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杳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昨晚喝断片了，一觉醒来看见自己卧室的天花板还有点懵。
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几秒，慢慢想起自己昨晚是跟池昉还有小杨在一起喝的酒。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喝醉，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记忆的最后一段大概是她听见小杨喊了一声陈随。
昨晚小杨喝的也不少，因此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起床把床上的床单被套枕头全部收拾好了之后，叶杳杳编辑了一段短信交代了自己整理好的所有东西的归属，设置为了定时发送，对象是池昉。
做完这一切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她发了会儿呆，又拿起手机给林纾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冰冷的电子音重复了两遍，到第三遍开始的时候，叶杳杳挂断了电话。
其实这个电话没打成也没什么，叶杳杳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随手放在了行李箱上。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冷漠，也早已经学会了不要对她抱有任何期望。
于是她打开了卧室的门，打算直接去浴室。
然而她一踏出房门，就看见自己原本堆在沙发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挪到了茶几上，空出来的那张沙发上躺了个男人。
听见她开门的动静，沙发上的男人转了个身，对上了她一张苍白的脸，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杳杳，昨晚睡得好吗？”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深色的外套被随手搭在了沙发的椅背上，最上头的两颗扣子都被解开了，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看上去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一侧的碎发还贴在脸颊上，此刻一手支着脑袋，侧卧在沙发上看着她。大约是沙发的长度不够，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不得不半曲着盖在她最喜欢的那条薄毛毯下。
叶杳杳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地为色所迷。其实对她来说承认这一点也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毕竟他们俩的上一段恋情就起始于她的见色起意。
只是醉酒之后，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看到衣衫不整的前任，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迎着他含笑的眼睛，叶杳杳干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早上好。”
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叶杳杳的预期，尤其是在陈随掀开毛毯，踩着她买的兔耳朵拖鞋，走到她面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的时候。
叶杳杳的第一反应是她一定还醉着，并且醉的非常彻底，以至于眼前的幻觉都是如此的真实。
她揉了揉刚刚被陈随亲的那个位置，转身就想往卧室里跑。
然而她的动作不够快，陈随伸手一捞，又从背后抱住了她。他就像是个挂件一样，整个人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脑袋搁在了她的右肩上，两条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
“不就是亲了一下吗，你跑什么？”他的呼吸就在叶杳杳的耳边，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一股热气从脚尖直达头顶，陈随又亲了亲她的侧脸，揣着三分无辜问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这一瞬间叶杳杳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的黄色废料，还没等她把它们都清除出去，陈随又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现在不喜欢也没办法了。你昨晚喝醉的时候搂着我说了好几遍你喜欢。”
这一刻叶杳杳的脑子里发生了一场核爆，她僵硬着身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用颤抖地声音小声反驳道：“不能够吧，我觉得我不是这么自由奔放的人。”
说着她推了推他环在自己腰上的双臂，试图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出来。
然而陈随并没有随她的意，环在她腰上的手反而抱地更禁了些，还有逐渐上升的趋势。叶杳杳在“危险界限”边缘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手，同时也感受到了被他焊死的车门。
“你不是吗？”陈随尾音上扬，最后一个字音仿佛敲在她的心间，他抬手拨开了叶杳杳耳边的碎发，露出了她泛红的耳垂，另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与自己的距离缩到了最短，他再次重复着问道，“你不是吗？”
这个姿势使得两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现在变成了叶杳杳整个人靠后倚在了陈随的身上。
而他的问题简直就是死亡提问，叶杳杳觉得自己有点腿软，要不是被他这样半抱着，她可能当场就给陈随拜了个早年。
也可能不算是拜年，因为陈随现在站在她身后，从姿势上来说，叶杳杳觉得她一旦要跪下了，陈随横在她腰上的手臂一定会发力，那这样两人的姿势会变得更加暧昧。
这样想着叶杳杳的脑子里有画面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脑补下去了，再往后想的内容都是在犯罪！
“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别动手动脚的。”她试图用严肃的态度令陈随意识到此刻问题的严重性，但下一刻她又被陈随的话惊呆了。
“我觉得不行。”陈随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鲜红的百元大钞在叶杳杳的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昨晚跟我说了什么？你说……你想包养我，你出钱我出人的那种。”
叶杳杳直觉陈随在骗她，但她没有证据。
事实上真相在结果上和陈随说的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叶杳杳给的不是钱，而是酒吧的名片。
这种小卡片在酒吧的每个包间里都有，被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而叶杳杳就是在搂着陈随的脖子的时候，将这张小卡片塞在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她大概是把这张卡当成了房卡，在放完之后她还主动亲了亲陈随的下巴告诉他：“今晚来我房间。”就像是他们分手前还在一个剧组的时候一样，喝醉了的叶杳杳潜意识里还觉得他们没有分手。
清醒着的叶杳杳显然没有办法分辨陈随的谎言，她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陈随手上的百元大钞怀疑人生。
通常情况下叶杳杳是不会相信自己有这么豪放不羁的时刻的，但鉴于昨天情况特殊，她或许有那么一点……放飞自我？
好吧，叶杳杳自己也已经相信了。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打算跟着陈随的剧本走。
她清了清嗓子强调道：“我以为你和我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昨天晚上我是喝醉了，我说什么你都不能当真的，而且我昨天丢了工作，还跟公司解约了，现在的我身无分文，就是你脚下踩着的这间公寓我可能也快要租不起了。”
她有意想把自己的情况说的更惨一点，但陈随的语气反而变得更加愉悦了：“没关系，我们昨晚复合了，你还答应我要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如果陈随能看见叶杳杳的内心独白的话，他一定能看见满屏的问号。
叶杳杳现在不是怀疑自己有问题了，她是怀疑陈随被人掉了包。半年多没见面的前男友，一觉睡醒突然开始对自己死缠烂打，满口都是虎狼之词，这个剧情怎么看都像是精神病人的自述。
所以她直接大力掰开了陈随的手，转过头去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陈随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坏了？或者你根本不是陈随，是小杨假扮来骗我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变得冷漠而又疏离，叶杳杳后退了半步，双手环胸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陈随还想伸手抱她，被叶杳杳躲开了，他只好收回手，站在原地向她解释道：“杳杳，我后悔了。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从和你坐在一间教室里上课的那天起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手。”
如果是在刚分手的时候听到这段话叶杳杳或许能当场感动的痛哭流涕，只是放在半年后的现在，她只觉得心脏抽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她确实还对陈随余情未了，但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只想让他滚。
叶杳杳把这归结为她仅剩的那点自尊心作祟。
她没有说话，垂下了眼眸转而盯着自己脚上的兔耳朵拖鞋发呆。
陈随没有急于在此刻得到回答，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走向了摆在门边的那个塑料袋：“你先冷静一下，我下楼去帮你把垃圾扔了。”
叶杳杳在昨晚出门前就已经把家里的垃圾都清理完了，所以她盯着陈随手上的那个袋子，很轻松地猜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
“陈随，你知道我如果想自杀，不是非得用这套刀具的吧？”
她开口戳穿了陈随极力想要掩藏在情绪之下的东西。
他提着袋子的手抖了抖，突然转身抱住了她，袋子里的重物落在了地上，未扎紧的袋口露出了一截刀柄，叶杳杳被陈随抱在怀里，几乎喘不过气来。
叶杳杳的那句话就像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前世那些灰色的记忆纷涌而至，一切负面的情绪都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又回想起了看见叶杳杳躺在浴缸里被鲜血包围时的绝望，那是他一生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