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杳杳此刻满脸写着疑惑，她非常想问问林方颜是不是失了智。
明明事态已经逐渐平息，江导已经主动扛下了这口大锅，林方颜为什么还要出来作死？
这是打算往死里得罪导演吗？
叶杳杳是真的想不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反观谭默的样子倒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很淡定地当着叶杳杳的面回复了语音：“林方颜团队那边有什么动作？”
消息发出去一时间还没有回复，谭默也不急着催，她领着叶杳杳出了电梯，两人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了附近的一家美式餐厅。
餐厅的位置很好，附近全是写字楼，一进门就能看见很多下班后小聚的上班族。
热情的服务员将她们带到了靠窗一排的位置上，这里的座位安排的相对松散，座位与座位之间有高大的绿色植物隔断，因此每个位置都具备一定的私密性，再加上店内的客人都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因此叶杳杳此时只能听见餐厅内悠扬的钢琴声。
这是个很适合谈话的地方，气氛相当放松又不乏私密性。
现在的场景和环境都像极了他们在影视城见面的那一次，叶杳杳忍不住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谭默，她很想知道谭默想和她谈什么。
事实上从她们再次见面开始，她就觉得谭默似乎很了解她。这种了解并不仅仅是老同学之间的交情，更像是一种全方位的评估，她既是在考察叶杳杳的能力同时也是在测试她的上限。
这种关系更适合存在于经纪人与艺人之间，而叶杳杳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再当做是艺人看待了。
即使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提升自己、等待机会，但越来越多石沉大海般的简历在提醒着她，她已经走到终点了。
而谭默让她看见了一点希望，她并不确定这是错觉还是现实，所以她赶了过来。
趁着她发呆的时间，谭默已经点完了餐，期间她也询问了叶杳杳的意见，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因此点餐的过程非常顺利，很快侍者就带着菜单离开了，留给两人一个几乎隔绝了所有其他人的空间。
谭默的手机一直在不断提示着新消息的到来，但她没有理会，反而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双手交叠随意地搁在餐盘后的桌面上，挺直了腰背，有些郑重地询问叶杳杳：“杳杳，你有考虑过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吗？”
这听起来像是毕业前大学教授们经常会询问的问题，考虑到谭默是个喜欢打直球从不拐弯抹角的人，因此叶杳杳在短暂地思考之后明确地回复：“没有。我目前唯一确定的是，我想继续做演员，至于该怎么做，我心里也没有答案。”
这并不是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谭默的眉宇间有了一丝褶皱，她看着叶杳杳的眼睛，似乎想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些自己希望看见的东西。
而叶杳杳也在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表达着自己的观点：“是这样的，你也了解我的情况，我认为现在关于职业规划，我不论回答什么都是在空谈。如果说是问我对于自己的角色定位，那我有一点看法，个人认为我还有许多可以尝试的可能，任何一种类型的角色我都愿意去尝试。”
说着，她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这次在剧组旁观了几场戏，我觉得我在演技上还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所以如果有机会，我可能会选择回学校进一步深造。”
“我现在只能保证，我不会放弃。”叶杳杳最后以这句话作为总结，这也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这句话让谭默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但她很快就把自己的笑容又隐藏了冷漠的外表下：“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但我认为你现在似乎缺乏自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很不幸地，叶杳杳觉得谭默说的话很对。她现在确实是缺乏自信，任何一个人在连续碰壁上百次后，都会产生自我怀疑的情绪。
而叶杳杳的怀疑不仅仅是在事业上的，还有感情上的。
不论是陈随还是谭默的出现，对她而言都像是奢侈品，她一边接受着她们感情上的馈赠，一边又在不断地自我质疑，现在的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人珍视的。
这种情绪让她在心理上变得更卑微，她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任何人。
“杳杳，你那天抱着琵琶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头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谭默放缓了语调，打开了手机，将陈随助理录制的那段视频展示在了叶杳杳的面前。
屏幕里的叶杳杳穿着她几套居家服之中的一套，纯白色的t恤配上浅绿色的长裤，长发在头顶盘成了一个丸子，素颜出镜的她与女明星三个字看起来没有一丝搭边的地方。
可当她坐直了身子，拨动琴弦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全神贯注于手中流淌的旋律，纤细的指尖在琴弦上跳动，低垂着的眼眸里是带着光的。
那一刻她才像是找到了自信，从容地坐在那儿，为仅有的两位观众演奏。
叶杳杳并不知道这一段被录下来了。
现在从小小的手机屏里看当时的自己，她忽然有点理解谭默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杳杳，我打算介绍你顶替林方颜出演《青锋剑》接下来的剧情。”谭默的话就像是道惊雷劈在叶杳杳的面前。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手足无措这四个字是她目前心情的唯一写照。
谭默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且在这段时间里为叶杳杳铺好了所有的路，但她并没有把一切都摊开了说，反而表现的像是还在考虑叶杳杳是否合格的样子：“你在气质上和这个角色相当契合，再加上你有多年的琵琶功底，所以我很看好你。但我觉得你目前的状态可能并不适合这个角色……”
她拖长了调子，像是在等待着叶杳杳的反驳。
事情确实也向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叶杳杳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坚定地打断了她：“我觉得我可以，请给我这个机会。”
她没有问为何谭默笃定林方颜的角色会换人，也没有询问这件事情的把握究竟有多大，当机会真的来到了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只想牢牢地抓紧它。
叶杳杳骨子里其实也是个冲动的人，大多数时候她在做一件事情前并不会去思考后果，埋头往前冲就对了，如果做错了，那就重新来过。
所以此刻她在回答谭默的时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这是谭默所期待的。
“很好，那么你有兴趣签约我新成立的工作室吗？”谭默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份早就拟定好的合同，“目前工作室只接洽了你一位艺人，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第二位了。”
谭默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叶杳杳这会儿的状态已经可以说是打了鸡血了，像是小宇宙爆发，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现在哪怕是谭默让她参加马拉松，她都能仰着头一路往前冲。
所以她连合同都没看就直接接过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从此刻起，她就是谭默旗下的艺人了。
“欢迎你的加入。”在送餐的侍者到来之前，谭默向她伸出了手，就像叶杳杳很多年前对她做过的一样。
两只属于同样年纪的女性的手交握在了一起，再次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壁垒。
接下来两人需要探讨的内容就多了起来，当身份从老同学转换成老板之后，谭默就变得更加专业了。
鉴于目前叶杳杳的经纪人还未上岗，由她亲自为叶杳杳最近的行程做了详细的规划。首先是需要接受为期一周的培训。
在谭默最新修改的剧本里，她即将竞争的这个角色的身份被定义为了罪臣之女，她出身书香门第，因为父亲获罪而受到牵连，流落江湖。她也成了上次在片场谭默所提到的即将出场的琵琶女。
这个角色几乎是谭默为叶杳杳量身定做的，但为了使她在导演面前表现的更好，谭默还是为她安排了专业的形体老师和动作指导。
除此之外，她还为叶杳杳安排了员工宿舍，距离刚刚她们已经去过的工作室的地址不远，来回非常方便，这一周的培训都会在工作室内进行。
而等一周之后，谭默会和叶杳杳一起返回位于d市的影视城试镜。
可以说叶杳杳只是签了个字，接下来的一切生活工作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当然这还只是计划安排，还没有确切的定数，毕竟现在剧组麻烦不断，作为导演的江波此刻最担心的问题不是林方颜后续剧情由谁来出演，而是如何平息这场舆论风波。
所以谭默还有一份备选方案，那是对于江波导演而言最差的方案，却也是对叶杳杳来说最好的方案：彻底换掉林方颜，由叶杳杳来出演她的角色。
那么剧本也不需要修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