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曈不常回家住,就算住了也只是住一夜就走，即使是自己屋里的东西没不怎么碰过。
她回想了好一会，“书桌左边第三个抽屉里有相册,应该。”
宁绥远就走过去打开,从中拿出相册来，坐回床边放在腿上,慢慢翻看着。
被恋人认真地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对常人来说挺尴尬也挺羞耻的。许曈做过明星,这种事经历多了,不仅不会尴尬，还能陪他一起看着。
遇上比较有趣的地方，偶尔还会插嘴补充两句。
这本相册很厚，宁绥远又看得非常仔细，等宴会即将结束时,相册也才堪堪翻了一半。
许曈看眼亮起的手机，许映告诉她宴会结束了，抱怨中场时就没有看到她，最后切蛋糕时都不在，太不给弟弟面子了。
又问她,“给你留了一块蛋糕，要不要过来吃？”
许曈没说去不去，只是让他先把那块蛋糕留着，转头对宁绥远说，“宴会结束了。”
宁绥远看眼手中的相册,又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曈曈……”
尾音是低低沉沉的，夹杂着几分未言明的意思。
许曈很绝情,“这次撒娇也没用，你不能留在这。”
否则很容易被发现他留宿在许家，那就难办了。许曈又柔和了语气说，“我不介意公开，但不能是因为娱记的原因被迫公开。”
她不喜欢被迫。
他只能站起身，“我知道了。”
撒娇没法让他留下，但能让许曈心软，她凑过去亲亲他，“不过相册可以让你带走。”
“我想把你带走。”
“不行，我太累了。”许曈躺回床上，“再见。”
宁绥远只好拿了相册离开房间，轻轻地给她掩了门。
许父从三楼路过，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自己女儿房间里出来，略微眯了眯眼，叫住对方，
“你是许曈的男友？”
对方冷淡地看他一眼，略带审视意味，没说话。
“我是许曈的父亲。”
态度没变，但神态似乎稍微友好一点，宁绥远轻轻颔首，“您好。”
他本以为是某位宾客从这路过，想到许曈暂时不愿意公开，就打算把对方记忆清除了。
既然是许曈的父亲，只好打消了这个打算。
“我没想到她会真的和你在一起，”许父说。
他退休后沉迷玄学，有几分看人的功底，宁绥远身上的气场威压并非常人能有的。
许曈之前和他提过，他也曾玩笑般地建议女儿把对方包养了，但那只是玩笑，他以为许曈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也挺好，至少她很安全。许父揉揉太阳穴，“我们可以谈谈吗？”
宁绥远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同意了。
许家的会客厅设置得非常有古韵，挂了几张书法名家的字画，一株绿牡丹影影绰绰地映在其上。
“您的妻子很畏惧我，”宁绥远开门见山地说，“人类虽然觉得我气场强大，但只有鬼会本能畏惧我……换言之，她快死了。”
语调听起来平淡得不像话。
他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其他人顶多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好亲近，但绝不至于到畏惧的地步。
她的态度太反常了，何况是在他刻意把气场收敛了十之八.九的情况下。
许父放下手中的茶杯，定定地看着他，“是吗？”
语气听起来并不意外。
宁绥远面无表情，“我能让她活下去。”
许父笑，“所以你让我拿我女儿换我妻子的寿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个交易，也不关心，”宁绥远压低眼皮斜视他一眼，表情凉凉的，似乎是在说他想太多，“不用换，她也会是我的。”
也只会是我的。
“即使我反对？”
“不，你不会反对。”
平静而笃定的口吻。
许父想笑，他是怎么确定自己不会反对的。
笑容刚刚扬起就突然僵住，他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你不会反对”，是“你不会有反对的机会”。
言下之意，我不可能给你这个反对的机会。
所以他的语气才这么笃定。
这不是威胁，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个事情。
“许曈当初和你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许父幽幽地叹口气，“她知道你这一面吗？”
“知道。”
他在她面前粘人撒娇，摇尾巴求欢，但她一直知道那是她的特权，他绝不像在她面前那么无害。
“即使当初她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会找到她，和她在一起。”宁绥远平静地说，“用尽方法，不择手段。”
他轻轻牵动唇角，“但幸好，她需要我。”
“你不怕我告诉她吗？”许父说，“顺便告诉她，你是怎么在长辈面前摆个冷脸的。”
“我已经尽量柔和了，”宁绥远神情淡淡，“而且你的妻子……”
许父立刻倒戈，“我不会告诉她的。”
他们又谈了一会，最后宁绥远说，“我没在帮你们。”
他在乎她，也只在乎她，即使是她的家人也难以爱屋及乌，“我只是不想看到她伤心而已。”
……
许曈只在家呆了一夜就回去了，忙完工作后问宁绥远，“你想要孩子吗？”
宁绥远正在看通告，听到这句把手机放下，认真地看着她，表情凝重起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曈思忖片刻，纠结了会措辞，“你昨天没做措施，我在犹豫要不要吃药。”
“我昨天做了，”他走过去揽着她，轻轻亲吻她的耳垂，低声辩解说，“我一直都有做措施，吃药对身体不好，我怎么可能图一时欢愉，让你承担那种风险。”
这倒也是。
许曈放心了些，又有点疑惑地眨眨眼，“一直都有？”
昨天他突然求欢，参加宴会没带避孕套，他给自己身体做下措施可以理解。
但平时都是有避孕套防护的，他怎么还“一直都”做措施？
“嗯，那些防护措施我不太放心，所以从根本上避免怀孕，”他注视了她几秒，又移开视线，表现出了做错事后的心虚，“那……你如果喜欢孩子的话，我以后不做了。”
她没说自己喜不喜欢，而是反问他，“你喜欢孩子吗？”
沉默了很久，然后非常勉为其难地说，“你喜欢我就喜欢。”
那就别一副你非想要孩子的话，我也不是不能为了你割地赔款、勉强忍受的表情啊。
许曈起了兴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喜欢？”
“我不想要孩子，我们都有工作，你还那么忙，本来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再有个孩子……”
他难得说了个长句。
许曈算是听明白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担心失宠。
忧患意识非常强。
她顿时轻松很多，笑了一下，“你继续做措施吧。”
她对小孩子不感冒，也无法想象自己充满母性光辉，对孩子百般呵护的样子，并不想生孩子。
宁绥远表情肉眼可见比刚才好很多，许曈仿佛看到小狼狗因失落而耷拉的耳朵竖了起来，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蹭。
许曈懒得推开他，夏天快过去了，但天还是很热，他身上凉凉的抱着挺舒服。
不过她以为他很喜欢，“我看你昨天看我小时候的照片，似乎挺喜欢的。”
“这不一样，”他连思考都没思考一下，“那是你啊。”
许曈看了一下宁绥远的通告，《天下局》快该播出了，过几天有个发布会。
“这部剧播得挺是时候的，这个时间段竞争不算太大，”许曈看完之后对宁绥远说，“恭喜，你要红了，金雨有说让你做什么准备吗？”
宁绥远皱眉，“我不在意这个。”
许曈看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个话题，无奈地笑了笑，“我是为你考虑。”
委屈，“你都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事业。”
许曈看他，“那你在意什么？”
“什么时候能公开，然后结婚。”
“我就知道是这样。”许曈沉吟片刻，说，“这样吧，等你什么时候拿个奖，我就立刻公开好不好？”
她又看了眼通告，记住了发布会的时间。
姜皓玉算是主演阵容，发布会必须在，她应该也会留在g城一段时间吧，许曈想着，到时候可以约出来喝杯咖啡。
她对这部剧的成绩丝毫不担心，能被她看上并投资的剧，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马导演本就非常擅长拍感情戏，主cp感情线丰满，狗血酸爽，争议性极强；副cpbe得轰轰烈烈，负责让人意难平，作为一个古偶显然是非常合格的。
她猜得不错。
这部剧开播不过两个星期，评分是大多数古偶的分数，不功不过。但热度已经非常大了，在热搜全靠买的现在，每天都能手动上热搜，为马导演省了一大笔热搜钱。
“红白玫瑰一直都是撕点，不管是两女一男，还是两男一女，官配之争轰轰烈烈的，撕上热搜简直不要太正常。”姜皓玉说，“不过更多的人关注的还是宁绥远的颜值。”
现在剧播了没多少，出圈梗不多，但提起这部剧，路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你说那个配角特别帅的电视剧？”
其次才是“这剧官配之争真厉害。”
许曈喝了口咖啡，“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宣传。”
说来也奇怪，这剧火成这样，主演们纷纷宣传互动，宁绥远连条微博也不发，但剧方官微和主演加起来涨的粉丝，还没宁绥远自己多。
果然颜值是第一生产力吗？
不是所有人都爱看剧，但好看的小哥哥大家都喜欢多看两眼。
“这倒也是。”姜皓玉赞同道。
她搅拌着咖啡，“说到宁先生，你和他有进展吗？他喜欢你是件显而易见的事，你呢？”
“我让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我似乎把自己坑了。”许曈叹口气，“我可能要结婚了。”
姜皓玉手不稳，差点把杯子打翻在地。她努力忍住震惊，平复一下呼吸，然后用自己能做到最平静的口吻问，“怎么回事。”
许曈简单把事情说了下，然后总结说，“就是这样，合同解除了。”
姜皓玉目瞪口呆，“所以他冲你撒撒娇你就同意结婚了？”
这话说的，显得她沉迷男色没有主见一样。
许曈反驳：“还没呢。”
“也是，他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拿奖也没那么容易，”姜皓玉说，“不过你怎么回事？放着宁绥远不要……”
“我再说一遍，我包养的就是宁绥远，非要我负责的也是他。”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会撒娇。”姜皓玉小声嘟囔了下。
前些天去发布会，冷淡的要命，记者都不怎么敢提问他。
她实在想象不出宁绥远撒娇的样子，但是好友都这样强调了，她当然是选择相信好友，“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曈微微一笑，“你刚才也说了，他哪那么容易拿奖，我有什么好急的。”
姜皓玉欲言又止。
刚才她说那话的时候，是因为还没意识到是宁绥远。
现在……她觉得许曈立了个flag。
……
许曈决定去《错位》剧组探一下班，当然是以去探望以前合作过的导演的名义。
电视剧最重要的是编剧，电影最重要的则是导演。她去的时候正在拍摄中，导演一刻也离不开，于是顺理成章地去往后台，和宁绥远闲聊。
男女主角都有单独的休息室，关了门也不怕被人打扰。
宁绥远看她一眼，“这部电影快拍完了，你现在才来探班。”
确实，他从开拍都缠着她要求她来探班，许曈清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你想好下部拍什么了吗？”
宁绥远不悦地凝视着她，许曈笑了一下，“行，我不说工作。”
她顿了顿，凑近看着他，亲昵地问，“想我了没？”
《错位》似乎是想要赶在金松奖提名之前拍完，拍摄逐渐日夜不分，算起来他们已经一两个星期没见了。
他扭开头，“不想。”
许曈再一次靠近，几乎坐到了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强迫他看向自己，含笑追问，“真的假的？我不信。”
宁绥远低头，吻住她的双唇，“假的。”
许曈任他亲吻，又靠在他身上缓了一会，想起自己过来的原因，抬起头说，
“你这段时间粉丝涨了很多，有注意到吗？”
颜粉转化率挺高，数据粉也起来了，控评都快和许映不相上下了。
只是他不营业。
就算是口口声声不需要粉丝的，也会偶尔发个微博，怕被大众遗忘，但他什么都没做，粉丝得不到回应，就不会亢奋太长时间。
“没有。”
许曈毫不意外，“金雨让我劝你发个微博，最好放自拍，刷下存在感。”
宁绥远神色微沉，“你过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怎么可能，”许曈失笑，“我是来看你的。”
他就问：“我可以说是我女朋友让发的吗？”
许曈沉默了片刻：“这个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