,又有人想过,他到底愿不愿意吗?

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就快要将他整个人压垮,好不容易,南海来的叛乱之事,让他重新又升起了希望。

这或许是能让他摆脱湫,出去闯荡一番,最好的机会了。

他想,若此行顺利,那他就能彻底摆脱“依附女人”这个荒唐的头衔,也能再次得到水族人的认可。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湫竟敢违背了族长与长老们的意愿,偷偷地跟随他而去。

甚至,在他深陷危难之时,飞身而出,为他挡了那一剑,他本可以躲开的剑。

在那一刹,他好似突地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虽不爱湫,但对她一直是心怀感激,毕竟他自幼被父母遗弃,除了将他捡回的水族族长,再无一人对他这般好过。

可是湫又将他当作什么了呢?

在她那具柔婉的皮囊之下,她,或许只将他当作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

一步一步,让他只有她这一个选择。

她一向善知人心,善得人心,整个水族上下,哪有一人觉得她有什么不好。

就连水族的五位长老与族长,都对她赞不绝口。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想到此处,岭光狠狠地一踢椅子,露出了地毯下藏着的,那半截已然断了的匕首。

是他,亲手执着这把短剑,将它扎入了湫的心脉,且离一击毙命只差半寸。

他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是她,断送了他十八岁后所有的日子;是她,逼得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却要被迫离开。

他抚上了柜上的一个凸起之处,轻轻一按,便露出了一条小小的暗道。

自那次战役回来后,他筹谋了两年,顶着铺天盖地说他是白眼狼的压力,终是得以挖成了这条通往水族之外的暗道。

而与他身形相似的尸体,他已经准备好了。

待得湫身陨的那一日,他便可以装作情蛊毒发,烧了这件屋子,再从暗道中逃脱。

他在水族的这些日子,为水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算是报了族长对他的养育之恩。

而他二十六之后的人生,当是与水族再无关联了。

或许,他可以尝试着去做一个普通人,不必再听他人的非议,不必再介意他人的目光,不必再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只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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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鹤飞回来了之后,桑溯久久没有言语,过了片刻,才将它拾起,放在烛火上燃尽,道了一句:“湫是岭光杀的,那蛊虫怕也是假的。”

谢虞依旧坐在椅上,甚至听到她这番话后也只是将眼皮微微一掀,不再半眯着,而后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告诉沐,让水族人来个瓮中捉鳖?”

“罢了……我们去落星野吧。”桑溯看着红烛之侧那已然烧成灰烬的纸鹤,沉沉地道。

“不管?”毕竟与水族毫无关联,谢虞本就不在意这件事,只淡笑了一声道,“这回怎么不管这闲事了?”

“你知道内情么?”桑溯转过头去,盯着他的眸子。

一时,她那双本是偏圆的杏眼中竟杂糅进了一丝凛冽的光,让谢虞微微一怔。

“自然是不知。”

“既然我们什么都不知晓,又无意追溯过往,又有什么资格插手此事?”桑溯默默敛下眸来,盯着那团灰烬,一字一句认真道,“虽然沐于我来说,是好友,但我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地下定论,直接断送另一人的一生。”

谢虞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听她继续道:“你想,在我们看来,湫对岭光极好,岭光纵使是不爱她,又怎么可能恨她至这般,杀了她又要假死逃脱?这种情况大抵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岭光与湫之间是世仇,牵连祖辈;其二,湫与岭光之间,并不似我们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而无论是哪种理由,我想我们都没必要插手。”

谢虞看着她认真的面庞与难得凝起来的目光,神思竟有些游离了。

他一直觉得,失去了记忆的桑溯,不过就只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甚至极少将她与过去的她联系在一起,只想着照顾好她,一切等帮她寻回记忆再说。

可他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恐怕一直都想错了

她或许可以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但她的心底其实与明镜似的,是非判断,自在其中。

“那我们现在就走么?”

“你有没有什么神器什么的?”

谢虞这回是真的摸不透眼前之人在想些什么了,他今日晃神的次数多了,总是想到当初在九天境的时候。

他好像,真的不那么了解她。

“我虽救了沐一命,但也受她的照顾在水族呆了许久,她遭逢大事,却依旧没有忘了我,甚至连去落星野的地图都在前几日为我带来,我总觉得,自己欠着她些什么……”

“那你便找我要东西还她?你怎么不觉得欠我点什么?”谢虞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语,哑然失笑。

“这不是,与你,还有三年吗……”桑溯怔了怔,之后将声音放得极轻。

朦胧的烛火打在她的脸侧,将她白皙的面庞染上了几分单纯与无辜。

谢虞第一次觉得,无论面对何时的她,自己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甚至心甘情愿地沦陷至死。

“也是,你与我,时间还多。”

他压低了声音,在这小小的室内,这般故意带上了暧昧的话语,更让桑溯的面上多添了一丝绯色。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什么能赠予沐的东西?”

“有倒是有。”谢虞笑了一声,戏谑地看向桑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什么都拿不出来,岂不是要让你丢人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小小的镜子,放在桌案之上,以指尖抚过镜面道:“九天境的小玩意,轮回镜,能看到一次,她想知道的任何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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