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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1 / 1)

我浑浑噩噩在家过了几天,过得昏天黑地昼夜颠倒,蒙着头在被子里看着无聊的视频,期盼着某一个视频能足够有趣,有趣到把我思维脱离现实,哪怕一秒也好。

我倒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悲伤,像是巨量的情绪涌过来冲毁了我感知的能力,我麻木地像一块石头,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愤怒,只间或胸口尖锐地抽疼一下,像是在惩罚自己的大意和愚蠢。

洋姐打电话来问我怎么生病了,我才知道我毫无征兆地消失在工作岗位,被杜商用“重感冒”为由遮掩过去,还给我批了病假,说是什么时候病好了再来上班。洋姐忧心忡忡地问我怎么嗓子这么哑,听起来很严重,怎么不去住院,要不要她来看望我。

我只说快好了,传染性强,别来。

好在谁也不知道我住在哪,我不答应,谁都不能来。

我在家里还是安全的。

陈默也有自己的班要上,她勉强请了两天假陪我就不得不匆匆赶回去,早上给我熬一锅粥叮嘱我喝掉,晚上回来又怒气冲冲问我为什么粒米未进。

而我则一直像是被薄纱笼罩着一般,耳朵嗡嗡作响,视野里她不停地蹲下来摸我的头,嘴唇一开一合,可我听不进她的话,只感觉我早上躺在床上,只一瞬,太阳就落下了。

有时凌晨三四点还醒着,从厕所拖拉着拖鞋经过,镜子里猛地瞥见自己的侧影,吓得一哆嗦,黑而蜷曲的头发一直铺到腰间,侧面薄得失去了质感,只剩下突兀的肩骨直伶伶戳着,镜面里的脸惨白,颧骨因为疲倦而凸起,眼窝失神地凹陷下去,嘴唇一片惨灰。

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陈默生怕我抑郁了,每天都提前下班跑回来给我带好吃的,变着法儿喂我,我却毫无胃口,看着自己一天天瘦下去,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洗澡,水流冲过身体,好像短暂地把肮脏都冲去了。

雾气朦胧,镜面里的我好像是我又不是我。

*

两周后,我辞职了。

洋姐给我打电话说,病假请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是极限了,再不来上班可能就劝退了。

我面上还是冷静的,我说洋姐我想通了,这工作不太适合我,我想辞职,而后我连夜写了一份辞职报告,没和陈默说,第二天清早在她出门以后坐地铁到维尔纳,门口的安保看到我立刻立正敬礼喊叶主管好!叶主管好久不见身体好点了吗!

我木然地点点头。

直到真的走到人事部门口,我才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那层一直笼着我的薄膜被扯碎,眼前的每个事物都清晰地好像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看见,我按上门把手,猝不及防地被冰了一下,一哆嗦之间意识到开门以后我见到的是杜商。

“叶苏?”洋姐站在我身后。

我回过头,好像头一次看见她,她也不年轻了,大概三十出头,眼角有着细密的皱纹,又被粉底仔细地掩饰起来,只有笑的时候才露出一点痕迹,眉毛被剃光以后又细细地纹好,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扎成一个发髻,浑身上下打理得清爽干练,一丝多余的线条都没有。

我笑了一下:“没事。”

那一刻莫名地胆气涌起来,像是压抑了许多天的愤怒突然不声不响地爆发,我想一脚踹开门冲进去抓着领子问他为什么,问他凭什么,问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怎么对得起自己家人,怎么对得起我的信任,哪怕晚上喝吐了第二天依然神采奕奕地去陪酒,就因为不想辜负他一片好意。

去他妈的好意。

公开场合光天化日,洋姐还站在我身后,我为什么要怕。

我凭什么要怕。

我推开门的时候,杜商装模作样地躲在电脑后头要洋姐处理一下,我抬头说我要直接和你谈。

洋姐本以为自己是来劝留的,见我语气不对,赶忙说:“你别这么冲动,叶苏你再想想,做到这步可不容易呢……”她凑近了小声说:“你真想辞职应该想找好下家,要不然空窗期没工资很难熬的。”

我说没必要。

杜商不得不坐着办公椅从大屏幕后面滑出来,咳了咳说:“那个叶苏啊,陶洋说得对,你再想想。”

我看到他的脸,那一瞬间胃狠狠地抽了一下,像是要把那一点可怜的食物吐出来,我像是在报复一般强迫自己看着他的脸,把辞职报告递给他:“签字。”

“是这样,”杜商好像找回了一点底气来,低头看我的辞职报告却不抬头看我:“叶苏,你知道我一直觉得你很合适,而且你现在离开也拿不到实习期这个月的工资,而且你至少需要提前三天提供书面报告还要接受一个辞职面谈……”他对陶洋使了个眼色,陶洋往门口走去。

“洋姐别走,”我镇定道,洋姐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着我,我回头说:“杜商,签字。”

杜商转着笔看着我:“我以为你这两周想通了,我帮你请了假,不扣工资也不影响你实习期评价。”

我说:“闭嘴,签字。”

我穿了大概十厘米的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似乎退缩了,又困惑地看着我,像是不懂我为什么有这个勇气站在这里。

那一刻我突然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老练地看穿我对这份工作的需求,他一点点增加我陪酒的频率,让我熟悉乃至漠视这种过于频繁的私下活动,他知道我不会多想就把酒喝掉,就像他曾几十次递给我同样的酒一样。

我打了个寒颤,他甚至知道我不会说出去,他甚至以为我不会离开,就像之前的女生一样。

“是,我不在乎,”我内心几乎软弱地要腿脚发软地跪在地上,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向我挤压过来,我分不清是自己在下坠还是地面在抬升,我恨不能立刻掉头跑出这个房间,但有什么东西割裂了我的情感和外表,让我像根钉子一样死死伫在地面上。

我听到自己冷漠地说:“我不在乎。”

杜商签字了。

我把辞职报告从桌子上拽了回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浑身上下都抖得像筛子一样,几乎在门口崴了脚,膝盖一软近乎跪下去,洋姐扶了我一把,说:“你没事吧?是不是身子还没力气,去我那坐一会再走吧。”

但我到底是好好地走了出来,好好地办完了辞职,感谢洋姐对我的照顾,而后彻底地远离了维尔纳。

*

从现在的角度想,我可能是自暴自弃地和程观在一起了。

我觉得他是我心动的那个人,是那一瞬间我喜欢的人,是我选择的人,而不是被强塞给我不得不承受的命运。

他是那个温柔地看着我笑的人,笑起来像是星星落到了眼睛里,他轻而易举就把我哄得开心起来,我甚至不记得他究竟说了什么怎么逗我,甚至不记得他究竟怎样可以给我留下那样一个温柔的印象,只记得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有魔力一般,我看着他就好像忘记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记忆,就好像我也可以闪闪发光。

但我还是没能压抑那些早就该释放的情绪,它们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密密匝匝生长起来,直到昏天黑地地将我包裹起来,迟早有一天会捅破完好无损的皮囊。

在那之后两个月,我第一次和他上床,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好像水到渠成,只有我知道他褪下我衣物的那个瞬间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像是冰冷的手从脊柱攀附而上,当他吻我的时候那些腥臭的记忆几乎控制不住地甚嚣尘上。

我以为我走出来了,但我没有。

我就缩在他身子下面一点点哭了出来,我想我真的是很扫兴致的人,在这样的氛围中哭了出来,我想我让他讨厌了,可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我在搬来帝都宾馆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和我的过去一刀两断,就下定决心不让任何有关杜商的回忆进到脑子里,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像一个无法消磁的硬盘,失去控制地运转下去,直到发热过载,直到我不再记得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

他顿了一下,小心地抱住了我说我弄疼你了吗?

我哭着咬着自己的嘴唇,拼命压抑自己涌上来的委屈,我告诉自己我和程观还不那么熟,我告诉他一切,他会厌恶我,会觉得我脏,会再也不愿意和我来往,可我真的对他有那么一些真心实意的喜欢,不至于喜欢到死心塌地,却至于喜欢到我不愿意承受失去他的代价。

我抖成一团告诉自己不能哭了,不能再想下去了,程观会觉得我难以理喻,莫名其妙,甚至不太正常。

程观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摸摸我的头发,说没关系,你是不是想到伤心事了,先抱着我哭一会好吗?

在我意识到以前,我坐在他怀里,像个小孩一样抱着他大哭起来。

后来程观和我说起的时候,说他的确发现我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压抑了这么深这么久,他的确要我抱着他哭一会,却没想到我哭了整整一个小时有余,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得两眼红得跟兔子一样,一抽一抽地抱着他抹了他一身眼泪。

程观就一直哄我要我别太难过,给我倒水要我休息一会儿,他身上微烫得刚刚好,我握着他的手,莫名从中汲取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他穿上了深蓝色的宽大睡衣,我至今依然记得那件睡衣上是温暖而高大的北极熊,分明是冰雪的颜色,却笑得憨态可掬。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后把水杯放下说:“事情是这样的……”

程观抱了抱我说:“你可以不说。”

一句话像是击破了我所有做好的心里预设,我眼圈又红了,我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我怎样珍惜我得到的工作和受到的提拔,怎样对杜商带着感激和敬畏,怎样为了这份感激一次次赴宴,怎样为自己喝不醉的天赋沾沾自喜甚至不听劝告,怎样愚蠢地喝下掺着其他药物的酒,又怎样在宾馆醒来发现世界都不一样了。

程观沉默地听完了我的叙述,面沉如水,像是融入我的叙述中,眼睛里反射着窗外的光亮,深不见底。

我突然慌起来,我想我越界了,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暴露了我不该暴露的事,他下一句会说什么?会告诉他不能接受这件事吗?

程观说我不觉得你应该为这件事伤心,因为做错的是他不是你,我也不觉得你变脏了,因为罪恶才会让人变脏,你还是你,从没变过,我不信教,但有一点我相信,罪恶不能毁掉美好的东西,它只会把自己带入地狱,而你就是那个美好。

你想起诉他么?我可以帮你。

我摇摇头。

程观笑了笑,说那你在担心什么?

你是受害者,为什么你要责怪自己,而不是责怪他?

我被他问得茫然起来,我分明在前一刻还为这件事恨不能去死,这一刻突然就觉得世界在月光中明亮起来,高楼大厦的玻璃窗在夜色中深沉如墨,万千的灯火在窗外闪烁,车流断断续续地连成橙色的光线,交错着在地面上平铺向目力不可及的远处。

那样多的人在生活中挣扎,而我什么都没有失去,我因为愚蠢而没有保护好自己,但那不是我受伤害的理由。

“你是认真的吗?”我问了全天下最傻的问题。

“恩。”程观看着我的眼睛:“是认真的。”

我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发现嘴角酸涩又生硬,但什么沉重的东西从心头飞扬起来,轻如飞灰,消散无痕。

所以陈默说得并不完全对。

我从来都不是因为程观的钱而喜欢他。

我是因为程观是程观,所以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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