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定中……】
【——警告！条件不满足。】
【——错误代码0x29ad300c。】
【——判定失败。】
【——重新判定中……】
许扬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
一行行荧绿色的系统提示,在他眼前，不断向下滚动，占据了他的整片视野。
【——警告！条件不满足。】
【——错误代码0x29ad300c。】
【——判定失败。】
……
发生了什么？
许扬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把手撑到地面上，坐起身。
却猛然发现一件诡异的事。
——他没有手。
不,确切地说,他的手,并不是他惯用的那只手。
许扬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躯，沿着空气中的某种介质，正缓慢地铺开，一点一点填充了每一寸空间。
整座幽绿色的寂静医院,好像成了他的内脏，甚至不用他想，就能立刻感觉到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事。
比如,此时此刻，有五个人，正聚在医院挂号处的门口，排成了一列，准备像上一轮游戏开始前那样依序挂号。
他依然能看到那些绿色的幽灵——挂号台上打瞌睡的小姐姐，和暗格里那半只熟悉的蜘蛛……
乃至,之前无法看到的，那医院地下室里，整整齐齐排列着的，一具具生命体征微弱的人体。
可是，好像被什么东西限制着，每当他试着把感受探向医院之外,就感觉到一股冰凉坚硬的墙壁，阻隔了他的触觉，拒绝了他的窥探。
他只能感觉到医院里发生的事，却没有办法把视野向外伸展。
——不对！
许扬忽然震惊地睁大眼。
那是谁？
他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发青年，排在队伍之中，垂敛着目光，沉静而淡然地等待着队伍的前进。
那个青年的身旁，站着殷迟。
两人正谈论着什么。
可是，那不是他！
殷迟……殷迟不可能没发现那不是他。
不知怎么，他没来由地相信这一点。
不知是否感觉到了他的窥视，殷迟忽然动作一顿，若有所觉地抬了抬眼，视线在半空中，与许扬对了个正着。
虚空之中，他与殷迟遥遥对视着，清晰地看到那双黑眸当中，快速流窜起蓝白交错的数据流。
——殷迟！
许扬在心中呐喊着。
殷迟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然后，竟然勾起唇角，眼带笑意，朝他点了点头。
许扬愣怔，心情顿时一片混乱。
他，为什么朝着空气点头？是因为看到他了吗？
他在笑什么？
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哪里？怎么会像灵魂逸散一样，意识漂浮在半空中？
还有眼前那一行行充斥他视野的系统提示……
【——重新判定中……】
【警告！条件不满足。】
……
到底怎么了？
难道在上一轮游戏中，他没有来得及完成目标，导致游戏失败，现在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他的意识还在这里，好好活着，并没有消散。
他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许扬平息着混乱的内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思考。
对了，既然他已经处于这种状态……那么齐晓风呢？他又在哪里？
他能找到他吗？
许扬瞬间集中意识，在整座医院之中寻找着齐晓风的身影。
一遍又一遍地，搜查了每个角落。
——仍然没有他的踪迹。
许扬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他现在能够窥探到整座医院，如果齐晓风也在这里，他肯定能找到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愣怔之间，他的视野忽然短暂地暗了一瞬。
似乎是所有人挂号完毕，游戏已经开始了。
许扬像自己往常习惯的那样，闭了闭眼，在一秒钟之内平复了心神，开始查看整座寂静医院里发生的事。
出于某种奇异的心理，他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行为举止也毫无不同的青年，想在那人身上找出任何有关真相的蛛丝马迹。
——你究竟是谁？
许扬在心中无声地询问着。
对方当然不会回答。
他根本就看不到他，自然也无法听到他。
另一个“许扬”在挂号之后，似乎是得到了病人的身份，很快被四个身穿绿色制服的医务人员拉上担架，抬向了04号诊室。
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另一个幽灵。
“许扬”看起来非常淡定，踏入诊室之后，没有被飞舞的窗帘和看起来无处不在的惊悚鬼魂吓到，而是谨慎地查看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从物品栏里取出了叶小柔交给他的糖丸，仔细服下后，用肉身对抗着那只手段越发夸张的绿色幽灵。
许扬有些惊讶。
因为，如果是他……也会这样去做。
果然，不一会儿，诊室里游荡的幽灵放弃了这个难啃的目标，径直飘出了走廊，寻找下一个任务对象。
许扬继续看着，目送那个“许扬”搜查完诊室后，离开了混乱的室内，在医院内到处探索。
“他”先是走出长廊，在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前停留了一会儿，细细观察片刻，而后路过了那个熟悉的院长办公室，独自走入楼梯间，朝着幽暗的地下室，一步步走去。
不知何时，有一只荧绿的幽灵从某个房间飘出，正紧紧贴在“他”背后！
许扬能看到，在另一个“许扬”的头顶，代表生命值的那串数字，正一点点减少，由象征健康的蓝色“100”，逐渐变为警示一般的黄色“80”。
他的心微微揪紧了。
另一个“许扬”像是对这件事有所觉察，深深地蹙眉。
却因为无法甩脱幽灵，只能这样将就着，继续向下走。
许扬暗中点了点头。
如果是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虽然因为幽灵的纠缠，生命值会不断减少，但他只要能够抢在生命值降至0之前，找到通关的方式，那么这种减少就可以忽略不计。
这，也是他的处事方式。
这个人，和他真的很像。
许扬顿了片刻，把意识探向了医院的地下室。
不知何时，那里多出了另一个矫健的身影。
殷迟头上戴着一顶属于驱鬼人的黑色帽子，在一排排陈列着的低生命体征人体之中游走查探着，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掏掏那里。
不一会儿，居然从某个人体的衣袋里，取出了一串金色的钥匙。
——正是那个[院长办公室的钥匙]。
许扬眯了眯眼。
那一边，另一个“许扬”也踏入了地下室，背上背着那个阴魂不散的绿色幽灵，逐渐走近了殷迟所在的方位。
奇怪的是，自从“他”踏入地下室，身边悬挂的那串生命值好像风卷云残一样，快速往下掉。
不一会儿，那串数字就由黄色的20，下滑成了红色的5。
许扬神色一凛。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关联感。
——如果那个“许扬”就这么死掉，他可能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许扬憋了一口气，开始挣扎。
他集中着自己庞大而涣散的意识，继续向寂静医院之外延伸。
果然很快又触碰到了那道厚重而冰冷的壁障。
他已经隐隐知道这层壁障是什么了。
许扬集中精神，回想着进入副本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列车之外，一片黑暗的虚空……
似曾相识的蓝色梦境……
——他要出去。他必须要出去。
强烈的欲/望，让他浑身充盈起某种能量。
许扬的视野之中，弥散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这时，“许扬”的生命值，只剩下3。
金色光芒愈盛，让他感觉自己正飞速膨胀——
就差一点了。
他将自己的意识集中起来，从那层冰冷壁障的某一点进行突破。
那是一个小到极致的质点。
他向那里冲去，直到壁障隐隐约约出现了几道裂痕。
——咔嚓。
冲破那层冰冷墙壁的一瞬间，许扬微微一愣，疑惑地偏了偏并不存在的头颅。
一道系统提示，忽然闯入他的眼帘：
【玩家齐晓风成功击杀玩家许朝暮。】
提示升起的一瞬间，正在地下室四处搜查的殷迟身躯一震，忽然抬起眼与许扬对视，然后飞速朝他所在的方位，狂奔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有解释啦。不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