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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1 / 1)

“兄长抱新娘上轿——”媒婆笑喊流程。

皇家皇子六七八,即使燕楚归是同母哥哥理应由他来,可在敏感的皇家这就是明着特殊对待,不单单只是兄长抱上轿如此简单。

“不如由臣来。”正在所有人犹豫的时候,郁白庭含笑踱步而出。

他朝皇帝皇后鞠了一礼:“陛下,皇后娘娘,臣同九公主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往后臣归广陵,相必和兰兮妹妹再难相见,她既唤我一声哥哥,臣自想以兄长之礼送她出嫁,这份兄妹情谊还望陛下和娘娘成全。”

他言明了自己同兰兮的关系,也是大庭广众之下告诉众人,他广陵王择日会回广陵去,此番回皇城并非对这储君这位感兴趣。

与其让各皇子互生嫌隙,不如由旁外人来,皇帝和皇后自然是应允的。

郁白庭谢恩后,走至兰兮跟前,她盖着盖头,凤冠霞帔。

郁白庭静静望了会儿她,忽然一笑,横抱起她:“小女孩要嫁人了,真好。”

他不动声色抱着她走在安宁宫外长长的红毯之上,将军府的花轿在宫门等候着。

兰兮觉得他有些不对,盖着盖头又看不清他的深情,轻轻开口:“郁白庭……”

“乖,新娘子不宜说话。”他声音轻柔,隐有心绪,自语道:“我以兄长礼送你出嫁,就算了了一桩心事……”

“什么心事?”

他笑了声,没有说话。

这一路走完,小女孩就是别人的新娘了。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他停在花轿前,对怀里的小女孩轻轻笑道:“兮儿,自今往后,整个广陵,都是你的嫁妆,不论何时何地,左右我都在。”

“谢谢你,”兰兮靠在他肩上,在他看不见的盖头下落下一滴泪:“白庭哥哥。”

她一直都知道,自小到大,郁白庭是待她最好的。

“去吧。”

花轿缓缓离去,他真好怔站在原地许久。

大婚礼节繁琐,行了礼拜完堂,天色已暗。

盛辰南自然需得在筵席款待贺客,兰兮坐在红鸾叠帐的新房床上。

屋子里贴着金喜纸,墙上一挂红灯笼,花烛闪着光晕。

过了许久,门外才有动静,应该是散席了。

直到一双男人的喜鞋落入她的视线。

“公主,臣……现在替你揭头盖。”盛辰南语气有几分不自然。

他缓缓揭开红盖头,女子红润娇美的面庞落入眼中。

“怎么还叫公主呀?”她略微嘟着红唇不满道。

盛辰南怔愣一瞬,轻咳一声,蓦地回身拿了桌上两杯酒,递给她一杯。

揭了头盖,喝了交杯酒,还要做什么呢?

生杀予夺的盛将军第一次不知所措,坐在床边无从下手。

兰兮早就受不了头上的沉重凤冠和繁冗的华服,自顾褪去那些,躺在床内侧,见他半天没反应,起身绕到他身后,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按压他的额两边,刚落下,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顺势带进怀里。

“别动……”他将她的脸按在怀里,低声道。

兰兮挣扎了下,露出小脸,闻到他酒气甚重,定是筵席上多喝了几杯,她扯了扯了他的衣角:“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

“……”

寂静的卧房,没人来打扰。

盛辰南平躺在她边上,闭着眼却无心睡眠,身边突然多了个女人,他难以入睡。

突然右肩有软乎乎的东西蹭过来,他轻轻侧头,枕边的女子已阖眼睡熟了。

兰兮蹭着蹭着,就往他怀里钻。盛辰南一愣,手脚突然无处安放。

她胸前的柔软紧紧挨着他坚硬的胸膛,时不时磨蹭两下。

盛辰南闭眼,滚动了下喉咙。

方才点了她的睡穴,他抬手摸过她的脸颊,像是做了决定,摘下面具放在枕边,抱着她睡去。

日起星落。

兰兮手下意识往身边一搂,床边空荡荡的,只留有一丝余温。她睁开眼,果然身边人已不在。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下意识喊了声小茹。

“夫人可是要起来了?奴婢替你梳洗。”有丫鬟端了水盆进来。

这声夫人,她才清醒了几分。

“盛将军呢?”

奴婢放在水盆,低头道:“回夫人,将军在书房议事,吩咐了奴婢,若是夫人醒了,请夫人先用早膳。”

刚完婚一大早就商议军事去了,他还真是闲不下来。

兰兮起了床,简单吃了几口早膳,独自在府中走动。

毕竟是将军府,内院就分了好几处,亭台楼阁,园林庭院,别具一格。

她走了许久,无意到了一处后院,这后院却并不在在府邸最深处,再往深处走是一座庭院,庭院后头似是别有洞天,这庭院仿若将其与主院分隔了开,下人们来往也不见有往里走的。

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兰兮不识路,差点去了里面,刚踏进一步,却被人叫住。

“主院不是这个方向,公主可别进错了地方。”是苳灵。

兰兮闻言转过身。

苳灵恭敬道,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锐色,笑道:“不过公主今日随意走走也好,这路多走两回就认识了。”

兰兮瞧了瞧庭院后头,树木林密却看不清有什么,像是特意归整出的隐秘之处。

苳灵告退走后,她在想这深庭后是什么。她说的也对,来府里这么久,总要都走走。

于是跨进了门槛.

苳灵回眸看见她进去的背影,阴垂双眸回头离去。

曲径通幽处,不知尽头是何处。

她踏着绿荫笼罩的小路走了许久,尽头确是一处十分隐蔽的荒院。

她推开院门。

说是荒院,但也没有破旧不堪,只是显然这处院子没有人打扫,染上了层层尘埃。

枯叶,灰尘,一派死寂。

她觉得奇怪,分明完好的一座院落,为何不叫人来打扫,这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她在院中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朝正处的厅堂走去。

盛辰南是一路快走来的,他刚从书房出来,苳灵就告诉他公主进了慕园,她不敢进去阻拦。

刚踏入慕园,看到的是她挽起袖子在清理院中的枯叶碎石。

听到动静,她抬头望向门外。

“……”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是那一屋子的牌位,着实让人看了不忍?

还是对他的过往全然不知,觉得似有过千疮百孔。

盛辰南的视线望向敞开门的屋子,勃然变色,三两步过去拽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

兰兮一惊:“等等……”

盛辰南一言不发将她拽出慕园才放手。

兰兮蹙眉丧气道:“盛辰南……”

“没人告诉你,慕园是禁地?”他遏制怒意。

禁地?

苳灵分明说让她随便走走……

兰兮突然恍悟,怪不得一路走来没一个奴婢守着,原来是禁地,那苳灵为什么不告诉她,还要怂恿她进来……

“我不知道,”她豁出去似的摊摊手:“没人告诉我。”

这分理直气壮让盛辰南一怔,心绪慢慢平缓下来。

“将军要罚就罚吧,反正我什么都看到了。”她一副我没错的样子。

她什么都看到了……

盛辰南心里九曲回肠。

“算了,”他眸里没有往日的冷意,却满是悲凉:“出去吧,当作没来过。”

“他们……都是你很亲的人吧?”兰兮很是不忍,轻声道。

不然他也不会空着这么大的院子祭奠那么多灵位。

盛辰南看她的眼神突然深邃:“……嗯。”

“我们去打扫打扫吧,”兰兮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从前他来此,都是一个人,醉酒到天亮。

是整日整夜的不眠。

是催心剖肝的痛。

是彻骨的折磨。

但二十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剜心般的痛。

她忽然拥住他的腰,柔声道:“夫君,我陪你去看望他们,好不好?”

一声夫君,轻而易举摧毁了他心底固守的城墙。

“好……”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已沙哑。

她又重新踏进那间屋子,这次不是一个人。

他也不是一个人。

牌位已许久没擦拭,满是灰尘,看不清上面的字。

盛辰南轻轻擦去前面其中一块牌位的尘埃,动作温柔小心。

她心情复杂,更多的是不忍。

他拿起块牌位,蓦然许久,最后递给了她。

兰兮不懂他的意思,只小心接过捧着,那块牌上,没有字。

“这空白的灵位是?”她怔怔问道。

盛辰南沉默看着牌位,喃喃道:“这是我给自己留的位置。”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闻言心里一怵,蓦地将手里的牌位摔倒地上:“你什么时候是如此悲观的人了?”

盛辰南自嘲笑道:“我随时都可能死在沙场上,不知尸首何处,给自己备好后事也无不妥……”

“你再胡说我就动手打人了!”兰兮不悦。

他应该是那个孤傲尊贵的战神将军,睥睨一切,不该如这般颓然悲观。

“你一定能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一生永乐,”兰兮呼出一口气:“大家在天之灵,一定都是希望如此的……”

盛辰南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默默捡起她丢在地上的牌位,抚过上边的字,又看了良久。

“啪——”

牌位折断。

“你说的对,牌位……是给故去之人的。”他轻声道,随即走到门槛处,在外边坐了下来,像是在守着这屋一般。

盛辰南阖上眼,头靠在门框上:“阿池在林道外候着,你去问他要些酒来。”

兰兮点点头,嗯了声,轻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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