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对大院孩子的摧残依旧继续着。
三个孩子中,最聪明的是珠珠,最努力但最笨的是小北,至于阿杰,大概是眼睛最歪的那个,他总是偷偷往旁边瞟,脖子感觉都拉长了许多。
几个孩子每周末都来祁淮这补习。
上课的时间多了,他也就有闲心来说一些别的事情,往往在几个孩子苦逼哈哈写练习题时,他就在传授这些年看电视的心得。
最开始讲的是年年暑假热播的《还珠格格》。
“你们看过《还珠格格》吗?”
“看过一点。”阿杰立刻回话。
祁淮不耐:“我说我的,没叫你们回。”
“哦。”阿杰讪讪低头。
祁淮继续:“你看看这小燕子,你们觉得她有什么优点吗?天真、善良、活泼?我看了三四遍,就觉得她很烦,闹闹腾腾的,好事一件没干,总给别人添麻烦,偏偏还不会愧疚,真不知道永琪是怎么看上她的,作为最优秀的阿哥,永琪不该这般眼瞎。”
下方三人安静地做题,阿杰又开始偷瞄珠珠,祁淮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脑袋:“认真做,我这是在锻炼你的抗干扰能力。”
阿杰偏回头,面无表情:“哦。”
祁淮继续讲。
这日晚上下课的时候,阿杰给珠珠塞了小纸条,让她在小巷拐角等等他。
两人又偷偷聚在一起。
珠珠觉得奇怪:“怎么了?最近爸妈不让我和你见,我消失太久他们也会怀疑,我得早点回去。”
阿杰眨巴眨巴眼,阳光帅气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一把把她搂入怀中:“想你了。”
珠珠推他:“你怎么那么娇气啊,都比我娇气了。”
阿杰的动作顿住了,像憋着一口气,他忽然松了手,怔怔看着珠珠。
珠珠被他看得脸红:“怎么了?”
小巷一时沉默,这里很黑,外面的灯光只能照亮珠珠的半张脸,却照不见阿杰骤然黑沉的瞳孔和抿得紧紧的唇。
他像是做了很久心里建设,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感觉双肩都塌了下来。
“你觉得祁淮哥怎么样?”他问她。
珠珠没当回事,她清亮的声音柔柔的:“祁淮哥很好啊,又负责又认真,成绩好长得还帅,除了偶尔毒舌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虽然我觉得他的毒舌还额外为他增加了魅力。”
增加了魅力……
阿杰心都凉了,他沉默许久,最后道:“我送你回去吧,夜路黑,你要注意安全。”
珠珠点头,内心十分甜蜜。
两人回家的路上无言,直到珠珠进了家门,阿杰还站在原地,望着屋内珠珠的影子发神。
回去的时候路过小卖铺,祁淮又在看电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在一瞬间的逃避后骤然清醒,还进去和祁淮打了个招呼。
祁觉出来拿烟时刚好看见这一幕,觉得今天的阿杰特别奇怪:“他怎么了?”
祁淮淡定关掉方才黑刃给他开的现场转播,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般开口:“估计是自卑了吧,觉得自己配不上珠珠。”
祁觉更觉得奇怪:“阿杰很优秀啊,跆拳道黑带,年年都破校运动会记录,成绩也不算拉跨,怎么会自卑?”
因为爱情啊。
再说也要看和谁比。
祁淮看了看走远的阿杰背影,少年很高了,身姿挺拔,看似瘦弱的身躯其实有着很强的爆发力,像是丛林里慵懒的猎豹,伺机而动。
阿杰其实很优秀,但爱情使人盲目,当有了一个更好的人出现,他会产生危机感,并且开始比较,疑神疑鬼。
这夜阿杰没有睡好,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自己的未来,一会儿是珠珠和他拍婚纱照时笑颜如花的样子,一会儿是祁淮牵着珠珠居高临下看他的样子。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要是祁叔没有回来,祁淮依旧每天和他们上下学,现在牵着珠珠手的会不会是他。
肯定会是他吧。
长得帅成绩好个儿还高,全年级女生的男神,珠珠怎么会选择我而不是他呢?
她又不是还珠格格里的永琪,她那么聪明,眼睛很亮的。
想到这里,阿杰一个激灵清醒了,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祁淮一直在针对他。
这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珠珠呢?
好像很久以前大院就有传言说祁淮喜欢珠珠了。
阿杰彻底睡不着了,他觉得在和祁淮的角逐中,他完全没有胜算。
她今天还说他娇气。
他又开始回忆过去,好像从小到大,珠珠都没有生过祁淮的气,大院三个孩子,小北木讷但人缘很好,总是乐呵呵的,祁淮偶尔嘴毒,但珠珠也没有因此生过气。
就只有他,不管他做什么,珠珠总是无缘无故生他的气,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可她就是生气,哄也哄不好。
阿杰翻了个身,从小到大他惹她生气那么多次,会不会再来几次,她就彻底不理他了呢?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他估计会被气死吧。
这夜阿杰彻夜未睡,之后他就开始观察。
他发现,祁淮周末给他们补习的时候珠珠总是很专心,还笑得很甜,祁淮嘴毒的时候她也甜甜地笑,那天她还给祁淮送了自家做的点心。
走在回家的路上,十月底的风明明微凉,他却感觉冷得彻骨,阿杰觉得,他完了。
期中考试临近的时候,小北和珠珠发现,阿杰没有等他们,他独自早早地走了,问了阿杰他妈,说是阿杰要早点去学校学习,想更努力一点。
珠珠看着阿杰妈妈喜笑颜开的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昨天阿杰还上课开小差呢,今天怎么就想学习了。
她不是很懂。
等到珠珠到了学校后,她去找阿杰,却发现阿杰在躲她,他和一群男生一起打篮球,但就是不看她,哪怕他那堆兄弟起哄,他也只是摇摇头,然后旁若无人从她身边走过。
珠珠有点受伤,一气之下,她也打算不理阿杰,两个小年轻彻底冷战起来。
阿杰和珠珠在五班,祁淮在一班,一周他们只有一节体育课是重着的,但就是这仅仅一节体育课,祁淮就发现了两人的异常。
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
之前的珠珠会闪躲阿杰的视线,躲过去后又偷偷地笑,之前的阿杰会光明正大地看珠珠,等珠珠看过来就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而现在,阿杰还是再看珠珠,不过不再光明正大,而是偷看,而珠珠则是彻底不理阿杰了。
五班几个男孩子打篮球的时候,祁淮听见阿杰的朋友问他,和珠珠发生了什么事。
阿杰云淡风轻地回:“不喜欢了而已。”
他的朋友们又是几声哄笑。
祁淮皱了皱眉,撇过头不去看他们,却眼尖地发现树后一个纤瘦的身影摇晃,树丛窸窸窣窣间,那影子又没了,像是有人落荒而逃。
树丛旁边的土地上有一枚胸针,祁淮捡了起来,胸针的样式是羽毛,他记得它,是珠珠某个亲戚送给她的礼物。
祁淮为这对小年轻深深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来着?
哦,追妻火葬场的序幕。
那他要不要配合一下呢?
祁淮决定,要挑一个阿杰在场的时候,把胸针还给珠珠,就说:“那天你坐我自行车,胸针不小心挂到了车轱辘上,我念着这是你心爱之物,专门给你送回来。”
多么绿茶啊!完美!
祁淮就打算这么干!
当天他就对珠珠和颜悦色多了,不仅如此,还在刘钧目瞪口呆的视线中,邀请珠珠坐他自行车的后座。
阿杰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没再看这边热闹的一群人,大步离开了。
珠珠还是很懂事的,她也很聪明,祁淮哥这明显就是在逗他们玩,如果她当真,那才是真的搞笑了。
“祁淮哥,还有小北呢,我坐了你自行车,小北怎么办?小北一个人下学多孤单啊。”
她这样说,一旁的小北也点点头。
祁淮也没勉强,他就是单纯地、毫无恶意地、毫无其他想法地想刺激阿杰而已。
目标明确不含一点杂质。
至于珠珠坐不坐自行车,那随便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关键的事。
祁淮骑着车走了,小北和珠珠也慢慢往大院走。
而在大院四个孩子诡异的气氛里,期中考试到来了。
这次考试,祁淮毫无疑问还是第一,珠珠进了年级前五十,小北依旧在倒数徘徊,而阿杰是最让人惊讶的,他居然上升了三百名,进入前一百的行列了。
这可把章家父母高兴坏了,儿子进步了,可不得高兴吗?
那自然是得奖励啊。
不仅如此,该感谢的小恩人也不能落下。
祁淮收到了章母让章杰送来的礼物,他乐呵呵地感谢,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把羽毛胸针从兜里摸出来,啪地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阿杰眼底有些红。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胸针呢,他认得清清楚楚的,那就是珠珠的胸针,期中考前他还看她戴了,他还夸过好看,结果期中考后胸针就不见了。
他还以为是在哪里不小心掉了,结果居然是送给了祁淮。
祁淮漫不经心地道:“那天我送珠珠回家,可能珠珠疏忽,一不小心落在我车上了吧。”
他微扬着头,就是想刺激这孩子,明明一个老式的黑色自行车,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像是什么有名豪车一样。
阿杰确实被刺激到了。
于是时隔九年,祁家和章家的孩子再次干过一场,阿杰跆拳道黑带,祁淮虽然不虚,但多年未动手,居然被阿杰打乌了一只眼睛。
这或许就是……嘴贱的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