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话所在的这套房子,是许曈前几天才买下来的。
许曈是个霸总。
而霸总一般不住富人小区，太泯然众人没有逼格，霸总只住山腰子上的别墅。
山中别墅,简直是鬼片中最好的闹鬼场所,就算别墅不一定招鬼，她也一定招。
两者放一起,简直是惊吓的平方。
许曈本来图的是僻静，没人打扰。但自从知道世界上真有鬼之后,再看“僻静”这两个字就变了味,怎么都像是被死了半天也没人发现。
所以她立刻给自己换了住处，原本清幽的别墅也被闲置了。
她倒没决定把别墅卖出去，许曈想着，等星岚到手，她就让他们去那里拍鬼片,物尽其用。
鬼片中的最佳闹鬼场合就老老实实呆鬼片里吧。
她不止一套房子，现在买的这个住处，主要用于一周一次。
“一周来这里一次，你的义务就只有这个，”许曈坐在沙发上重复一遍,“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是周几。”
时间必须提前确定下来，好避开行程，他们两个都是比较忙的类型，临时决定很可能腾不出共同时间。
宁绥远安静地坐在她旁边，闻言抬头看她,“你很忙？”
“对。”许曈点点头，“不过时间可以由你确定，演员时间大多数不能由自己支配,我可以配合。”
“今天是周几？”
她想了一秒，“周日。”
他垂了垂眸，用让她有些猜不透的目光看她，“那就周日。”
许曈沉默了片刻，他这个态度让她隐约有些弄不懂，就像是很期待完成他的义务一样。
“期待”这个词用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他还是那副莫得感情的样子，但她就是莫名觉得，他很乐意完成义务。
许曈抬眸和他对视，目光在他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与微微抿起的嘴唇上一一划过，试图从中窥探出些许端倪来。
但他依旧面色冷峻，看不出丝毫情绪。
算了，积极工作是好事。
许曈收回视线，“那就今晚开始。”
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估计着时间来得及，“房间在二楼，你可以去看看，布置装潢有什么不喜欢的跟我说，我让他们现改。”
“不用了。”
他对这方面不挑剔，只要不是非常剑走偏锋别出心裁的布置，他都能接受。
“也行，反正晚上会看到的，不喜欢明天撤，”许曈对身边人一向大方宽容，“你可以住在这里。”
反正她一周只来一次，这套房差不多相当于送给他了，布置什么的当然是由他喜欢。
宁绥远抬了抬眼皮，“那你呢，你住在这里吗？”
“我住其他地方。”
“那就不用了。”
许曈漂亮的凤眼眯了眯，凝视他好一会，略微有些犹疑，“宁绥远，你……”
他安静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但她似乎是后悔了一样，“没什么。”
她想问你之前说验货时，是在用美色引诱我吗？
但想想又觉得，自己如果真冒出这句话，大概甲方爸爸的身份也保不住自己性命了。
但她确实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当时表现得冷酷又无情，但人都是看脸的动物，美色当前难免懵了一秒，差点真的被引诱到亲上去。
许曈喜欢他的脸，或者说几乎没人能拒绝这样的颜值，她不介意拥有一位这样的情人，但他抗拒身体接触，那就只能算了。
她念头还没彻底收回来，就听到放在包里的手机振动一下，她拿出来，是小何打来的电话。
小何语气听起来挺焦急，“姐，你看热搜了吗？”
许曈最喜欢小何不够冷静镇定的性格，她一开口，自己就能从她语气中听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后来时间久了，还能根据她的焦急程度，听出“坏事”有多坏。
比如现在，不用点开热搜许曈也能猜到，一条尚在控制范围内的负面热搜在榜上呆着，大概还是前十位左右。
所以她脸上一点急色都没，只是淡定地挑了挑眉，说，“什么事情，你口述一下。”
“好的，姐，剧组不是开拍了吗，第一天开拍就出事故了，道具出了问题，有几个人受伤了。”
“好事是都是擦伤类的轻伤，一周左右就没事了；坏事是买热搜的好像跟剧组有仇，热搜底下是营销号和黑粉狂欢盛宴，我连马导演妻子的黑粉都看到了。”
“道具出了问题？”许曈没关心后面的内容，皱了皱眉。
马导演不算多有名望的导演，但到底也是拍了十来年电视剧的人，不至于没经验，在这种地方出岔子。
“有视频吗？”许曈问，想了想又说，“让司机过来接我，我去趟医院。”
这小区里的多数人都有司机，附近没有共享车，从其他地方调过来还不如让司机过来快。
“好，”小何答应完了才问，“姐，你现在在哪？”
“在黎湖小区里签合同。”
小何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调侃道，“您金屋藏娇藏好了？”
关于她和宁绥远的关系，许曈没瞒小何。
小何是生活助理，负责的就是她的日常生活，想瞒也瞒不住。
她只是额外嘱咐了小何，让她别在许父许母漏了馅，不然还要费力解释。
“对，藏好了，”许曈说话间带了点好整以暇的笑意，“顺便说一下，他就在我旁边，他听得见。”
小何声音其实一点也不大。但他在t台上，都能把台下她低声说的那句“要他”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现在坐得这么近。
“是，是吗？”小何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姐，司机已经过去了，大概十分钟后到。”
“知道了。”
许曈站起身，宁绥远也跟着起身。
她看他一眼，剧组出事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有要去一趟。
司机几分钟内到不了，许曈看着他的脸，突发奇想从包里拿出个眼镜盒，打开，把里面的金丝眼镜给他戴上。
宁绥远本来是可以躲过的，但他没躲，虽然不明情况，却还是低了低头，方便她给戴上。
他个子很高，给他戴上的同时只触碰镜框、不碰到他，这个对她有些挑战性，不过成果还算不错。
他的外貌侵略性十足，偏向于斯文系的眼镜稍微中和了太过凛然的气质，黑沉双眸藏在镜片之后，侵略气场似乎都变得内敛了点。
好看的人戴金丝眼镜总有种雅痞气，自带苏感，薄薄的眼皮微垂着，眼眸深沉，看起来无害又危险。
她就知道他适合，许曈稍微弯了弯眼睛，颇为满意。
宁绥远偏头看她。
“我喜欢这个，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许曈解释。
他目光一凝，明显对“败类”这个词有抵触情绪，却只是不悦地把唇抿成一条线，还是没有摘下眼镜。
许曈低低地笑了一下。
她就是吃这套，明明不喜欢还是要强忍着，无法拒绝她要求之类的。
如果不是为了生命安全考虑，她大概会多逗两句。
司机到来之后，惊讶的目光在宁绥远身上停留一瞬，似乎意外于自家小姐悄没声地谈了恋爱。
三秒后便立刻安分地扭过头，继续注视车前玻璃。
许曈也没多在意，上了车，若无其事地说，“小刘，我父母那边……”
“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刘是许父派给她的，但公司现在在她手上，工资也是她发，小刘还是知道哪个是自己老板，毫不犹豫地说，“你就当我是一开车的智能ai，因版本过低，不具备监控功能。”
“嗯，”许曈很欣赏他的态度，“还有什么都没听到。”
“您说的对。”
许曈彻底满意了，向后靠在座椅上，半阖着眼想事。
在等司机过来的时候，她看了一下马导演发过来的出事现场监控，威亚非正常断裂，道具都不验货的吗？不太可能。
她想了一会没结果，思维顺着发散了下，问宁绥远，“你之前说验货，是经纪人教的吗？”
连牵手都抗拒的人，大概率不会主动做出那种事，可他是会听经纪人话的人吗？
许曈不太清楚。
宁绥远看她一眼，“不是。”
他自学的。
宁绥远不太懂，为什么别人记忆里演示的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换了她就让他割头发，不是想睡给钱的恋爱关系吗？
协议已经签了，他签的时候依旧没去看里面的内容，他本不关心，这会儿却稍微起了好奇心来。
“是协议和别人的不同吗？”
“是和一般意义上的不太一样，”许曈用眼尾扫了眼司机，虽然他做出了保证，但这种协议内容不是可以到处宣扬的事，含糊道，“回头你仔细看下就知道了。”
车很快到了医院，两人下车走进去，许曈问了马导演在哪，得到回复后立刻乘电梯过去。
伤员是几个工作人员，许曈看了病例，见了病人，确实只是轻伤，没什么大事，稍微放了点心。
宁绥远和她一起过来的，顺便陪她在病房里呆了几分钟，看病人的目光若有所思。
走出病房，许映迎上来，“姐，你怎么过来了？”
……还是和男二号一起来的。
他悄悄看眼宁绥远，没把后面那句说出来。
“我过来看看，”许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马导演发过来的信息，问，“我在热搜上看到说赵嘉嘉也受了伤，马导演没发她的病房号，你知道在哪吗？”
赵嘉嘉是这部剧的女一，长相美艳演技尚可，也演过几部红剧，在观众中眼缘不错。
许映脸色一僵，似乎回忆了什么不好的场景，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没受伤……不，她说刺激太大，她留下了心理创伤。”
“什么？”许曈怀疑自己听错了，“刺激太大？心理创伤？”
她看了出事的视频，威亚断裂，但双重保险功效的绳子在，场面惨烈程度，相当于从一米高的地方蹦下来扭了脚，连血都没见。
如果是她是“从一米高的地方蹦下来扭了脚”的当事人也就算了，可她是吃着冰淇淋围观的。
“算了，”许曈不再纠结这个，每个人心理承受能力不同，她脆弱些也可以理解，“去看心理医生了吗？不能克服的话，威亚戏她可能需要替身了。”
“威亚戏她本来用的就是替身，文戏替身也不少，”许映耸耸肩，“她现在在和马导演撕逼呢。”
旁边围观的经纪人周姐一巴掌糊他卷毛上，“说什么呢？想想你的人设。”
许映捂着造型师精心设计的发型，憋屈地改口，“行吧，她在和马导演进行亲切而友好的交流。”
许曈轻笑了一下，周姐听了全程，却只纠正了许映的用词，看来许映之前说的是事实。
她说，“我去见马导演。”
许映继续捂着头哼唧，给她指了个方向。
许曈很快找到了马导演，离几步的距离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出了这种意外，我们都不想的，但轻轻确实受到了惊吓，心理创伤就不算伤吗？”
说这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看样子是赵嘉嘉的助理。
马导演很为难，“可你们的要求没法答应啊，本来工期就不算长，女主再一下子请假这么多天……”
“替身是用来干什么的？再说，我们会请假还不是因为被吓的，心理创伤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吗？”
“可我听说……”
“道听途说能乱信吗？”助理咄咄逼人，“圈外的人都知道，我们嘉嘉是最敬业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嘉嘉本人安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疲惫而脆弱的模样，任他们争执自岿然不动。
许曈已经到了门前，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怀疑自己高跟鞋的鞋跟不够尖，才让他们没听到自己过来的声音，依旧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
她用手背敲了敲打开着的门，清咳一声，“有结果了吗？暂时讨论不出结果的话，可以把马导演借给我一会吗？”
她的音色比较特别，好听，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嗓音，刻意放慢会带点懒洋洋的尾音，很有辨识度。
那两个人瞬间停止了争执，连脆弱不堪的赵嘉嘉都睁开了眼，三个人一齐看过来。
许曈打量了一下赵嘉嘉的脸色，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声音依旧带笑，“放心，就借一会儿，会还。”
赵嘉嘉扯动嘴角，牵出个商业性笑容来，“我找马导也就一点小事，没什么的，当然是您的事重要一点，我回头再和马导聊吧。”
助理不赞同地说，“嘉嘉，可我们这也不算小事啊，明星因为拍戏留下心理阴影的还少吗？”
赵嘉嘉不动声色地看了许曈一眼，这才说道，“我没关系。”
许曈：“赵小姐的助理说得对，心理阴影不算小事，可以先去心理医生那里做一下测评，据我所知，赵小姐还没去过。”
赵嘉嘉脸色一白，这回真有点受到惊吓后的样子了。
她觉得许曈的意思是，你都有心理阴影了，还能搁这借这个理由和马导演请假，怎么没见你去心理医生那里？
许曈说的是“测评”而不是“心理辅导”，她看出自己是装的了？
许曈看出赵嘉嘉的惊疑，微笑着说，“费用的话，不用担心，剧组会报销。”
明星再怎么降片酬，也不至于连看心理医生的钱都不舍得，还要剧组主动报销。
赵嘉嘉彻底断定她看出来了，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将心理脆弱的人设继续演下去，“谢谢许总，我会去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医生能帮到我。”
许曈微笑，“我也希望。”
话题到这就结束了，马导演离开前不忘意味深长地看赵嘉嘉一眼。
虽然许曈退圈了，但她曾经也是演员，在两度封神的影后面前演，你是对自己多自信啊。
“她找你是为了请假？”许曈边走边问，“请多久？”
如果赵嘉嘉是想借此获得其他东西，她或许没兴趣掺合。
但请假这种事，演员有多少假期都是写在合同里的，额外批假会让本来就紧巴巴的时间更不够用。
这关系到剧的质量，许曈不得不多问两句。
马导演答，“加起来大概二十几天。”
许曈嗤笑一声。
工期本来就只有三个月，光请假就请了三分之一了。
如果她真的心理阴影面积很大，必须医生辅助治疗，也没什么，但偏偏连演虚弱后怕都演的不像，想不拆穿她都难。
“我当初答应签她，是因为都说她的演技尚可。”许曈有些头疼，这水平带到剧里可怎么办，
“这都称得上尚可……娱乐圈现在都成这样了？”
马导演：“……”
娱乐圈一直是这样，只不过你在那几年，稍微回光返照了下而已。
马导演想，如果你知道她是在你退圈那年出的道，靠着“第二个许曈”的名号，硬生生营销强捧成一线女星的，你大概觉得娱乐圈要完。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许曈，“您很失望？”
（您走后自己的江山被霍霍成这样）您很失望，是吗？
“不，我很欣慰。”许曈笑着说，“许映的演技水平，我就算看不到也猜得到，有同行衬托，应该不至于是倒数第一，我稍微放心了点。”
反正她忙到没空看电视剧，受到伤害的不是她。
许曈：“不过，我觉得她挺不喜欢我。”
废话，靠着许曈营销上位，就难免让挑剔的观众不爽——本来以为是高仿代餐，结果连高仿也不是，就一九块九包邮的。
虽然得到及时洗白转型，但互联网记忆还在，她现在已经有了人气和作品，却还是摆脱不了靠许曈上位的黑历史。
时不时被网友拿来和许曈对标，从颜值到奖项，从小学成绩到头发浓密程度，对比结果简直惨烈。
马导演相信，见到对比结果后，赵嘉嘉不会对任何场景有心理阴影，因为那张表格才是她最大的阴影。
这换谁谁能爽？
不过许曈是投资方，是金主爸爸，赵嘉嘉就算不爽也只能忍着。
马导演想到这里不由悲从心来，“我就一小导演，也得罪不起她不是。”
就算是强捧之耻，人家也是被资本强捧的人。
许曈：“她请假是为了商务吗？”
马导演不再抱怨，“这倒不是，是接了其他剧。”
“轧戏？”许曈眉头稍皱。
她退圈后不再关注娱乐圈，但还是经常在微博上看到赵嘉嘉敬业的热搜，“她对外界一直表现得很敬业，怎么会去轧戏？”
“只要不让外界发现不就行了。”马导演叹了口气说。
观众追剧只追剧本身，顶多再看看幕后花絮，至于明星哪几个月拍了哪部剧，是不是轧了好几部戏，除了粉黑没人关心。
而赵嘉嘉是恒星娱乐的一姐，公司对她非常重视，就算黑粉把她轧戏买到热搜第一，公司也有办法撤下去。
“我知道了。”许曈说。
她花钱买了赵嘉嘉三个月的时间，不是让她给别的剧组拍戏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众人在的地方，金雨也过来了，正在和宁绥远说着什么。
马导演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笑着对宁绥远说，“眼镜很帅。”
宁绥远悄无声息地用眼尾看了许曈一下，才回答，“谢谢。”
许曈发现了他的视线，稍微笑了一下。
金雨说，“我刚过来，事发的时候不在场，是道具质量的问题吗？”
马导演有些犹豫，“应该是吧，但这道具都是在可靠的厂家买的，从来没出过问题……”
谁知道今天一测试，就出了毛病。
也幸好做了测试，否则真要正式拍戏那天出了问题，遭殃的是明星，粉丝们能生撕了他。
虽然现在已经有因为蒸煮被吓到而开骂的了。
许映猛地打了个响指，“道具没问题，会不会是影视基地的诅咒啊！”
周姐白了他一眼。
许家封建迷信氛围浓厚，许映会联想到这个，一点也不奇怪。
事实上他早就想到了，只不过觉得别人认真分析，自己搞封建迷信的话会有点蠢，强行压了下来。
这会儿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我查过的，”许映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神，小声逼逼，“网上有高楼帖子，说得可像真的了，这几年出过好几回这种事了。”
马导演乐呵呵地打圆场，“我也看到过，我某个认识的鬼片编剧还说故事是她编的来着。”
许映起了兴致，“是吗，您还认识鬼片编剧……”
“什么诅咒？”宁绥远突然出声。
他的声音引来众人的注视，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想听鬼故事，更像是当了真，认真地发问。
马导演哦了一声，自动解释，“影视基地嘛，拍戏的多，拍戏中途道具出问题的也多，就有人传这是某种灵异现象，因为同样的道具，在其他影视基地就没事，一到这就坏了。”
“不过这更像是推卸责任的说法。”马导演耸耸肩。
虽然他们剧组也出了这种问题，他也只觉得是自己事前工作没做好，压根没想过往玄学上推。
马导演又想了想，“不过因为道具问题受伤的人，出了院就失魂落魄的，这点是挺奇怪。”
宁绥远微垂着眸子，若有所思，“失魂落魄？”
马导演觉得这个成语，自己说出来是个形容词，形容人被吓到后的状态。
宁绥远说出来，倒像是真的在思考那些人魂不附体的可能性一样。
马导演心里有些发毛，“那个，失魂落魄，应该只是被吓到了吧。”
“先不提这个，”许曈深深地看了宁绥远一眼，转移话题，“现在先说热搜的事，我刚才看了眼，已经第一了。”
所幸众人真的被热搜转移了注意力。
“显而易见那是个黑热搜，也不知道是缺德的买的。”周姐抱怨了句。
连小何都能看出那是营销号和黑粉的狂欢盛宴，何况是圈内人了。
出事的视频早就放了出去，剧组官v发出了道歉声明，躺平任嘲随便骂，却连骂的人都很少。
因为压根没上热门。
热门基本上都是营销号，底下舆论分为三类：
——虽然我没看到视频，但我能想象到多可怕，威亚啊，威亚坏了非死即残，这种枉顾人命只知道请小鲜肉的剧就应该被封杀
——赵嘉嘉脸都吓白了，这该是多大的心理阴影啊，心疼漂亮姐姐。
——工作人员还没脱离危险，伤成那样，官v居然只发了个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估计连治病钱都不给出吧
许映挠了挠头，“只能想办法澄清了。”
周姐：“咱们在医院缴费治疗时，对方已经拿钱买水军了，占据时机，澄清不过来。”
病房里的工作人员看到了热搜，把自己的现状照片打码发上去，证明自己只是扭了脚，并没有“伤成那样”。
结果被人喷：工作人员都在抢救呢，哪有空发微博，你一定是水军，洗白剧组！
许曈看了一下，攻击重点都在剧组上，应该不是哪个明星的对家、黑粉，只是单纯的不想这部剧好。
她挑挑眉。
“他们能买黑热搜，我们就能买正面的，”许曈把手机灭屏在手心上转一下，微微一笑，“许曈探望剧组病人，这个热搜安排上。”
她又偏了偏头，看着马导演，“这个热搜的热门该出现什么，不该出现什么，您应该懂吧？”
对方能限流，他们也能。
“当然，谢谢许总。”马导演非常感动，立刻道谢。
她这是相当于用自己的国民度和观众缘为剧组争取一个澄清的机会。
吃瓜群众吃瓜时不慎连洗脑包也一起吃了，正是对剧组反感的时候，即使买了澄清的热搜，也未必愿意点进去。
但许曈是谁啊，人民群众心中的白月光啊，即使天天住在热搜上、点开榜单前五十全是她，也多的是人愿意看。
更何况是她上热搜的次数，少得跟学生狗的假期似的。
粉丝每次都跟过年一样。
这回更甚，有许曈探望病人的高清视频，许曈！活的！会动的那种！
还坐在旁边聊天！还削苹果给工作人员！
吃瓜群众集体变身柠檬精，那个病人，对，就是你，手脚好好的凭什么让她给你削苹果！我们也想吃姐姐削的苹果嘤嘤嘤……
等会儿，手脚好好的？
吃瓜群众茫然了，不是说“还在抢救”“尚未脱离危险”“非死即残”吗？
我看他全身上下除了脚扭了，一点事没有，不还在乐颠颠吃我们女神削的苹果吗？
吃瓜群众集体怒了：
“我看病人的脸色，比我们这群加班社畜红润多了！你们管这个叫尚未脱离危险？”
“@xx娱乐，@xxx吃瓜号，来，出来解释下，你们说的病人惨不忍睹在哪？有我们这群被带节奏的惨吗？我们还没苹果吃！！”
“对不起我不该被带节奏的，投资方可是许曈啊，她怎么可能让剧组出这种事。”
“我去看了视频，我以为我会看到的——血流成河惨绝人寰，实际上.我看到的——扭伤蹦着就上车送医院了。［再见］［再见］”
吃瓜群众又去其热门上一看，澄清一目了然……剧组的道歉诚恳而真挚……主演们都去看了病人……那个戴眼镜的哥哥好帅……
感觉自己被骗了的路人出离愤怒了，纷纷反扑黑热搜，“还让这部剧被封杀，我看你们这些营销号才该被封杀”
一时间营销号引火上身自顾不暇，有些因为被群众举报封了号。
剧组官v底下多了很多评论，都是表示对不起我们搞错了，道具出事谁都不想，你们提前做测试，测试时还双重保险确实已经尽职尽责了，这个剧我们一定会看的……云云。
许曈抽空看了两眼，事态基本不超出预期，她满意地勾了勾唇。
思索了一下，她看宁绥远一眼，然后问金雨，“险中求热度的机会，你要吗？”
“您的意思是……”
许曈轻笑，对他说了几句。
金雨有些心动，却又因为之前的事不敢轻易答应，怕自己艺人不愿意，问宁绥远：“你看可以吗？”
宁绥远：“可以。”
他耳力不错，把她和金雨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许曈想要做什么，他大致可以猜的出来。
她似乎真的特别关心他的演艺事业。
他同意之后，许曈用自己的私人号发了条微博，编辑文字，把在场所有人的合照放上去。
却放在黑热搜底下。
那边已经被网友骂的自顾不暇了，顾不得限流别人，这条没被限流的微博很快上了热门，底下清一色的舔颜期待剧。
其中宁绥远最受关注，他的长相本就格外惹人注目，又是新人，更容易被注意到。
“许曈探望病人时我就注意到他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真的好帅啊！”
“他真好看！”
“工作人员伤成那样，能别吃人血馒头吗？”
“醒醒，辟谣了，轻微伤，好几个下床就能走路，没见血。”
网友对颜的执着，和对营销号造谣的反感，再加上金雨适时营销，硬生生把热搜实时从辱骂剧组变成了辱骂营销号。
顺便舔颜。
黑热搜虽然依旧在热搜第一，但底下的评论和反馈早就变了，不仅没有借机黑到剧组，甚至为剧组增加了不少曝光度和好感。
出钱黑剧组不成，反倒相当于为剧组买了个广告位。
许曈满意地收起手机。
黑热搜也是热度，她本来就不打算放过。
她又嘱咐马导演，“病人的医药费由剧组承包，顺便带双倍薪休息。”
马导演答应得很痛快，“好嘞，您放心！”
他盯着官v狂涨的粉丝数，高兴得合不拢嘴，“许总，您真应该去做危机公关。”
剧组本来都被抵制了，他们想到的也只是买水军、发通稿进行澄清，但这种水军互相battle很容易引人反感，进而对主角之一的剧组产生不满。
还是许总nb。
许曈挑挑眉，没接下他的奉承，“我如果去做危机公关，可就没办法做剧组的投资方了。”
那您还是做投资方吧，马导演立刻举起手发誓，“下次如果再出这种事情，一定不会麻烦您！”
许曈笑一下，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了。
她借口要和金雨说点事，三人出了医院，许曈和宁绥远上了一辆车，金雨不太放心地多叮嘱了宁绥远几句才离开。
时不时还给许曈几个欲言又止的目光。
他是真担心许总的生命安全，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
他离开后，宁绥远问许曈，“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拿他打掩护吗？”
他不是第一天穿过来了，不可能不懂她这么做的原因，却还是问出了口。
“对。”许曈不假思索地承认道，“我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
早就猜到的答案。自己心知肚明，和被她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车内有一瞬被低气压笼罩，宽敞的车厢似乎都狭□□仄起来，连坐在前面戴耳机屏蔽了后面声音的小刘都感觉到空气中的凝滞感。
似乎连宁绥远本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反应这么大，那股令人不安的波动很快被压制下去，气势收敛之快，让人怀疑是错觉。
许曈看向他，目光带着些许的审视意味。
宁绥远垂了眼，遮挡住眼里的情绪，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对她那句话的应答。
许曈略微眯了眯眼，轻轻地问，“不高兴？”
他似乎不愿意让她得知他的情绪，避开她的视线，侧过头去，“没有。”
他只留给她半个轮廓分明的侧脸，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很性感。
又有点可爱。
许曈为这个形容词笑了一下，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用“可爱”形容他，明明看起来生人勿近，这会儿又似乎情绪不太对，周身写满了危险意味。
但仿佛只要她过去顺一下毛，他就会立刻温顺下来。
但她没有。
那应该是错觉吧。
许曈合上眸子，思索着他的行为原因，这和她想象中的合作关系不太一样，有点奇怪。
很快到了小区，小刘再次向许曈保证他一定守口如瓶之后才离开。
新买的房子还没雇阿姨，不过小区里设有餐厅，也算解决了晚餐问题。
二楼已经配置完全的房间有两个。许曈在其中一个里洗了澡，换了丝质睡衣，吹着头发思索让他过来，还是自己过去。
头发半干的时候，她的圈中好友发来微信，许曈看了下，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完的内容。
索性丢了吹风机，打开窗，让自然风把头发吹干。这个时节的风很惬意，许曈眯了眼，慵懒地趴在窗前，单手支撑着打字。
对方说，“和我有过来往的大师回国了，他在玄学圈挺靠谱的，需要的话，我介绍给你。”
“不用，我已经有护身符了。”许曈打字，“不过我有别的需要问你，关于圈内的事，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
这个圈中好友就是之前帮她介绍玄学大师的那位，只是这个“圈”并不是商圈，而是娱乐圈。
“圈里的事？”对方似乎挺意外，停了半天才回复，“朋友，你出道比我早多了，你除了搞这种封建迷信、养小鬼之类不了解，还有什么我比你知道的得的？”
“比如包养。”
对方震惊地打了一排问号，然后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满是不可置信，“你被人包养了？不，你包养了别人？”
原本娇柔的女声越发愤慨，“不是，你既然都包养了，包养我不好吗？我们这么多年相爱相杀的塑料友情，不足以你扶个贫送我晋升一线吗？”
许曈轻笑一声，“这么多年我都二度封神退圈了，你还没混上一线，好意思说和我相爱相杀吗？”
和她聊天的是她在娱乐圈时期的对家，即刚出道时期的竞争对手，粉丝也真情实感battle过一段时间。
只不过后来她扶摇而上，演艺之路太过开挂，晋升速度无人能及。
以至于连个对家都找不到。
所以这位菜鸡互啄时期的对手，是唯一勉强称得上是她的对家，粉丝口中“相爱相杀”过的。
这位叫姜皓玉，算是许曈在娱乐圈关系最好的朋友，否则她也不会让她帮忙找大师，又告诉她包养的事了。
当然她本身又搞封建迷信又热衷八卦也是重要原因。
姜皓玉还在为自己错过了一个大饼而痛惜，“你说你整个选妃101不好吗？大家公平竞争啊。”
“我不搞姬。”许曈淡淡地说，“而且公平竞争你也赢不了他。”
他辟邪。
只此一条就够了。
而且她喜欢他的脸。
姜皓玉选择性忽略了后面那句：“你可以不搞我，我也没想让你搞我，给我资源给我钱就够了啊，我混娱乐圈不就图的这个吗？”
许曈笑了一下，清楚她就是嘴欠，顶多过过嘴瘾。
自己之前说向马导演推荐她出演女二，都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坚持自己去试镜凭实力出演。
连推荐都拒绝，更别说给资源了，非要靠实力，连人脉都不愿意靠，固执得很。所以到现在还在二三线徘徊。
许曈好笑地打断她：“行了，我时间不多了，说正事。”
对方立刻从怨妇状态走出来，问，“什么问题？”
许曈反而沉默了一会，斟酌着词句，半响才说，“签订了包养协议之后，一方表现出顺从，喜欢或者重视雇主之类的情绪，常见吗？”
“这不是必须的吗？我以为这是约定俗成的传统来着。”姜皓玉不假思索地说，“毕竟要在金主手上讨生活嘛，不讨好点怎么可以。”
许曈嗯了一声。
姜皓玉说得很有道理，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她和宁绥远的情况不太一样，他一个穿过来的，真未必知道什么传统。
在金主手下讨生活吗？
准确的说，是她依靠他才能生存，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这才是她在意的点。
姜皓玉又想到一个可能性，“你能包养成功，说明经纪人是知道并允许的，说不定是经纪人给的建议呢，谁不想自己艺人被捧呢。”
许曈把被吹干的头发往后捋，侧了侧天鹅颈，思索片刻，“他说不是。”
姜皓玉撇撇嘴，“他当然会说不是经纪人教的。”
“你没看到他，他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撒谎的人，他很……”
许曈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下，琢磨了会儿用词，说傲气太夸张，说太小说化，
她在脑海里构建出他的形象，却依旧没找到合适的用词，许曈无奈选择放弃，“算了，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姜皓玉真的凭实力争取到了这部剧的女二，和宁绥远一个剧组，肯定有见面的机会。
这是许曈的想法，只不过姜皓玉认不认得出来就不一定了。
姜皓玉不了解内情，思维有些发散，“等我见到他？”
你要把你男宠介绍给我这位亲友认识不成？
——你和你前男友恋爱时，都没有介绍给我认识，这位却？
她有些犹疑地试探性问：“你喜欢他？”
“他各方面都很对我胃口，”许曈想了一下，承认道，“可惜只能当标本保护着，不能碰。”
姜皓玉手一抖，直接把手机抖掉了，她没立刻去捡，第一时间捂住了因震惊而张大的嘴。
她说对她胃口，又说不能碰……不能碰？
姜皓玉已经脑补出二十万字的霸总包养虐恋文了，她好友拿的还是苦恋小明星、为爱包养、却爱而不得的男主剧本。
姜皓玉叹口气，苦口婆心，“你说你退什么圈呢？”
不退圈不当霸总，你拿的就是女主剧本。
许曈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想出另一种可能了。”
她心生怜悯，声音放得又轻又小心翼翼，像是刻意为好友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表现出重视在乎，他说不定是真喜欢你呢？”
许曈虽然听出她语气柔和得有点诡异，却还是认真思索了这个可能性。
但没思索几秒，响起了敲门声。
许曈打字，“明天再聊，我护身符过来了。”
姜皓玉：“？？？”
我们不是在说虐恋情深的事吗，护身符是什么鬼？
而且你告诉我护身符怎么过来？
许曈把手机灭了屏，打开门，宁绥远站在门口，他早就洗漱完毕，额上几缕碎发柔顺地垂下，往下是一双又黑又沉的双眸，正在凝视着她。
“等急了？”许曈笑了一下，“抱歉，和朋友多聊了一会。”
宁绥远嗯了一声，说：“那个房间有两张床。”
——所以他猜想着应该只是让他在那洗漱，履行合同义务在她这间。
许曈丝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对，这个房间也有两张床，两间房是不同的装修风格，你想睡哪间都可以。”
——她是最好的雇主，保证办公场所的装修风格让员工满意是举手之劳。
但他似乎半点感动都没有，表情甚至有片刻的凝滞。
许曈偏了偏头，“这间房的装修风格你也不喜欢？”
“为什么，”他停顿一下，“为什么都是两张床？”
许曈看他一眼，目光有些疑惑，“当然是因为同处一室盖上棉被纯睡觉就可以，没必要同床共枕啊。”
宁绥远：“……”
“你没看合同吗？只是同处一室度过一夜而已。”
宁绥远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于是许曈补了一句，“你觉得一夜太长的话，呆在这里七个小时就够了。”
她性观念其实没那么保守，她并不介意和他睡，她也有需求，但宁绥远应该没有，毕竟他讨厌被触碰。
想起他说的“别碰我”，许曈再次给他下定心针，“放心，我不碰你。”
宁绥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的宁绥远：别碰我
这章的许曈：不碰你，放心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