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没错。
被萨特尔捧在掌心、展露给陌临丹看的那个，正是他所想要寻求的建城令的碎片。
陌临丹伸出手指来,小心地从萨特尔的手中拈过了那一枚碎片,手指在上面稍微的摩挲了片刻,那上面的纹路顿时就浮现在了他的心底，的确是熟悉的模样没有错。
那就是建城令,毫无疑问。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陌临丹问。
“嗯？”
对于陌临丹的问题,萨特尔表现出来了十成十的疑惑,像是根本就听不懂陌临丹在说些什么一样。
于是暗精灵便不得不采用了更加简明易懂的语言去同他询问这个问题。
“你在哪里捡到这个？”
萨特尔的眼睛转了转,像是终于听懂了陌临丹在问些什么。
“这个吗？”
他看了看被自己送到陌临丹面前的那一枚碎片，笑了起来。
“就是在那边捡的啊。”
萨特尔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那正是之前【失落的神殿】副本当中被打倒的boss、伪神羽萨维尔最后站立的地方。
“这不可能！”
鲛人在一旁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无怪乎他表现的如此的惊讶,因为在此之前,格拉迪斯确信应该只有自己才知道建城令的碎片在哪里的才对。
那枚建城令原本应该是另外一个奇遇通关之后才会掉落的奖励,但是为什么会成为这个副本的奖励之一？！
倒是陌临丹若有所思的看了萨特尔一眼。
“就算是在非常明显的地方……为什么,你会想要把它捡起来？”
毕竟如果就这么看上去的话，那真的是比起路边的一粒小石子都还要不起眼，无论是谁从旁边经过，或许都不会对其投注哪怕是多半分的注意力。
然而就是这样不起眼的存在,萨特尔却注意到了它、并且将它递到了陌临丹的面前——这东西绝对与美丽、好看、值得收藏一类的词语沾不上边,所以它唯一会被萨特尔送到陌临丹面前的理由就只有,在小智障看来,这东西拥有一定的价值、乃至于是足够珍贵，珍贵到能够被当做礼物进行赠予。
陌临丹隐隐的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而他现在需要找到能够证明自己的猜想的佐证。
“为什么？”
萨特尔重复着陌临丹的话,像是他的问题根本就十二分的无法理解。
“因为……它就在那里啊。”
陌临丹顿时心下一动。
“就在那里是……什么意思？”
萨特尔于是皱起眉来，看上去有些苦恼的样子，像是不知道怎么才可以给陌临丹讲述清楚自己的那一种奇异的感受。
他伸出手来，在空中比划着，嘴里面含含糊糊的试图说清楚：“它就是……在哪里啊。”
“非常明显的，就像是黑暗里面的光一样，根本就没有办法忽视。而且……”
“而且？”
“而且一直都可以听见啊。”
萨特尔用茫然的、懵懂的目光看了看陌临丹，随后稍微的分出去了那么一点点的视线瞟了格拉迪斯一眼，满目的疑惑。
“它就在那里喊我，一遍又一遍，让我看看它。”
陌临丹握着鸦杀的手指几乎是无意识的蜷缩卷曲了一下。
这还真是一个……完全出乎于陌临丹的意料之外的答案，但是却又让他觉得，那或许是一个对于自己来说最好不过的答案。
而一旁的格拉迪斯也是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萨特尔，从对方那几句话当中获得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你……他……！”
格拉迪斯猛的扭过头去望向了陌临丹，像是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什么答案一样。
萨特尔的那些话象征着什么，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能够感知到建城令的存在！
这是何等神奇的事情啊，建城令这样的、向来都是没有任何的获取的逻辑、只能够通过不断的通关虚拟战场当中各式各样的副本以期能够凭借着运气得到可能掉落的主线任务道具，居然可以被某个存在感知到。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座城是陆地上面的，跟格拉迪斯所在的鲛人一族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利益联系，因此格拉迪斯乐得看热闹的话，那么他现在或许已经要开始朝着游戏系统举报这里有人开挂了。
这种事情根本不科学！
陌临丹深吸了一口气，再看着萨特尔的时候，似乎是终于将他放在了眼里。
格拉迪斯就站在陌临丹的身后，极为忿忿不平的磨了磨牙，再看萨特尔的时候只觉得这当真是一个极狡猾而又难缠的对手，懂得不要脸的示弱讨好，又知道时时刻刻的表现出来自己的价值，让人——此处特指陌临丹——根本没有办法撒手。
这种bug为什么会存在于游戏里面？
格拉迪斯发出了真挚的、来自于灵魂的质疑。
“我知道了。”
陌临丹应了一声，手指动了动，从自己的背包里面将之前在流沙副本当中得到的那一块碎片也拿了出来，与手中的这一块碎片试探性的拼接在一起。光滑的断口在彼此接触到的那一刹那便融合在了一起，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它们此前还只是两块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关联的碎片。
那一小块儿乌金色的残片如今静静的躺在了陌临丹的掌心里面，其上勾着古朴的、没有人知道那究竟表征着什么、又意味着什么的花纹，亦或者说是文字。陌临丹大概的对比了一下自己曾经握在手中的建城令，随后意识到这一次的建城令碎片应该有6到7块。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什么。
实际上，除了最早的那一块建城令之外，剩下的建城令，没有一个是用完整的、一整块儿的形式出现的。
第二枚建城令一分为二，天族强势的掠夺了之后在云端上建立了他们的居所；第三枚建城令拆成了三份，龙族咆哮着在大陆的上空飞行，最终在深谷之间开凿了庞大的城池。
其后，恶魔收集了四散的碎片，硫磺与恶火当中白骨为壁的城市静默的坐落于地狱的尽头；鲛人破开了海浪将全部的五块碎片都握在手中，海底的圣殿是海浪当中最美的建筑；精灵拿全了六块碎片，在深林当中屹立起来了梦幻之森。
于是便也多少可以总结出那么几条的、与建城令相关的规律来。
随着【城】的数量越多，建城令所会分化出来的碎片也就越多，换句话来说就是建城的难度也会逐渐的增大，因为所有种族的玩家都会为了争夺城的建设权而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点已经是公认的事实。
而在公认的事实之后，陌临丹同样还有着那么几个属于自己的小猜测。
建城令的碎片，或许……也并不当真就是随机的出现在副本里面的。
它们应该是目标明确的、会分散在每一个主城附近的副本当中——这只是陌临丹本人的一个猜测，并没有任何的确实的证据能够作为佐证，但是遍观此前每一次的轰轰烈烈的抢夺建城令的全服大战，那些碎片最早出现的地方，无一不是在靠近主城旁边的各种隐藏副本、遗迹又或者是奇遇当中。
就在陌临丹这样思考着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萨特尔却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随后突然伸出手来。
“你干什么？”
但是在他的手确实的接触到了陌临丹之前，已经被人中途截胡一把抓住了手腕，牢牢的禁锢住。鲛人眉眼冷戾，精致的面孔看上去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寒的感觉来。
“不要擅自就朝着陌陌伸手啊。”
鲛人的面上笑意吟吟，但是话语当中的意思却是一语双关。他朝着萨特尔看了过来，那一双水红色的眼瞳却会让人无端的联想到鲜血凝结而成的碎冰，带着某种冰冷的危险感与杀戮的色彩。
他与萨特尔对视，瞳孔一瞬间收缩拉成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竖线，凶狠的向着面前的对手发出了威胁的、未尽的话语。
——不要随便伸手。
那是我的东西。
他的唇.瓣微启，尖锐的虎牙若隐若现，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撕开敌人的喉管。
这里是深海而并非陆地，他所拥有的也是矫健的、有力的鱼尾，足以在一秒钟之内于海浪上驰骋很远的一段距离，而不像是在陆地上那样的柔弱无力的双.腿，连身体都支撑不起来，只能够屈辱的依靠着轮椅成为代步的工具。
所以，眼下的鲛人正是最为凶险的时候，他可能在任何一秒扑上来，不需要游戏技能的加持，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赋予死亡傍身。
……虽然游戏里面的死亡好像也没有什么太过于特别的意义，但是至少对于发泄情绪来说还是极顶用的。
“？”
陌临丹偏了偏头，将这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的争斗全部都收在了眼里，随后稍微的皱了一下眉。
“你们怎么……都很喜欢欺负他？”
陌临丹十分不解的拧着眉这样问，然后伸出手来，用并不是太重的力道打掉了格拉迪斯死死的掐住萨特尔手腕的那一只手。
“他只是个智障啊。”
这句话简直像是在所有的家庭里面，熊孩子的家长们为自己的孩子辩护的时候，说出的那一句言之凿凿的“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呀”一样的杀伤力巨大。
格拉迪斯脸上的表情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看看萨特尔，又看看陌临丹，在这一刻与之前被陌临丹一句“他就是个智障”给堵了回去的佩斯里诺在一瞬间心情有了重合。
这个跟在陌陌身边的东西……还真是碍眼又心机啊！
这种感觉比天族的那个混蛋还要更加的让人不爽！
那可不是么，白莲花和绿茶婊，想来多少还是会有点区别的。
鲛人之前用了极大的力气，即便是眼下撒了手，也依旧在萨特尔的手腕上面留下来了一圈极为显眼的青紫色的掐痕。
陌临丹看了两眼，便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太用力了。”
有些像是指责。
格拉迪斯当下就要暴起，海水像是在那一瞬间都波动起来。只是在他发作之前，陌临丹就已经转过头去，问萨特尔：“你之前要干什么？”
“……”格拉迪斯顿时就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面。
“阿霜。”
萨特尔笑了起来，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像是小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新发现、稀罕而又有趣的物件儿分享给他喜欢的人。
“我给你看！”
他这样说着，将手指点在了陌临丹掌心当中的那一小块残缺的碎片上面。从萨特尔的手指下像是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那残片不断的震动着，最终从上面绽开来了烟幕。
烟幕当中是虚幻的影像，陌临丹眯起眼睛来打量着，眉蹙了又蹙。
“白骨之领？”
他的心头微动。
在此之前的六座城池出现的时候，建城令碎片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功能来。但是陌临丹心下却是隐隐怀疑，如今这呈递到自己面前来的影像或许是在指明下一块碎片可能存在的地点。
白骨之领在大地的下方——在那遥远的地狱当中。就像是第一块碎片所在的、与圣城卡美洛相距并不是太远的流沙副本里；第二块碎片在同深海圣殿毗邻的风暴海域里的升级副本里面一样，白骨之领便是有恶魔一族的城建立于其上的丘陵之地。
如果要说那里的某一个副本当中有建城令的碎片的话，陌临丹也并不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暗精灵垂下眼眸来，看着手中的碎片想……
他大概，得去地狱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