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 / 1)

华美的服侍与美味的珍馐都是有代价的,陈枕需要学习上流社会的规矩。

从翌日开始,就由邢掌事亲自教导陈枕规矩了。她是出了名的严格的,而且还稍稍有点不待见平民出身的新夫。

“小主人,今儿由我来教导您规矩,在这方寸之内的房间内,您不再是公主即将迎娶的新夫,而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明白了吗?”邢掌事饶有耐性地道。

“陈枕明白了。”他恭敬地回答道。

邢掌事从内堂里拿出了一枚红木制作的戒尺,然后高举过头顶,递给陈枕过目。

“为了保证教学效果,如果您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回答出相应的问题,或者背诵出家规条文,奴才则会用这枚戒尺对您进行惩罚。”她看起来面无表情,只是在认真的执行公事。

邢掌事真的很严格啊!

“知、知道了。”

“过了门后,从此您要全心全意服侍妻主大人,兼顾一并侍奉大小姨主,恪守夫道,为上官家族开枝散叶,相妻教子。”

邢妍说的很慢,旨在陈枕记入心中。

“还有,夫侍要尽的义务,一是伺候妻主每夜的安寝,二是替妻主物色合适的侧室,三是怀孕生子。这三样您都要良好的完成才是。”

侧室么,他要替上官珑纳侧室。

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宛若被一把尖刀划地鲜血淋漓。

垂在身侧的手攒成拳头,指甲狠狠地扣进掌心。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隐忍。

“这些道理想必您也能理解,就不用奴才在此多费口舌了。”邢妍顿了顿接着道:“接下来是公主府的三条家规,和六条男诫。这是请您务必要会背诵的。”

陈枕的脖子冒出一丝寒意。

邢妍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姜黄色的手册,样式老旧,边角因为过度翻阅而磨损卷曲。

“第一条,公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对的,不允许和公主发生口角和争执。”

“第二条,接受惩罚时,有必要说‘多谢赏责,奴知错’。”

“第三条,男人不可以干预政事。”

“男诫则为如下: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三者盖男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恭敬谦让,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变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为执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妻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

“妇夫第二。妇夫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故训其女,检以书传。殊不知妻主之不可不事,礼仪之不可不存也。”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女以强为贵,男以弱为美。……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

“夫行第四。男有四行,一曰夫德,二曰夫言,三曰夫容,四曰夫功。妇云夫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夫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夫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首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夫德。”

“专心第五。妇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妇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妇不不可离也。”

“曲从第六。妇虽云爱,姨舅之心,岂可当失哉?固莫尚于曲从矣。姨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姨云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

“其上述内容,小主人均要熟读背诵,明日奴才会来亲自抽查,可明白了?”

陈枕听她念完一大段,脑袋涨的晕乎,身体也偶感不适,大概是内容让他有些不舒服。

但他还是忙回答道:“是,我晓得了,您且去忙吧。”

-

索性陈枕在府里还算自由,剩下的时间都由陈枕自己打发。

他顺着庭院一直逛到了前堂。不想却撞上了正在和人议事的上官珑,她穿着朝服,像是刚上朝回来,头发被罕见的束在了发冠里,看上去很是英气。

男眷是不允许入外厅的,所以陈枕打算转头回去。

正在这个时候,专心与人谈话的上官珑突然将目光黏在了他身上。

被发现了。

晚些时候,上官珑处理完所有朝廷的事,就去后院找了陈枕。

她掀开门帘,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房间内放着两三个暖手的汤婆子,还有一个炭火盆。

陈枕一见是她,忙放下手里的书。

“房里生者炭火盆,就要把门帘掀开点缝隙才是。”上官珑一脸认真的嘱咐道。

陈枕露出浅浅的笑容,“是——枕儿遵命。”

上官珑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顺手披到了陈枕的肩上。

“说了几遍,坐在床上看书要多穿一点。看的什么书呀?”

上官珑不经意的一问,倒是让陈枕有些发羞了。

她走近陈枕身边,抽出他手里的书,正眼瞧了下。

陈枕马上抢了去抱在怀里,“您别拿了,这东西仔细污了女子的眼睛,我明儿要背诵呢。”

上官珑笑着舔了舔唇,她的小枕儿居然在看男诫了。不过她得事先嘱咐一点才好。

“那上头的东西看看就好,我可没打算让你照着来。”

陈枕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您……您居然看过么?”

女子素来有四书五经和二十四史要读,他以为女子是不会有闲工夫看这玩意的。

上官珑不置可否的一笑,转移话题道:“今日你去外厅去做什么了?”

“额……”

见躲不过这茬,陈枕咬着唇老实交代:“我迷路了,不过是恰巧遇到您了。”

上官珑失望道:“哦。”

察觉到一丝愠怒,陈枕马上补充道:“不过见到了您就立刻高兴起来了呢。”

上官珑抿唇一笑,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小傻瓜,下次想我了就叫梅儿过来找我就是,一个人不要乱跑。”

人家才不是去找你的……

陈枕垂眸肖想道。

“做什么眼珠滴溜溜的转?”

“……没、没有啊,您看错了吧。”

“还有六日就要过门了,你有没有肖想洞房花烛夜啊,嗯?”上官珑难得抓住机会,可不放过打趣他的机会。

陈枕红着脸,作势就要拿书捶她,被她握住手腕,逮个正着。

“谋杀亲妻了啊。”

陈枕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温热湿润的触感在掌心传来,他又羞得微微收回了一点力道。

“您别叫了,待会叫邢掌事听见了要责罚我的。”

“哦?她为何要责罚你?”

被捂住下半张脸的上官珑,只露出两个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好不美丽。

“她那性子,肯定会信以为真的啊。”陈枕嘟着嘴道。

“哈哈哈,你多怕她呀。”

两人闹着笑着,到了半夜,外面传来了梅儿的声音,上官珑才悻悻地打道回府。

-

第二天,邢妍果然如时到了陈枕的房间,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戒尺的小厮。

陈枕看见那戒尺,光是瞧着就肉疼。

昨天他和公主狎玩了大半夜,根本没有看进去多少书,现在脑子里一点儿存量都是早晨起来恶补的。

所以他心里发虚。

“小主人,您还记得昨天奴才教给您什么了吧。您能悉数背出来,就能免了这一顿责罚。”

于是,公主府里就有了这样一幅光景。

年轻的主子在堂前背诵《男诫》,两个仆人从旁伺候着。

“第一条,公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对的,不允许和公主发生口角和争执。”

“第二条……如果……额……接受惩罚时,有必要说‘多谢赏责,奴知错’。”

“第三条……额……”

“小主人,得罪了,把裤腿挽起来吧。”

邢妍操着淡漠的口吻,不带一丝感情的道。

男人的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慢慢吞吞地掀起下摆,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

小腿暴露在空气中,感到一丝凉意,冷的让陈枕打了个哆嗦。

没等他心里准备好,那小奴的板子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了。

“啊……疼……”

“小主人是否忘记了奴才家规第二条呢。”

陈枕被板子打的皮开肉绽,艰难地回忆着家规第二条。

是……接受惩罚时,有必要说‘多谢赏责,奴知错’。

他咬着唇,简单的一句话因小腿的疼痛说的支离破碎。

“多……多谢赏责,……奴……奴知错。”

邢妍下令让小厮停下来,“小主人,不知那《男诫》您还记得多少呢?”

陈枕含着泪花,努力回忆道: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三者盖男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恭敬谦让,先人后己……额……后面是……有善莫名,有恶莫辞。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变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为……执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妻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

“妇夫第二。妇夫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呃……什么大节也。……故训其女,检以书传。殊不知……妻主之什么什么不事,礼仪之……不可不存也。”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女以……强为贵,男以弱为美。……故曰,呃……呃……什么妇人……之大礼也。”

“夫行第四。男有四行,一曰夫德,二曰……夫言,三曰夫容,四曰……夫功。妇云……夫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夫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夫容,不必……颜色美丽;妇功,嗯……唔……我真的忘了……”

“小主人,得罪了。”邢妍操着高冷的口吻。

“啊……啊啊啊……真的……奴错了……多谢赏……啊啊……责。”

他的眼角渗出了涟涟泪水,脸蛋红的跟番茄似的,不住的抽泣。以往在倚红楼怎么打他他都可以不哭,可是大概已经被上官珑养得娇气了,又或者他心中到底觉得有了依靠,现在终是敢哭了。

-

晚上,梅儿偷偷过来帮陈枕上药,陈枕又痛了一遍。小腿打的青紫一片,不少地方还小有破皮。

“滋……”

“今儿不凑巧,公主前厅有事在忙,来不了了。”梅儿惋惜道。

“是么……那就不烦她了,朝廷的事重要。”陈枕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含糊地吐着字。

“出嫁的男人总是要受些苦的,我们就看着老夫侍们一个个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在公主挺疼您的,应该不会造太大罪。”

梅儿一边轻柔地替陈枕上着药,一边劝告他:“您进了门就抓紧日子,快些给公主生个一女半男,好日子就在后头了。”

但愿如此吧,陈枕揉着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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