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1 / 1)

晨日里百里霜被澜姬的羞辱还历历在目,百里霜坐在榻上哪怕已是夜深也依旧是难以入眠。

百里霜的双眼哭得红肿,帕子上的鸳鸯让她用剪子搅碎了,她出嫁前少女般的梦境终究是被这四方的宫门困死了。

晨日里去找魏驰的宫人夜里便被李宗义的人调走了,换来的这个新的宫人宛如哑巴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哪怕是百里霜骂她她也只是低着头。

百里霜想念蓉儿,想念她陪自己说话,护着自己的时候。若她在自己的身旁,或许百里霜便不会如此寂寞。

宫门口守夜的宫人昏昏欲睡,百里霜拿了件外衣披上,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外头的星空正好,夜里却凉的让人发抖。百里霜缩着身子轻轻往外走,她知道蓉儿就被关在柴房里,她必须去救她出来。

东宫又大又绕,百里霜虽然嫁入东宫已然有些时日却依旧是摸不透。

百里霜只顾着瞧着周边有没有旁的人,却未曾顾及脚下,被一小石子绊倒,磕在地上生疼的厉害。

这时有人打着宫灯走过来,那身穿湖蓝色衣衫的男子在隐约的亮光下显得刺/眼。他还是跟初见她时一样,冷着眸子看不出喜怒。

百里霜跌倒在地上,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她知道他有多厌恶她,所以晨日里才会找了澜姬来打发她,实际上也是为着羞辱她。

李宗义俯下身子将身上的外衣轻轻披在百里霜的身上,伸出手示意要扶她起来。这忽然温柔的转变让百里霜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眼眸慌乱而惊喜,她冰冷的小手被李宗义的大手包裹住,拉起身来。

李宗义不温不火的问着:“太子妃为何在此?”

百里霜咬着下嘴唇,身子有些发抖,她不知道此刻的李宗义是喜是怒,她不想惹他生气,怕他一不高兴就会杀了蓉儿。

“是想去柴房吗?”李宗义问着,面色依旧。

百里霜轻轻的点着头,也不敢看李宗义。

李宗义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讥讽:“今日本宫去见永昌亲王了。”

百里霜猛地抬起头,她想着莫不是外祖父听到了什么风声,百里霜心中似有小鹿乱跳着,她甚至天真的想,是否听了永昌亲王的话,李宗义便会对自己好一些。

李宗义从袖口处取出信递给百里霜,平淡道:“永昌亲王不宜随意入宫,便让本宫带封家书于你。”

百里霜接过信,急急忙忙地将信拆开来看,上头的字迹确实是永昌亲王的亲笔,只是信上的内容着实让百里霜心寒。

信上潦草几语,永昌亲王的意思很明了,他已然知晓了蓉儿冲撞太子一事,他不但不觉得太子有什么过错,还要百里霜知晓礼数,不要为了一个下人顶撞太子。永昌亲王的言语间尽是为了百里家的大局着想,却连一句宽慰百里霜的话语都没有。

百里霜捏紧了信纸,想哭却又只能硬生生憋着,就像永昌亲王信中所说的那样,她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要时刻注重仪态,不可以喜怒于人。

或许永昌亲王是什么都知道,他甚至可能知晓百里霜受尽的屈辱和委屈,可他却依旧选择让百里霜忍耐。

百里家如今和李宗义早已经连为一体,百里家断然不会为了百里霜的一点点委屈,而断送了百里家苦心孤诣了这么多年的前程。

李宗义别过脸去不想瞧见百里霜的容颜,留下了一句不深不浅的话:“你若不生事,本宫予你正妻之礼,日后本宫自会敬重你。”

“我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夹在你们中间的棋子?一个……保全你太子位的筹码……”

百里霜抬起脸,眼角上噙着的泪水带着她不屈的骄傲倔强着不让它流下来。可百里霜眸子里的绝望看向李宗义平静的侧脸时是那般的苦涩,此刻的她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她受到如此严厉的管束,她以为哪怕父母对她并不在意,但起码永昌亲王是真的疼爱她,永昌亲王明明对她那么的上心,她甚至以为永昌亲王把她许配给太子,是为了她好。却不成想,她不过是成就百里家的那一枚关键性的棋子,她的喜怒哀乐对于百里家而言根本不重要。

李宗义似乎不愿说这些,只道:“蓉儿的事你不必担心,明日会打发回永昌亲王府。还有你的宫人不得力,本宫会让人重新安排。至于你我的关系,本宫说的很明了了,本宫不会爱你,也不会再伤害你,本宫于你的情分也就只此而已。”

百里霜单薄而消瘦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憔悴而可怜,可她却一点儿也打动不了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她充满过美好幻想的夫君,这个为人所歌颂温良的杞国太子。

真是嘲讽,百里霜低着头嘲笑自己的愚昧和无知。倘若不是那个叫淳缦的宫人怀了孕,太子怕是根本不会娶她吧。

李宗义自己不愿意于百里霜多说,吩咐身旁的宫人送百里霜回去,自己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百里霜宛如行尸走肉般走在路上,空洞的目光冷淡的看着那宫人手里的宫灯,却想着这宫灯瞧着亮,却不够暖,能照亮她的路,却也只此短短一截而已。

而这一截便是太子对她的全部情分了。

宁王府,

平日这个时候李宗瞿都应该早早地歇息了,可不知为何非要厨子给他做些花生米解馋。

董楼按照李宗瞿的吩咐晨日里去了万福楼,在一堆的姑娘了找了半天也没瞧见那个叫澜姬的。后来给了其中一个姑娘几锭银子,说那澜姬被人赎走了,至于究竟是谁,谁也不清楚。

李宗瞿吃着花生米觉得索然无味,听着董楼的回话更是心情郁闷,找了这么几日这澜姬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谁能在教司坊大火之后,如此迅速的将澜姬带走,甚至连同礼部都不知晓。

想来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也就只有太子李宗义了。

李宗瞿冷笑着冲着董楼道:“太子不愧是千年的老狐狸,这么快就把人带走了。他那府里如今一股子骚味了吧,也不晓得驱一驱。”

董楼以为李宗瞿那是嫉妒人家太子成婚了,低着头嘟哝着反驳道:“王爷,哪有说太子是狐狸的……太子起码得是青龙麒麟什么的神兽吧。”

李宗瞿本就为着此时心烦,听了董楼的话更是生了气,抄起一粒花生米就往董楼的脑袋瓜子上砸,不屑怒斥道:“谁你主子?帮谁说话呢?”

董楼被砸中也不敢和李宗瞿呛声,委屈道:“是是是……您才是瑞兽……”

李宗瞿整了整衣襟一脸的理所当然道:“这个是自然,本王出生时便是吉瑞之象,这整个杞国,便再无第二个如同本王这般的。”

董楼小声嘀咕着:“只是这‘命带桃花’怎么听都不像是好事……”

“董楼。”李宗瞿瞪眼正声道:“王府的差事不想干了是不是?想改做言官了是不是?”

“不不不,属下只是觉得王爷您近几日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董楼边说着边斜眼瞧着李宗瞿桌上的那一盘花生米,又道:“从前您不爱吃这些的,怎的太子大婚之后就迷上了,顿顿不落。”

李宗瞿不由得淡笑着:“太子不高兴,本王就高兴。再也没有比他不高兴来得更加高兴的事情了。”

董楼不明白了:“属下瞧着太子也没多不高兴,毕竟他娶了百里家的女儿,也算是稳住了他太子的位置。倒是您,像是越来越不在意储君之位了。”

李宗瞿站起身来,走到董楼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董楼,本王曾经也很想要这储君位,只是这段时日本王有时候想,这皇位到底有什么好的,想着父皇仁慈待民勤勤恳恳的做了那么些年,还得被那些言官戳着脊梁骨骂,真真是无趣极了。”

董楼小声道:“皇上是关心江山社稷,这才任由那些个言官说道。王爷若是无心储君之位,这太子日后继位了,您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是了,哪怕是为了清如。”

李宗瞿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他并不是沉迷于权势之人,只是这些年待在淑贵妃身旁,听淑贵妃念叨着难免记在心里。他也有想过要逃避这一切,可面对清如,瞧见她受委屈自己却显得无能为力时,他又想着,若能让她少受些委屈,便去争一争这储君位。

董楼忽而笑了:“还记得王爷曾经跟郑公子说自己不要当太子要许小姐时,郑公子都吓了一跳。”

“本王说的都是真心话。”

李宗瞿走到屋外,想着初见许清如的那一日,也不知怎么的,从那一日起他的心被遗落在她的身上,什么命带桃花都是虚的,命中想要的不过是那望眼欲穿多年的人儿。

李宗瞿瞧着满院盛开的桃花,折了一小截淡淡道:

“若能与她终老,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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