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收藏香水的爱好一直延续至今，更换频率也高，但换来换去几乎都是相似的类型——花香馥郁，优雅神秘，甜蜜诱人。最夸张的时候，简直如同一尊会移动的人形蛋糕塔。
祝涟真因为他，硬生生练就出了闻香识人的本领，谈情所经之处必然能被认出。不过这技能也没什么用，正常人根本不会像谈情那样把自己喷成一座花园。
还是那种只在午夜里招摇的花园。
“你们现在还有各自的人设担当吗？我记得祝涟真以前特别不爱说话，也不能多笑。”邱皓帮他们倒好饮料，“后来是不是没这个设定了？”
祝涟真点头。
刚出道那年，他确实想走公司安排的“冷酷不良少年”路线来着，当时的偶像剧、小说、漫画都流行这种男主角性格，又拽又酷话不多，而且孤冷外表下肯定有一颗善良温柔的心，还得“不经意间露出笑容，迷得少女们移不开眼”。
然而没多久……他这个人设就崩了。
毕竟他本身就不是那种话少还冷脸的性子，长时间在镜头面前难免绷不住。有一次拍周记，他没注意到摄像机已经开了，还嘻嘻哈哈往谈情背上扑，刚好队长来给成员们分水果吃，他就这么趴在谈情肩头，伸脖子叼住队长手里的橘子瓣——看起来明显就是个爱闹又听话的男孩，跟“冷酷”二字搭不上边。
所以祝涟真后来干脆舍弃所有角色设定，在镜头前还原出最真实的自己。粉丝既能看到他又酷又帅的一面，也能挖掘出他单纯幼稚的本性，她们一下子觉得偶像更亲切了。
“我们导演组补了很多你们的综艺和采访，先剪了几段最有代表性的，可以作为这次在节目里的人物设定，给你们看看。”
邱皓掏出平板电脑，点开视频递给祝涟真。
祝涟真看第一段，是自己之前站在澳门塔上准备蹦极。刚看几秒，他马上点暂停，因为接下来的画面不能给别人看见。
谈情坐旁边，迅速地双击两下屏幕，让视频继续播放下去。
综艺里的主持人问：“涟涟你是哭了吗？”
“没有！是风太大了！”画面上的祝涟真泪流满面，眼周发红，往下微微一瞥就赶紧闭眼。
主持人又开朗地说：“我们一起喊五个数，到‘一’就跳下去，好不好？五，四，三——”
祝涟真闭着眼小声地跟着一起喊，然而当主持人喊出“一”的时候，他突然拔高音量喊了个“五”，把对方的声音完全盖住，企图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蒙混过关。
“跳过这段！”祝涟真看见谈情的嘴角都翘起来了，连忙拖动视频进度条。
第二部分，是他在一档狼人杀网综里的表现。
总共九个人玩，祝涟真当时拿了一张狼人牌，从看牌阶段他的眼神就开始慌乱，轮到他发言时更是直接暴露了身份：“我真的是一头预言家，昨天晚上我验的二号，他是我队友，呃不是……他也是个好人。”
众人哄堂大笑，祝涟真红着脸继续撒谎。直到他被投票出局，留遗言时仍咬定自己是预言家，成为了该节目史上一匹最铁骨铮铮的狼。
第三段还没播放，祝涟真急迫地锁屏了平板，跟邱皓说：“咱俩私下讨论。”
“不用讨论了吧，你的综艺定位不是挺鲜明的吗？”付榕意犹未尽道，“就是个傻子。”
不等祝涟真反驳，谈情先开口：“话也不能这么说，小祝只是在某些方面跟koty差不多。”
付榕恍然大悟：“哦，这还不如傻子。”
祝涟真愤慨无比：“别拿我跟koty相提并论，骂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
包间内热闹不少，火锅也煮开了。服务员敲开门后，后面走进来一位身材挺拔的男人，引起大家注意。
摄像师想拍他，却被祝涟真用手遮住镜头。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纪云庭苦笑着跟大家道歉，慢悠悠地坐到付榕旁边，然后徐徐解释道：“因为今天有件更重要的事……我从小学就喜欢的女孩结婚了，我为她考初中，考高中，还为她学了街舞，我今年都到谈恋爱的年纪了，但是她也结——”
纪云庭喃喃自语时眼神飘忽不定，谁都看得出他这是喝过酒。付榕用力拍打他肩膀，提醒道：“别说胡话了，这是在外面，你忘了自己耍酒疯多严重吗？”
“对不起对不起……”纪云庭点头，抓起一根筷子在火锅里搅拌，挑起一大片生菜。他凝视了筷子尖半晌，又松开手，让菜叶掉回锅里。
祝涟真偏脸观察队长，然后小声跟谈情说：“庭哥的身体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了，看紧点儿。”
谈情点头，“今晚有雨，我送队长回去。”
付榕默不作声，把一盘鸭血倒进锅，祝涟真看见后立刻放下筷子跟他争论起来。邱皓看着他们无奈地叹气——原以为a几个人相处起来会变稳重些，没想到气氛还是和他们十七八岁时一样，总为一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谈情找机会跟邱皓搭上话：“让您见笑了，我们这方面还是没长进。”
“不不不，长进还是有的。”邱皓欣慰地看向祝涟真，“你们现在吵架都知道先挡镜头了……”
饭局进行到最后，没人再介意火锅里还剩什么食材。纪云庭主动起来买单，作为今天自己迟到半天的补偿。
队长一离开包间，邱皓就忍不住问：“他还好吗？我听那意思是失恋了啊。”
“他都失恋十几年了，不碍事。”祝涟真道。
“你们公司管谈恋爱挺严的吧，私下也不能谈？”
祝涟真只是点头，谈情耐心地为邱皓解释：“业内确实是最严的，练习生，还有出道不满五年的偶像一律不准谈恋爱，入行稍微久一点的，要谈也得先告知公司，那种私下偷偷谈是肯定不行的。”
听谈情用那么笃定的语气陈述，祝涟真忽然不由自主地冷笑一声，没想到音量有点大，他赶紧低头假装咳嗽。
邱皓又问：“那要是有人偷偷谈被发现了呢？”
“看情况，先被公司发现只会暂停工作，反思一阵子；但如果先被媒体或者粉丝知道了……只能解约。商业合作方的违约金都是公司赔偿，艺人要负担的基本只有舆论压力，不过就算找到好点的下家，由于个人的信誉问题，以后也很难接到好资源了。”
“你们现在到能谈的年纪了吗？”
“我是快了。”谈情平静地偏头看向祝涟真，“你应该还没有吧？”
突然被抛话题，祝涟真一下子进入警备状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没谈过，也不想谈……”
怕谈情又说话挖坑给自己，他马上佯装好奇地起身，“庭哥结个账怎么这么半天？我去看看他。”
半分钟后，他急匆匆地折回包间，“庭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前台说他刚才点了瓶啤酒，站在店门口喝干净了。”
大家全都沉下脸色。这家火锅店是会员制，熟人互相介绍才能来消费，大部分都是圈内人，所以经常有小记者在店外蹲守明星，好几对情侣就是在这被偷拍了恋爱证据。
纪云庭酒量极其不好，酒品更令人发指，这是a队内皆知的事实。平日里再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耍起酒疯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逼，这副面孔要是曝光出去，公司又得让他们整肃一番行为作风了。
“小祝，带上伞。”谈情跟在祝涟真身后，“别急，也许队长现在脑子还清楚。”
“够呛，你忘了他上树那次，整个人都恨不得钻进鸟窝里……这次失恋，喝得更多。”祝涟真接过谈情的伞，加快脚步走出店门。
外面早就下起了雨夹雪，地上污泥很滑，谈情拽住了祝涟真手臂，防止两人摔倒。街上行人挺多，不过天气恶劣，大家都无暇注意别人。
除非……太惹人注目。
“前面出什么事了？”祝涟真看到路人们围在街角，还有人拿手机拍照，议论纷纷，便猜测到是纪云庭引发了骚乱。
千万别是交通事故……祝涟真连举伞都顾不上，直接冲过去确认情况。
谈情紧随其后，他们急迫地从人群侧边绕过去，终于见到了眼前的场景。下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凉气，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冰凉的雪水纷乱而至，车辆都得小心翼翼地行驶，但在那湿滑的道路中央，有个男人正肆无忌惮地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不，准确地说是展开了一套姿势标准的蛙泳动作，四肢矫健有力，频率有条不紊，每一次换气都让正脸栽进污雪中，同时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任谁看都觉得是个疯子。
祝涟真迟疑地望向谈情，两人正好对视。凭着对彼此的了解，他们立刻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同一个意思——要不装不认识吧？
——好，就这么决定了。
……
最终，纪云庭是被邱皓和摄像师一起生拉硬拽，才匆匆逃离了“案发现场”。
压新闻、删光照片视频要费不少时间，这边公关团队才刚了解情况，娱乐小报那边已经撰写好了微博，传播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祝涟真搜索队长最新词条，看见榜单排列得整整齐齐——
纪云庭
纪云庭耍酒疯
纪云庭平地游泳
纪云庭酒后以身锄地
纪云庭醉酒队友冷眼旁观
……
网友们还拿模糊的视频截图做了很多表情包，比如给纪云庭沾着污雪的笑脸配字，“哈哈，我好快乐呀”“终于下班了”“笑出春天的味道”；或者给纪云庭趴在地上的背影配字，“两腿一蹬，与世无争”“当偶像不如当鸭”。
幸好a官博发布了谈情生日聚餐视频，转移了一部分粉丝视线，但由于拍摄时纪云庭不在场，他还是逃不过今晚沦为笑柄的命运。
祝涟真坐在车上准备回家，手机响了，是经纪人打来的。
“热搜怎么回事？”裴俏开门见山。
“庭哥正常操作。”
“我没问他，我问你。”裴俏说，“‘祝涟真，信息素’……你这是搞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