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许飞缓慢抬起头，满脸酒醉潮红，显然还沉浸在酒精的迷幻里。
沈舟济摸了摸他的手，发觉整条胳膊也是烫的。他冲旁边人说:“都回去吧，就是个误会。”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绝没有想走人的意思。这一通喧闹下来，怎么用误会二字平白打发了？没人听沈舟济真的就地走人。大家都在等一个答案。
“明天不是约好了去爬山吗？”孟怀德发了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大半夜不睡觉，明天还怎么爬？”
“去，回房去。”他将人向里赶，同时向李子初使了个眼色。万事通得到授意，将人往回赶。孟怀德趁机将许飞乔梦带进旁边杂物间里，沈舟济跟了过去。
“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孟怀德看着许飞，一副极力隐忍的样子，“现在没有别人，把话说明白。”
“没什么好说的。”许飞嘟囔了一句，“就是喝多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孟怀德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借口，“如果乔梦不出声，你是不是就要爬上人家的床？”
“老孟！”沈舟济喝声制止了一句，这话说的，到底还是刺耳。他笔直站在许飞面前，跟老鹰护小鸡似的拦着他，道:“他是我朋友，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分寸？”孟怀德转头看了眼乔梦，她捂着脸，只一语不发地流泪，“早就让你离这种人远一点，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他是你朋友，乔梦就不是我朋友吗？”
沈舟济闭上了嘴。
“不管怎么说，是我冒犯了。”许飞虔诚鞠躬，“人喝多了，拉错了人。乔美女不要介意。”
“道歉就完了吗？”孟怀德上前一步，眉目冷峻。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要他跪下来磕头？”
“这你得问乔梦她本人。”众人忙把目光聚向乔梦。
“回家……”她抬起泪汪汪的眼，一如既往楚楚动人，“怀德……我想回家……”
“好。”孟怀德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推开拦在中间的许飞。两人针锋相对地瞪着彼此，某人的目光更尖锐些。
“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纠缠她，我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男人放完狠话，扶着乔梦出了房间。
“你去哪儿？”沈舟济拉住人问。
“我送她回去。”男人头也不回。
“那我呢？”沈舟济突然有些沮丧，“你就把我扔在这儿？”
“你不是有你的好兄弟飞飞吗？”孟怀德站住脚，回身露出一脸“物以类聚”的嘲讽，“沈舟济，麻烦你适当过滤下你的社交圈。不要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混在身边。”
“你他妈说谁三教九流？！”许飞闻声要打，声音一时有些大，刚被赶回房不久的众人又把头伸了出来。
“好了！”沈舟济拉住许飞:“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你不厚道，你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许飞乖乖放下了拳。
“只是孟怀德，”沈舟济倒吸了一口气，满脸不服:“这事儿许飞有错不假，但是我了解他，我知道他本性不坏，你也没必把他说得一文不值。麻烦你说话之前考虑清楚，哪怕稍微给我点面子，也不至于说出三教九流这种话。还过滤社交圈？我看该过滤的，恐怕不是许飞吧？”
孟怀德见有人动了真格，他也变得认真起来。他重新拉上门，走到沈舟济身前，寒着声说:“你要过滤谁？”
沈舟济不说话了。
“放他们走吧。”许飞摊了摊手，正脸对着乔梦，“改天再跟你赔罪，是我错了，我许飞一人做事一人当。”
孟怀德见状，也懒得再跟他多做纠缠。只是有些东西一旦接入，就跟蛔虫似的闹个不停。回程路上，他一直在想沈舟济的那句“过滤”——他要过滤谁呢，是过滤自己吗？他是不是早就想过滤自己了？还是说，为了一个不入流的许飞，他就要过滤自己了？
男人越想越觉得烦躁。
送完乔梦回公寓后，他火速赶回城郊，这时天都快亮了，有人通宵未眠。
“别装。”孟怀德推了把床上人，他知道他没睡。
沈舟济坐起身子，半失魂半落魄地盯着墙上的钟。
“你要过滤谁？”你看，男人小气起来，也是格外记仇的。
“过滤我吗？”他压低嗓，半个身子倾斜了过去，狠狠压在沈舟济胸口。
“就为了一个许飞？”
“不想跟你吵。”沈舟济拉上被子，声音闷闷的，“我困了，明天还要爬山。”
孟怀德见他如此不耐烦，也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他脱了衣服，自个儿滚上了床，伸出手臂要抱着他。
虽对方不是很情愿，但也维系到了天明。
众人相约的爬山在京市北高峰，山高一千两百多米，算不得险山峻岭。团员兵分两路，一路闹着要看日出，所以提前两小时出发，沈舟济懒散，默默跟李子初缩在第二波团员里。孟怀德紧跟其后。
云雾后的朝阳一点点散开，临到半山口，清风徐来。沈舟济站在一处突出的巨岩上，顿觉心胸开阔。他正要掏出手机让李子初帮他拍几张照片，孟怀德摇头摆尾地赶了过来，自告奋勇抢了手机要做摄影师。
“我来我来！”孟怀德对准被拍人，阵势十足，“笑一个呀，你怎么不笑。”
笑得出来才怪。
沈舟济瘫着脸，恹恹摆了个yep的手势。孟怀德迅速摁下快门，可惜手抖没注意，照片拍出来有些糊。
“怪我怪我。”男人低了头，不止为拍照，“你别生气。”
沈舟济拿过手机，二话不说拉着李子初要走，孟怀德赶紧跟了上去。
“你真生气了？”他满眼哀求，“小祖宗，昨天晚上是我把话说重了，你别放心上。”
“走开。”沈舟济推开拦路人，自顾自对李子初说:“今天天气真好啊。”
李子初笑道:“等会上山我这还有专业相机，再给你来几张。”
“好啊～”沈舟济笑得花枝乱颤，他笑得开心，就衬得某人的存在略有些多余。
“喂——”男人从后把人拉住，两人隔着两三级石阶，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沈舟济:“求求你别跟着我。”
“几个意思？”孟怀德拽住他胳膊，用力扯了扯，“上瘾了是吧？”
“别碰我。”
“我就碰你。”
“少来，别碰我！”
“我就碰你，碰你咋了。”
两人乐此不疲地推拉着，逼仄的登山道上，叫嚷声一片。
沈舟济有些急，见男人死抓住自己一刻也不松，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冒犯。他顺势往外一推，原只想将人推开——不想男人脚底一滑，整个人仰了出去。
“呼”地一声，沈舟济眼前刮过一道强风。再抬起眼时，孟怀德翻下台阶，连滚了好几圈，结实的肉硌在石头上，是实在的闷响。
空谷间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