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布雷斯特从来都不曾想过这样的场景——分明已经是被确认了“死亡”的、他甚至是亲自去参加过他的葬礼的那个人,居然又一次的以这般鲜活的姿态站在了他的面前。
说实话，恶魔对于自己的那些无法轻易的用语言去定义的竞争对手们一直都抱有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因为他觉得他们都是傻蛋。
有时候布雷斯特闲来无事想了想,这当中或许也有自己对于陌临丹的感情并不像是其他几个家伙那样过于的执着了的缘故。与其说是爱慕,他对于陌临丹不如说是对于强者的欣赏和倾慕要来的更为准确一些。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布雷斯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亏本的原因在里面。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布雷斯特这样过分精明了的商人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几乎没有什么赢面,因此在面对陌临丹的时候，也从来都不像是其他几个家伙那样的疯狂而又执着。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布雷斯特也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曾百分百的付出真心实意,所以陌临丹对于他的态度也从来都是礼貌而又疏离的，能够亲密无间的合作但是却也仅限于此,永远都只是单纯的“交易”而已。
最多最多，也只是给这个词加上一个前缀——“良好的”“交易对象”。
仅限于此。
然而即便是这样，当看见了陌临丹真的再一次的、好好的站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即便是恶魔的心中也是会由衷的生出一种无名的喜悦来。
他把这一种喜悦归结于陌临丹着实是一个出手大方而又阔绰的主顾，又或者是即便是恶魔也并不想要看见“英雄末路”这种一点也不he的结局——但是，至于他的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或许就只有布雷斯特自己知道了。
“不过，就算是要谈生意,我们也换个地方吧？”
布雷斯特一边这样询问着，一边抬起眼来环视了一样四周，对着陌临丹提出来了这样的建议。
要知道,虽然是一个奸商，但是在谈生意的时候，布雷斯特却是意外的拥有仪式感。
——虽然这一点时常被醉尘霜拿来取笑他是穷讲究和装模作样，但是布雷斯特显然并不愿意轻易的就改变自己这样的魔生信条。
陌临丹同意了这个建议。
他抓住了萨特尔的手，带着他一并前行。
不知道陌临丹的身份也就罢了，但是当面前的暗精灵的身份暴露了之后，布雷斯特便觉得自己的心头有着无数的问题想要得知答案。
只是最终，这些问题还是都被布雷斯特给憋了回去，生为用谎言和误导与愚弄世人的恶魔，他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然而最后，布雷斯特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个小小的、小小的问题——他确信这个问题并不涉及到任何的原则性问题，诸如陌临丹是怎么复活过来的呀、如今又有什么样的谋算啊，拿了建城令的碎片打算干什么呀……这些7全部都没有去触及！
他只是真诚的询问：“你和这个是……恋人的关系吗？”
这句话简直就是石破天惊，吓的陌临丹几乎是下意识的甩开了萨特尔的手，颇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布雷斯特总觉得陌临丹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惊天的傻瓜一样。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好半晌之后，陌临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颇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而且！”
像是为了辩证自己的清白一样，陌临丹甚至是刻意的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想要谈恋爱，那也应该是去和——不说情商，至少智商得是正常的、是在同一水准线上的人谈才对吧？”
“他这个样子，我在你眼里面难道就长了一张预备去骗智障儿童的渣男脸吗？！”
他反应超大。
“哦、哦……你不要那么上纲上线，我就是纯粹这么随口一说……”
布雷斯特摆了摆自己的手，示意陌临丹冷静！平息静气！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面那么在意！他只不过就随便口嗨一下而已。
听了布雷斯特的解释，陌临丹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布雷斯特。”暗精灵十分之感叹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布雷斯特：“嗯？”
“你说你当初怎么就是一个法师职业呢？”陌临丹发出了真情实感的疑惑，“你分明就更适合去当一个t啊！绝对可以把仇恨给拉的牢牢的，一点都不掉。”
布雷斯特能听出来陌临丹话语当中所隐含的那些冷嘲热讽，而他必不可能就这样将这一口气给吞下去，而是拍案而起跟陌临丹展开了对线。
布雷斯特一边同陌临丹拌嘴，视线有些微的恍惚，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是他们以前也常常会去做的事情，以至于让他有吗一瞬间绝对的时光仿佛不曾流动，一切都全部有如旧日——
然而这样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离开的路并不像是来的时候那样的难走，这当中被萨特尔给暗搓搓的全部都给解决掉了的怪物们自然就是最大的变数。
因此，当他们从门内的祭坛深处离开、重新返回了门外的时候，实际上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
“啊啊，我和你说啊……”
布雷斯特原本正在兴致勃勃的跟陌临丹说着什么，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话语也好，还是其他所有的动作也好，全部都想试试被人按下来了暂停键一样的静止不动了。
而陌临丹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便有所察觉，目光锐利的朝着另一边的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在陌临丹和布雷斯特的视线的落点处，有一片雪白的羽毛不知道从何而来，最终飘飘扬扬的落下。
在看见那一根羽毛的同时，布雷斯特的脸色猛的就变的十分的难看起来，就好像是屯了十斤八斤的黄连一样。
有雪白的光在黑暗的地狱当中亮起，那光芒是如此的纯净而又洁白耀眼，恍惚间要让人以为是九天之上的白日在这一刻滑过了地平线、途经了地面，最终落在了地狱当中。
“弥赛尔……”
布雷斯特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的认出来了来人是谁——这并不奇怪，因为早在【众生】这一个虚拟战场诞生之前，恶魔一族与天族便已经分别屹立在天之端与地之极，彼此之间作为敌人度过了成千上万年。
这一种彼此之间累计了不知道多少个万年的对峙很显然并不是那一纸的停战文书能够消弭和阻止的，因此，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的认出自己多年仇敌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白光散去，站在那里的是一身白袍，神情清冷孤高的天族，背后的圣光六翼微微的舒展，金色的长发编成了单根的粗大的鞭子随意的搭在胸.前，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的饰物，而仅仅是在腰间悬挂着一把无鞘的长剑，剑柄上面镶嵌着鸽血色的宝石。
天族那一双天空一样色泽的眸子淡淡的望了过来，却是略过了张牙舞爪的布雷斯特，落在了他身后一步之遥的陌临丹身上。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陌临丹却顿时就浑身一僵。
在这一刻，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而又强烈的预感——弥赛尔这一位天族的大君会出现在这里却并非是出于偶然，他是有目的而来，并且那目的或许也并不是长年与他上纲上线的布雷斯特，而是……
自己。
但是这就有趣了，因为在陌临丹的记忆里面可以清楚的记得，自己自从复生以来，可是从不曾同弥赛尔见面过。
“你这家伙来我的地狱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我是不可能给你权限的！！！”
布雷斯特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侵犯到了自己的领地的大犬一样的焦躁。
然而弥赛尔却是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不过是一个道具罢了。”
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站在布雷斯特身后的陌临丹，直到暗精灵终于是忍不住投过来了迷惑的目光的时候，像是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一样的抓住了对方的视线，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你好。”天族的声音有如玉珠溅盘，十分好听，“很高兴见到你。”
他上前几步，跨过了布雷斯特，站在陌临丹的面前，身后的六只羽翼像是舒展开来，随后又收拢，将陌临丹紧紧的包裹。
而在这一方被圈出来的小空间里面，弥赛尔低下头来，满足的将自己的下巴搭在了陌临丹的头顶。
“我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