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绝对的心机。
四岁小孩的心机，深不可测。
在吴柚面前乖得小绵羊似的小树，只要吴柚一离开,就立刻变身混世大魔王,不是把故事书撕得稀巴烂,就是冲着他一通撒泼打滚,拳打脚踢。
只要他不满地瞪瞪眼,他就咧开嘴,嘹亮的哭声憋在喉咙里蠢蠢欲动。
可吴柚一来，他又立刻眨巴着绿豆大的小眼睛，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撇着小嘴，往她身上贴。
那戏演得，若不是有摄像机在,他都要相信自个儿是个暴力男了。
吴柚狐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他脸上时,祁颂挤出一个近乎惊悚的笑容，朝小树竖起大拇指。
我服！我给您竖起两个大拇指的服。
等到十点，吴柚回厨房去烧水冲奶粉。
祁颂咬牙切齿地说：“你戏这么好，长大可一定要当演员啊。”
小树又撕了一页故事书,问他：“演员是什么？”
祁颂坐在一边翻着报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演员，就是去演动画片的人。”
小树露出星星眼：“真的吗？动画片都是人演的？那姐姐是不是演员？”
祁颂点头：“是啊,《小猪佩奇》的佩奇、《宇宙护卫队》的彩虹都是她演的。怎么，你很喜欢她吗？”
“姐姐那么漂亮,我当然喜欢啦！”小树蹦起身：“那我也要当演员！我要演风暴！宇宙护卫队，出发！”
他问祁颂：“哥哥，人是怎么变身成风暴呀的？”
祁颂眯起眼笑笑,勾起他的手指，说：“走，我带你出去变身。”
小树双眸放光，不疑有它，跟着祁颂出了门。
“哥哥，我们去哪里变身啊，我都没有风暴的拳套，是不是要先去买拳套才能变身。”
“哥哥，你怎么不走了啊。”
小树回过头，望着祁颂：“我们到底去哪里变身啊，我要变成风暴。”
祁颂眸色一变，半蹲下身，扯起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大腿上，冲着他的屁股拍了好几下。
“我让你演，让你演。”
“都说了动画片，动画片就是会动的画，怎么可能是人演的。”
“让你踢我，让你撕书，让你小小年纪就知道陷害人。”
祁颂咬着牙，其实压根没有用力，可小树还是哭出了比杀猪还要惨烈的声音。
一声更比一声高，一声更比一声惨。
“我要告诉姐姐，你打我！臭叔叔，坏叔叔！”
小树伸手去挠他，祁颂一只手抓着他两只胳膊，一只手抓住他两只腿，拎起来丢到地上。任由他撒泼打滚，滚了一身土。
他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还从摄像大哥包里掏了瓶可乐，悠哉悠哉地喝着。
“我就在这等你。你慢慢哭，哭完了我再带你回家哈。”
一侧的摄影师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想到祁颂堂堂一个身价过亿，年纪奔三的老总，竟然和一个四岁小孩闹脾气。
小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回去告诉姐姐，让她...打你...”
祁颂双手撑在长椅的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和摄影师说：“刚才这一段记得一定不要剪，播出去告诉全国的小朋友，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树愤懑道：“那你还不是撒谎，把我骗出来。你还...还打我。”
祁颂眯着眼睛，晃着二郎腿：“小屁孩，有个成语叫自食恶果，我是在教你这个词怎么用。”
小树哭够了，爬起身，拿脏兮兮的小手揉眼睛。
祁颂从兜里摸出一块方巾，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小手，帮他擦干净。
“回家不？”
小树赌气地别过头。
祁颂蹲下身，背对着他拍拍肩膀：“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小树撅撅嘴，小手握紧拳头，挣扎了半天，才往前一趴，爬上了他的背。
回到家，吴柚拿着奶粉瓶走出来，见小树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痕，浑身上下都是土，皱了皱眉，抬眸审视着祁颂。
“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朝小树使了个眼色，小树撇撇嘴，最终还是点了头。
等到傍晚，小树爸妈回到家，他们这一天的任务才算结束。
他们离开的时候，小树拽着吴柚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活不让她走。
吴柚被他哭得心都要化了，蹲下身摸着他的头，哄了好一会儿才作罢。
坐在回程的车上，跟拍导演问两人的感受。
吴柚想了想，笑道：“我之前一直觉得小孩子挺难带的，没想到小树这么乖，又很可爱。呃...我现在很能理解妈妈们的感受，就是会累，但是乐在其中。”
跟拍导演顺着挖坑：“是不是让你有一种想生宝宝的冲动？”
吴柚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祁颂抱着双臂，冷着脸坐在她旁边，闻言轻哼一声。
跟拍导演问他：“那祁老师您有什么感受呢？”
祁颂：“我更加讨厌小孩子了！”
回想小树对祁颂和吴柚的区别对待，跟拍导演忍不住问：“可是吴柚就和小树相处的很好啊！”
祁颂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她漂亮。”
男人爱美女，女人爱帅哥。
人类本能，天经地义，义不容辞。
易烊千玺三岁都知道给漂亮阿姨送花，小树都四岁了，喜欢漂亮姐姐不很正常吗？
车厢内突然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氛围。
吴柚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祁颂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而跟拍导演和摄像大哥，一副你懂我懂全都懂的表情。
祁颂轻咳，缓声道：“我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今天是个小姑娘，那她一定也喜欢我。你们...能懂吗？”
不懂，我们真的不懂。
“就是...男孩子都喜欢漂亮女生，就像女孩子都喜欢帅哥一样，你们可以理解的吧？”
跟拍导演问他：“那祁老师也喜欢漂亮女生？”
祁颂翘着二郎腿，摊开手，尽量让自己的坐姿显得自然一些：“当...当然，男人嘛，谁...谁不喜欢，对吧！”
那么...
已知：条件一、祁颂觉得吴柚漂亮，条件二、祁颂喜欢漂亮女生，请问祁颂究竟喜欢谁？
点到为止，跟拍导演没再追问。
只是看着吴柚红透的脸颊，和翘起二郎腿想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点实则十分别扭的祁颂，跟拍导演和摄像大哥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了。
大约是车窗关得太严实，祁颂竟然坐出一身薄汗。
他摇下车窗，呼呼的风吹进来。
摄像师没忍住，露出姨父般的笑容。
祁颂正色，指着摄像机，威胁道：“刚才那段，剪掉！”
————
回到家，一楼已经被施施他们打扫干净，收拾成早点铺子的模样，门口还挂了块招牌。
他们正围在客厅的桌子前包包子。
施施看见吴柚，惊喜地朝她招手：“柚子姐，快过来！”
吴柚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和谢易安之间。
“丽姨教我包的，好看不？”施施举着手心了的小包子，冲她炫耀。
任雪丽端着盆包子馅走过来，说：“柚子，你帮我尝尝馅儿，看看要不要再加点什么。我第一次做，明天又是开业第一天，万一不好吃，砸了招牌就不好了。”
吴柚和祁颂外出带娃，他们也没闲着，毕竟综艺的主题还是开店。
吴柚尝了一口，点头：“味道刚刚好，包的包子一定好吃。”
任雪丽望着蹭了一鼻子面粉，也没把“包子”捏出来一个褶的谢易安，说：“安安你去玩会儿电脑去。”
谢易安放下包子，去找坐在前台对着电脑打游戏的周道。
祁颂坐在了谢易安的位子上。
他刚坐下，吴柚就站起身，喊周道：“把电脑让给弟弟玩会儿，过来包包子。”
周道冲她嚷嚷：“我这双手包包子，你不觉得浪费啊。”
谢易安还没走到前台，又乖乖折回：“要不还是我来包...”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吴柚的眼神杀停。
他无辜地前看看，后看看。
一时不知道该去哪。
吴柚又喊周道：“快点过来包包子，电脑给弟弟玩会儿！”
“没事，没事，其实我也不想玩......”
吴柚的眼神霎时间又杀了回来，和她平日里很不一样，一点都不可爱甚至有些凶神恶煞。
看样子，他应该是想打游戏才对......
于是他走到周道身边，说：“哥，我替你打一局吧。”
周道正好回泉水加血，趁机站起身，把电脑让给他：“好好打啊！”
吴柚起身，把位置让给周道，去厨房忙活了。
祁颂望着她的背影，心不在焉地捏着包子皮，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开始躲着他了。
吴柚躲在厨房里给杨梅梅发消息。
“贷款道歉求原谅！”
杨梅梅：“？”
“我发现这个节目组是想搞死我。你说老祁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记恨着，想要报复我，所以才故意让萧总签下我，其实就是为了折磨我？我说他怎么突然之间对我这么好，还说什么愧疚不愧疚的。我还以为他是看在周道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杨梅梅：“怎么了？”
吴柚委屈：“我觉得这个节目想炒我和祁颂的cp，他们让我们一起挑粪，还让我们一起带娃！”
“？？？？？”
吴柚都要哭了：“关键是老祁还挺配合。”
如果文字能发声，那么这串文字一定是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外加杀气腾腾的。
“吴柚，你要是敢配合，我现在就扛着四十米大刀，把你剁成肉泥，丢进池塘里喂鱼！我让你去节目磕糖，不是让你给我制造糖的！除了祁道，别的都是血糖！血糖！”
————
因为第一天开业，大家都起得很早。
豆浆机呜呜叫着，吴柚煮了一锅胡辣汤，倒进保温桶里。施施掀开锅盖，把昨天晚上包的包子放进蒸笼里。
吴柚负责擀面，任雪丽负责翻面出炉葱油饼。
三位男生摆好桌椅，准备迎客。
热热闹闹地，若不是房间里摆了那么多架摄像机，还真像是家早餐店了。
他们问过，附近工厂的上班时间，大概是七点半到八点。
一群人忙前忙后，眼看着表盘上的时间指到七点十五，却只有稀稀疏疏十几个人来买。
施施：“我们不会开业第一天就倒闭吧！”
周道没所谓：“倒闭就倒闭了呗。大不了我们再去挑一回粪，直接刷卡买间店开开的了。”
众人忙活了这么久，望着空落落的桌椅和几乎没动的包子笼，不由有些失落。
“哦！我知道了！”吴柚一拍脑门，说：“我们没做宣传。”
小店门口每天都堵着那么多粉丝，招牌都被遮住了，谁知道这里面开的是间早点铺呢。
谢易安说：“那现在怎么办？再过会儿，工人们就都上班了。”
吴柚想了想，从厨房里搬出两个泡沫保温箱，一个装包子，一个装用纸杯打包好的豆浆。
收拾妥当后，她指着周道和祁颂，说：“你们俩去工厂门口卖吧。”
周道伸手要摸吴柚的脑袋，被她一把甩开。
“柚子，你没发烧吧。”
吴柚耸耸肩：“外面好多易安和施施的粉，难道你让他们俩出去？”
周道拍手叫道：“是啊，直接卖给粉丝不就好了吗？”
就在这时，导演的声音悠悠从前台的对讲机传来。
“粉丝买单，将不计入营收金额。”
周道摆摆手：“别理他，他怎么知道谁是粉丝，谁不是粉丝啊。”
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好分的，大早上就红光满面的，看到艺人挪不动步子的，背相机的，扎红色紫色头绳的，全都是粉丝。你们刚才十八个客人中，十二个都是粉丝，这部分销售额，将会被减掉。”
众人：......
吴柚把箱子推给周道，弯起眼睛笑道：“那就...辛苦二位啦。”
周道瘪了瘪嘴，没吭声，算是答应。
祁颂瞥了一眼从始至终没正眼看过他的吴柚，双手环抱，倚在桌边，严词拒绝：“不去！”
谢易安默默举起手：“要不然...我去吧！”
“不行！”
吴柚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你去？人家小情侣坐在工厂大门口，卖卖包子谈谈恋爱，你个小屁孩，你去什么去！
她挤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看向谢易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的想去吗？”
两个小梨涡在她两颊旋起，笑得可谓是比花娇，比芽嫩。
然而谢易安看她这笑却只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
他搓掉手心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不想...去？”
吴柚满意地点点头：“你和施施还有别的事情做，乖哈~”
“祁老师~”吴柚把保温箱往他身边推了推，声音软糯：“辛苦啦！”
祁颂回眸，望着她弯成月牙的眼睛和藏着陈酿的酒窝，怔了片刻——
随即抱起保温箱，大步阔阔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拖稿一时爽，补稿火葬场，终于赶在十二点之前，写完了！！我周末一定存稿，我再拖延，我就是猪！踢了祁颂满脸屎的那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