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和许志高一样的恶心。
叶杳杳一想到她令人作呕的嘴脸就忍不住犯恶心，更何况是身位受害者的谭默。
因此不管是真是假，叶杳杳都坚定地站谭默。
“我觉得我们得共享一下信息。”傅明明叹了一口气，“首先我们都冷静一点分析一下这件事情。”
当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傅明明总是令人信服的，叶杳杳不自觉地就接受了她的思路，她沉默着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目前黑料有两点，第一，是这份病例报告。”傅明明翻出了手机里已经保存的照片，将它放大给叶杳杳看，“这是一家公立医院，地址就在c市，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目前得到的结果是，病例是真的。”
“但按照规定，医院不应该泄露这样的隐私。”叶杳杳换了个坐姿，挺直了脊背，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侧袖口的扣子，“或许我们可以先从泄密人入手。”
这个想法与傅明明不谋而合，她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要对这个泄密人追责，严格按照法律规定执行。当然，这得在医院方给出调查结果之后，现在工作室已经开始准备相关的通告，接下来我们要思考的是第二点。”
叶杳杳看着她，圆圆的眼眸里写满了认真。
“既然这份病例是真的，那么这则爆料已经有了百分之五十的真实性。”傅明明滑动屏幕，将图片切换到了下一张，这正是谭默与许志高母亲的照片，“第二，谭总打人事件。目前公众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是谭总出手打伤了老人，因此我们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很难推翻这个结论。”
这也是叶杳杳目前最担心的，什么才算是过硬的证据，当场拍摄的视频，或是直接爆出当年的那段往事。
“在这段标题里，提及了几个关键字：‘公共场合’、‘八旬老人’、‘寒声杳杳工作室’。”傅明明将这几个字眼一一指出，“说实话，从专业角度上来说，我认为如果要攻击一家工作室，从老板的私人品行上入手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看到叶杳杳眼神中闪烁着的迷惑，傅明明解释道：“寒声杳杳工作室的门面是邝寒声和你，谭总的曝光率几乎为零，官方所有的活动与运营也都是围绕着你们来的，从根本上来说，工作室赚钱是靠你们俩的粉丝。你认为邝寒声的粉丝会因为谭总的品行有问题而放弃邝寒声吗？”
“不会，最多是再一次众筹替他解约。邝寒声又没做错什么。”叶杳杳一手支着下巴，倚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她好像抓到了点什么。
“没错，所以对方就是冲着谭总来的。”傅明明单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与她分析道，“我们大胆假设一下，如果你是幕后的这个人，你想要打击谭总，在拿出一份真实的病例报告之外，你手里还可能有什么。”
“现场的视频？”叶杳杳试探性地问道，“既然有现场的照片，那么有一份视频也不意外吧。”
“嗯哼，”傅明明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他们没有爆出视频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是谭总确实没有动手，第二是他们留了一手。而照目前情况看，我偏向于第二种。”
叶杳杳没说话，她把自己代入了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她也倾向于是第二种可能。
“所以我们该怎么翻盘？”傅明明在问叶杳杳，又像是在劝说她摊牌。
叶杳杳明白了幕后的人想做什么。
他希望的结果，他想把过去的往事公之于众，或者说是希望谭默这边主动将事情公开。
这件事情的反转必然会引起一波新的热度，而工作室这边不可能去降低这个热度。对于谭默来说，就是将自己的伤疤揭开在所有人面前，还得主动去迎接一轮又一轮的同情与怜悯。
杀人诛心不外乎如此。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谭默的一段黑色记忆，所以叶杳杳从来没打算透露给任何人，即使是她的男朋友陈随也一样。
但现在如果要反转舆论对于谭默的攻击，势必要公开这段往事。
她不想这么做，可确实目前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傅总监，”一片寂静中，木制的房门被敲响，叶杳杳和傅明明同时听见了门外池昉的声音，“谭总联系上了。”
叶杳杳的请假申请写了一半，最后还是回了片场继续拍戏。
好像无事发生，又好像诸事纷扰。
反正她暂时被踢出了讨论组，原因：关心则乱，谭默不打算让她继续参与这件事情的公关。
叶杳杳对此表示接受，然而转头又在场边坐成了一个石墩。
陈随找到她的时候，她双手抱膝坐在路边的石台阶上，穿着灰色的戏服，背影孤独而倔强，远远望去就像是影视城门口设置的巨型石墩。
这个联想，让原本被她渲染的悲凉的氛围顿时多了几分喜感。
“喝水吗？”陈随走到她身边，随手递上了刚刚拧开的矿泉水。
他也穿着戏服，浅灰色的衣摆交叠在她的裙边上，相近色系的布料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分不清其中的界限。
“要开拍了吗？”叶杳杳接过水瓶却是放到了身侧，见到是他也就没有强打起精神，依旧恹恹地看着台阶下的小野花，“你怎么过来了？”
“想过来就过来了，放心，没有跟拍的记者，也还没开拍。”他清楚叶杳杳的顾虑，因此在一开始就把所有情况说明，这也使得叶杳杳无话可说。
她叹了口气，低头枕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侧头看着他，视线从他高挺的鼻梁一路下滑，最后落在他下巴上的胡茬上，她伸手摸了摸，意外的感到扎手。
“假的？”她低声问道。在她的印象里，陈随还是挺注意个人形象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一把握住了她作乱的手，强调道：“真的，剧情需要。”
行吧，叶杳杳略惊讶了一下，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接着她又想起，自从上次在休息室短暂地呆了几分钟后，他们又有好几天没在一起了。
“对不起。”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嗯？为什么突然道歉？”陈随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性质有些低落，他伸手替她捋了捋耳边垂下的一缕长发，放缓了语气问道。
“没什么。”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叶杳杳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如此低落。
或许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没用，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地为她保驾护航，然而当他们遇上问题的时候，她却帮不上一点儿忙。甚至连发声说一句：我相信她，相信他们都做不到。
陈随如此，谭默也如此。
她真的好丧啊。
暮色渐近，四野寂静，晚霞在天边织起了一片绚烂云烟，陈随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托起了她的脸颊。
她怔怔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里泛着水光，眼角微红，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鬓角的那支步摇垂下长长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晃动，银色的流苏打在他的手背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他伸手摸了摸她泛红的眼角：“别哭。”
然而话一出口，叶杳杳却再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她伏在了他的膝上，温热的液体滚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发出了细碎的啜泣声。
手背上传来湿濡的触感，陈随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脑后的长发，露出半张妆容精致的脸。
他大概能明白叶杳杳的感受。在对他的电话里谭默把一切都说的很清楚，包括过去发生的一切和幕后黑手的所有计划，但她却偏偏拒绝了叶杳杳的关心，把她剔除出了知情人名单。
她认为这是一种保护，殊不知在叶杳杳看来，这是变相地打击，提醒着她，自己有多无力。
此刻陈随忽然意识到他们的思路都错了。
一直以来，他和谭默因为上辈子的记忆，都下意识地把叶杳杳当成了一件易碎品。但现在时间线完全发生了改变，许多的事情都偏离了上辈子的轨迹。
叶杳杳更是成为了最大的变数，她没有因为走投无路而选择自杀，而是以一种崭新的姿态面对生活和工作。
这也意味着她比从前更加强大。就像池昉说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在她的身上已经发生了许多的改变，而他们再以过去的心态去对待她，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陈随打算和谭默谈谈，但在此之前他还得先哄好他的姑娘。
“杳杳，你做得很好。”他单手托起了她的脸，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片细腻的触感，他郑重地强调道，“真的，比我们想象中的都好。”
叶杳杳睁着眼看他，一滴眼泪挂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睛，这滴泪就落在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