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有始无终(1 / 1)

从迹部妈妈临走前说的那句“你们随意点,不用等我们吃晚饭”来看,迹部景吾这一趟恐怕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但比起担心自家部长,众人脸上的表情更倾向于“你竟然也有今天?!”的惊恐。

迹部景吾离开后,气氛缓和了过来,绘里也加入了楼下的聚会,听凤长太郎说,他们之前的集训计划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暂时搁置,在半路就打道回府,才正好跟绘里在迹部家遇见。

绘里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的确雷雨交加,十分恶劣。

“我们来玩游戏吧。”

转眼就把迹部抛在脑后的慈郎没心没肺地建议道。

绘里心里还惦记着迹部景吾又在长辈面前背锅的事情,好几轮游戏都心不在焉,居然也没出什么岔子,稍微认真点就稳占上风,岳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反而是凤长太郎帮她解释了一句,“前辈玩游戏一直很厉害啊。”

“是吗?”岳人将信将疑。

“恩,”凤长太郎肯定地点头,“因为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前辈一直在外面玩嘛。”

“……”

求求你别说了长太郎。

“不玩了,”她放下了手中的游戏卡牌,索性兴致缺缺地承认,“敌我实力悬殊,有我在你们根本赢不了。”

“……”

她退出战局之后,在原地待了一会,此地无银地拿着杯子装作去接水的样子走开,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唯独忍足越过热闹的氛围朝她投来冷静的一瞥。

短短一瞬间交错的视线,很难说得上是探究还是洞悉,无端地令人心头一跳。

他很快转开目光,好像没有发现她说着口渴、但手中的杯子里还有大半的饮料这件事,如同往常一般,悄无声息又彬彬有礼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玻璃杯中水纹荡漾,绘里垂眸看盯了半响,微颦起眉头。

心底骤然浮现一丝异样,她忽然想起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太多次了,每一次最先察觉到什么的忍足侑士,从来都对她的异常视若无睹,一句话也没有过问。

对于朋友来说,这份敏锐过于亲近,而这份礼貌却显得漠不关心。

太矛盾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很快被其他事情压过去,绘里定了定心神,朝迹部景吾离开的方向走去。

“我不是非要你对她有多客气,至少不应该这么无礼……”

迹部妈妈的声音模糊地传来。

从她踏上迹部家漫长的走廊,途经了不知道多少扇门,温和的训斥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迹部景吾一句话也没有反驳,想来以他的性格也不一定能听进去。

“但凡之前相处的时候你有一点用心,没有拿随便的礼物打发人家,过节的时候别那么敷衍……”

“——就算我真的做错了,”

单方面的沉默,让绘里以为迹部景吾或许根本就没有在听这过于啰嗦的教训,就在她伸手准备推开门时,突然听见少年反驳的声音,他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母亲的喋喋不休。

他冷笑了一声。

“这些错事,我也只为一个人做过而已。”

书房的门虚掩着,绘里推门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旁人看迹部景吾傲慢又不解风情,但更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对于这个自尊心远比普通人强烈的少年来说,那些让人觉得错误的礼物和态度,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并不聪明的尝试与示好。

他自傲、嚣张、得天独厚,在人群中也从不曾泯然,他总是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地享受众人的追捧,这样出众的地位,以至于让人轻易忘记了,他其实不是擅长与人相处的性格。

他已经为他的不擅长付出了代价。

雷厉风行的迹部妈妈大概也没有料到这一幕,许久都没有说话。

“如果没别的事要交待,我先走了。”

迹部无法忍受这份带着惊讶的沉默,打开了房门,与谈话中另一位当事人在门口狭路相逢。

“……”

他低垂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期待北川绘里能说些什么,但在后者企图开口的时候,按捺住了说来可笑的期待。他与她错肩而过。

“……迹部。”

走出很远之后,身后才有人追来,他停下脚步,侧头看见女生欲言又止的表情。

“之前大概一直忘了跟你说,谢谢……”

“够了。”他不讲道理地打断她未竟的话语,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冷淡地回复。

“——如果不是打算说你也喜欢我,你跟我,以后也不要再说话了。”

少年的身影在迹部家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渐行渐远,光与影反复地落在少年身上,他孑然一身,执拗而傲慢,没有再回头一次。

*

因为雨势太大,绘里在迹部妈妈强烈要求之下留宿迹部家,她隔壁迹部景吾的房间里,网球部的少年们早已闹翻了天。迹部景吾平时表现的作风严厉,私底下却很纵容亲近之人——这一点,她早就发现了。

绘里关上了两个房间相邻的窗户,本来就声音模糊的热闹彻底消失在耳边,她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忽然觉得有些寂寥起来。

说不上喜欢或是讨厌,但每逢下雨天,心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像是某种注定落空的期待,令人怅然却无法用任何方式表达。

绘里拉上了窗帘,将惹人心烦的雨挡在看不见的地方。

那天晚上绘里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雨季,视线穿过雨幕,有一种在大雾中行走的感觉,前方弥漫着湿漉漉、飘摇、说不清道不明的的雾气。

她在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长廊,满怀欣喜地追逐着一个身影。

她想说来的路上看见樱花开了、自己试验了许久的甜品终于变得美味、以及她从黄濑那里拿到了他很喜欢那部电影的试映票……许多事情想要告诉他,然后再从他的态度中推断他最青睐其中哪一件。

她轻声呼唤了那个人的名字。

少年停下脚步,他目光柔和地等待着绘里走到自己面前,还没有等她将满腔期待说出口,便微笑着回答了一句,“好啊。”

“……”绘里愣了片刻,“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语气再温柔不过,让人恍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他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刹那间所有的言语都堵在喉咙里,满腔期待渐渐地在他的注视下清醒过来,然后蓦然散开,心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想说我不要你答应,我想要你高兴。

但她说不出口。因为她从未比那一刻更加笃定,这样的话就算重复一千遍,对方也不会相信。

他总是无条件地答应她任何要求,并不是因为爱着她,而且在慢慢消耗着自己的爱情或是绘里的耐心,冷眼旁观地想着总有一天会有人支撑不住这份悬在空中的感情,抽身离开,到那个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她被少年寄予了不抱任何希望的爱恋——在所有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已经理智地安置好了谁都不会受伤的退路。

“绘里,”少年的指尖温柔地落在脸上,沿着眼泪一路滑下,“你怎么了?”

“不……没有……”她笑着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大概是隐形眼镜掉了吧。”

——为什么离你那么近,却好像更远了呢。

——为什么明明应该觉得予取予求多么幸福,眼泪却不听话的涌出来呢。

……

从压抑着无数困惑与悲伤的梦境中挣脱,绘里翻身坐起,黑暗中空无一物,她抬起手,无力而疲惫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梦境中的一切都在黑暗中无声逝去,残留下来的情绪却如此清晰,清晰到她的指尖触摸到眼角,很快就染上一片湿润。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压抑在四肢五骸的痛苦却不见好转,反而随着她的清醒,那份疼痛变得愈加现实。

回过神来发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凌晨一片寂静,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绘里披上外套,打算下楼热一杯牛奶安眠。

走到一楼,才发现这么晚还醒着的人不止她一个。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岳人和慈郎各自占据着沙发的一侧,手里还拿着游戏手柄,睡的横七竖八,身上却妥帖地盖好了被子。

忍足侑士在不远处,临窗而立,越过他的肩膀朝外看去,是迹部家外围一片无尽而黑暗的森林。他听见响动,回过头来,带着些微愧疚问道,“是我们吵到你了吗?”

绘里摇了摇头。

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黑色的发丝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上。忍足侑士皱起眉头,抬手摸着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绘里贴着他的掌心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忍足侑士立刻察觉到了不妥,礼貌地收回了手。

“没有……我做梦了。”

“梦见什么?”

忍足侑士驾轻就熟地走向厨房,即使她还没有开口,已经在杯子里倒好了牛奶,放进微波炉里。

“我不知道。”绘里倚着厨房的门,轻声说。

“是奇怪的噩梦吗?”

“不是……”绘里的目光与刚好转身的少年在空气中交汇,从云层探出头的月光斜斜地穿过两个人之间的空隙,这一瞬间恍惚被拉扯的很漫长。

绘里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我不记得了。”她说,“侑士……我全都不记得了。”

那一瞬间她鲜少流露出来的脆弱仿佛与那天雨幕中的少女重合,犹如时光重演般浮现在眼前,忍足侑士默然不语,过了许久之后,他才能够发出声音。

“没关系。”

她眼里某种期待意味仿佛黑夜中孤零零的烛火,微光摇曳着,随着他的沉默越来越黯淡。

心里很清楚在这一刻北川绘里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而漏洞百出,理智上几乎对他毫不设防,如同当初那样,只要稍微靠近一些就能够趁虚而入。

但是——

“一个梦而已……”他温和的安慰,在挑不出过错的言语中,展现出两个人心知肚明的疏离感,“忘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绘里似乎没有预料到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转开了话题,注视了他许久,才确定他对自己的坦诚不会再发表别的意见,那簇摇曳在黑色瞳孔里的微光渐渐熄灭,最后定格成浓墨般化不开的黯淡。

叮——

微波炉定时的声音像某种信号一样,利落地驱散空气中晦涩不明的氛围。忍足取出温热的牛奶递给女生,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就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侑士。”

他因为身后的呼唤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着头望过来。

心里有什么东西跃跃欲试,明知故犯地试探他的界限。

“有件事……希望你可以帮我。”

他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光在他的沉默里被拉扯的令人难以忍受,绘里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心几乎要跌落谷底,在她忍不住想带过这个话题的时候,听见他轻声应了一句“好”。

模糊的梦境如涨潮般迅速地冲回脑海,在纷杂而没有章程的片段中,绘里抓住了其中最关键了一句话。

她的神色怔忪,“……你还没有问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了,你们对迹部很不友好。

这章有些细节需要回头修改,留言也没有回(感恩补评的小天使),但是我好久没睡了,我太困了,我睡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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