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右相(1 / 1)

宣宁在梳妆镜前呆了半个时辰方才起身,她探索这座大殿时,发现还有一座由屏风遮挡的浴池,里面清水透亮。

浴池在大殿正门的左侧,而床榻则在右侧,两者间的距离,相隔百米,这座大殿大的出奇。

眼下时辰已经接近凌晨,宣宁觉得帝君不会再过来,虽说略施粉黛的自己很漂亮,但她还是不太习惯在脸上抹这些东西。

宣宁穿着一件中衣,蹲在浴池旁,伸手试了试水温,看起来没有热气升腾,但水温居然是温热的。

在宣宁试探水温时,水波荡漾,那精致的铜雕仙鹤嘴里,开始往外流活水,哗啦啦的水声在幽静的大殿格外响亮。

宣宁洗去脸上的粉黛又去了趟铜镜前,看着镜中五官精致,肤如凝脂,双眸清澈明亮,唇色淡红的自己,很是满意。

修真界真是女修的福音啊,什么痘痘黑头油脂,就连斑点,都是不存在的!

这大殿里该有的东西都有,宣宁拉开衣柜,看着数十件款式不同,配色不一的裙裳服饰,咧了下嘴。

整个天承殿的面积极大,这不单单是一座殿,而是一片宫殿群。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少年帝君眉眼俊美得不像话,他神色淡漠地处理着政务。

随着殿外的侍从第七次提醒,今日是他成亲之日,少年帝君才微抬视线,声线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他冷冷道:

“明日将她遣散出去。”

“可这是……天谕。”殿外的侍从嗓音颤抖道,“帝君贵龄十七,也该……诞育子嗣了啊……”

“此生,无人能留在本帝身边,也不会有子嗣,天谕之说,不可尽信。”少年帝君冰冷的嗓音不曾有过丝毫波动。

他体内的业火,已经能够很好控制,但仍旧没有侍从敢靠近他十米以内。

殿外的侍从长叹之后,熄了声。

宣宁所在的大殿里,泡完澡后,她穿着亵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因殿内温度有点凉,她抱着被子盘算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要想个办法离开天承殿才行。

小皇帝这边暂且不谈,她进入遗迹的主要目的,还是帮助师尊长寒把他的至寒之气缺陷解决。

不过帝妃这个身份有点麻烦啊。

就在宣宁思考对策的时候,这座寝殿的大门发出一声低沉闷响,被人轰然推开。

宣宁如今灵识不能动用,修为也被压制,她五识感知被大幅削弱,并未注意到这声音。

但她性子素来谨慎,寝殿床榻这一侧的深色纬纱被她放下,这样一来,不论是侍从还是帝君,进来总归要掀开。

然帝焰过来时,看着眼前遮得密实的纬纱,他并未伸手,这些纬纱无风自燃。

他头戴帝王冕冠,一身奢贵御袍剪裁精致,异兽刺绣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帝焰的五官仍带着少年未褪的稚气,但幼年即位,一人之上,坐拥国土千百万顷,治下臣民亿万,手握军马实权,乃是真真正正的帝者。

他身上那股霸者无双的帝王之气,浑然天成,即便不言语,不作动作,只是随意站立,再配上一双平静幽深的眸子,都足以让人感到极强的压迫感,不敢与之对视。

宣宁尚还抱着被褥,随着纬纱被燃尽,她侧头望向放大版的小皇帝,当即愣住。

!!!

这就是少年版的小皇帝吗?这帝者之气,简直碾压修真界所有宗主,论气势,少年版小皇帝是宣宁见过之最。

两人对上视线,就连宣宁心脏都有些紧张,这股无形的压迫感,好强!

对视三息。

宣宁率先回过神来,她收回视线,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本着我看不到你,就感受不到任何压力的想法,闷声说:“帝君前来,可是有何紧要事情?”

“帝妃红盖,轻纱,须由本帝亲揭。”帝焰声线清朗却不带什么情感,他右手背负在身后,看着床榻上仅穿亵衣的女子,眼底闪过疑惑。

他本在勤政殿里处理政务,但殿外侍从后来又说,若帝君不为帝妃掀开红盖与轻纱,她便只能一直等待。

但眼下情况,可与那侍从所说,完全不同。

宣宁也听女官叮嘱过这个事情,但她当时一算时辰,大半夜的,帝君估计不会再过来,她也不是喜欢受罪的人,这才自己掀了盖头。

这都凌晨三点多,帝君才跑过来说他要掀盖头,宣宁想了下,抬眸望向帝焰,打着商量说:“要不……我再穿一次,由帝君掀开,帝君看成吗?”

帝焰素来平静的俊美脸庞有丝裂痕,他可没有这种孩童趣味,他过来,本是不想让人为他彻夜不眠……

他不需要任何为他付出,他也不会为任何人付出。

他生来,就是孤独的。

宣宁悄摸打量着帝焰平静到猜不透想法的俊美脸庞,心中甚至欣慰,小帝君不但没有长残,还越长越俊,她放心了。

宣宁并不颜控,但对于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她也不能免俗。

“天谕之说,乃无稽之谈。”帝焰平静开口,“明日,你离开皇庭吧。”

“离开皇庭?”

宣宁愣了下,她立即抬头与帝焰对视,注视着他如山涧幽泉般平静的双眸,试探道:“帝君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用待在皇庭里伺候了?”

看着宣宁清澈明亮的眸子,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让帝焰心脏发生悸动,这悸动之感转瞬即逝,就像幽潭溅起的一圈涟漪,让人难以把握。

十几年的为帝之道,让帝焰能够很好地把心中情绪隐藏在平静的面孔下,他定定看着宣宁,半晌才颔首,“嗯。”

哪怕业火不会在随意失控,仍旧没有人能够踏进他十米范围。

在帝焰嗯声过后,他见到床榻上的女子,清澈的眸子有微光亮起,她唇角微翘,显得极为开心。

她也是不愿留在皇庭中吧。

帝焰脑海中生出这个念头,他平了平嘴角,未说二话,神色平静地转身离开。

宣宁之前还在发愁自己该怎么去找师尊长寒,想不到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帝焰愿意放人,着实出乎宣宁的意外。

至寒之气这个缺陷,别人没法提供帮助,宣宁只能想办法靠近长寒,看能不能从大荒朝时期的他身上得到些许线索。

“希望皇庭外不是一个个空白面孔啊……”宣宁在心里暗想。

这座寝殿梁高地广,温度偏低,宣宁抱着被褥,带着兴奋的心情,渐渐入眠。

“帝妃……帝妃……”

第二天清晨,宣宁被一道陌生的声音唤醒,她睁开眸子,看着有鼻子有眼的五官,心下一松。

“怎么了?”宣宁淡定问道。

“帝君他……”

侍女恭敬地把帝焰要遣返她的事情又完完整整告知一遍,帝王行事,从不需要理由,宣宁听完后点点头,“我知道了,待我换好衣裳,便离开皇庭吧。”

在侍女的伺候下,宣宁换上一套不似婚服那么繁琐的裙裳,出门的时候,她一头秀发挽在一个轻纱中,遮着脸颊。

“帝妃未出皇庭,身份尚在,尊容不得为外人所视。”侍女恭敬道。

宣宁:“……”

宣宁突然庆幸,还好小皇帝愿意放人,不然她别说找师尊长寒,就连见个面都是困难的。

在寝殿外,已经有一辆气派的辇轿在等待,抬轿的侍从低垂脑袋,视线看着地上,无人抬头。

宣宁坐在辇轿上,随着一声起轿,辇轿四平八稳地被抬动,宣宁透过朦胧的轻纱,好奇打量着天承殿的景色。

与之前梦魇的景色相比,如今的天承殿好歹有点人息。

辇轿穿过一片宫殿群,宣宁本以为这些侍从会抬着辇轿下阶梯,结果万万没想到,天承殿居然还有一条趋近于平行的斜坡。

能用几分钟走完的一段路,扛着辇轿的这些侍从,走在斜坡上,硬是抬了将近半个时辰。

宣宁坐在舒坦的辇轿上,昏昏欲睡。

当辇轿踏上离开皇庭的这条主道,结束完一天早朝的官员们也正好走在主道上。

见到皇庭深宫的辇轿,大部分官员皆停下步伐,低垂脑袋等待辇轿过去。

大荒朝的皇庭人员很简单,除帝君外,便是上一任帝王留下的那些嫔妃,住在围绕着天承殿的宫殿群里。

而这样的辇轿,也只有那些嫔妃才会乘坐,不视君王妃,乃是规矩。

然大荒朝里,

却有一人不必遵守这条规矩。

当辇轿即将越过一个人时,这些抬轿的侍从停下步伐,齐声恭喊道:“右相大人。”

宣宁被这异口同声的尊称拂去睡意,她连忙睁开眸子,只见一个穿过月白朝袍,一头黑发束于冠中,身姿英挺背影正站在辇轿不远处。

侍从行礼之后,又重新把辇轿抬起来,当辇轿与这道身影擦肩而过,宣宁回头注视此人,却碍于轻纱看不清对方面容,但从气场与侍从的行礼来看,其身份应当不低。

“右相是谁?”宣宁本着不懂就问的想法,望向抬轿的侍从询问。

然这些侍从无人答她。

宣宁皱了下眉,她又回头,那位右相双手垂在身侧,月白袖袍轻晃,步伐不紧不慢,他的目光似与宣宁对上,似又没有。

宣宁看着右相肩宽腰窄的体型,总觉得有点眼熟,她余光注意到这些侍从都在埋头抬轿,没人盯着她。

宣宁手指捏着轻纱,悄然掀起,露出一张精致娇柔的五官,与风光霁月,一派谪仙之姿,高不可攀的右相对上视线。

师尊!?

宣宁眸子忽而睁大,险些惊呼出声。

长寒远远看着辇轿上的女子,那张五官他是首次见,但却能一眼便记下。

他身体停顿一瞬,又继续前行,只是脚下迈开的步子缩小了些。

宣宁手指一松,轻纱重新遮住自己面容,她回过头,坐正身体,暗自盘算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与长寒搭上关系。

说自己是他将来的徒弟?

这其中涉及的实在太复杂,还容易让人以为她抱有其它不良目的接近,这是最下策。

如果不透露身份,宣宁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要与大荒朝的右相攀上关系,这有点难度啊……

长寒的目光落在辇轿上,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他素来是淡漠的性子,周围的臣子都不敢与他搭话。

“听闻辇轿上的那位,正是昨日天谕钦选的帝妃呢,可今晨,帝君突然把人遣返了……”有几个臣子小声窃语。

“难怪,我说怎么有皇庭里的辇轿出宫,原来是遭遣返的。”

长寒眸中情绪波动一瞬,但很快便被他隐藏下来,那几个臣子路过长寒,纷纷恭敬行礼,喊一声右相大人。

论长相,长寒比行礼的几个臣子还年轻,但他以右相身份,曾摄政十年,风头甚至盖过幼年的小帝君,是整个大荒朝公认,唯二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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