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沉。
酒已酣。
贾桐有身孕,实在扛不住了,过来跟纪欣告别后,被宁剑扶着,一步一回头往停车场走。
小荣荣早就困意袭头,被谭姐抱去旁边一辆房车里睡觉。
有年轻的小情侣们,自带了帐篷,随意往草坪上一扎,就滚了进去。
项子恒向纪欣走来时,她及时拭了下眼角,转头看他时,面色已然平静“谢谢你。”
“客气什么,你开心才是最好的。”
他手里端着一盘葡萄,放到她身边后,自己也席地而坐,看向远处。
山丘之下,万亩良田,再远处则是城市里璀璨的灯火。
山风掀起他们的衣角,发梢,凉意在夜深时,悄然而至。
项子恒转头看她“冷了。”
他把自己的外套拿下来,长臂一展,已经披到她身上。
纪欣看他“那你不是更冷。”
他立刻曲臂给她看自己绷起的肱二头肌“我是男人,火力旺盛,而且此时心口更是发热,一点不冷的。”
之后将葡萄盘拿起来“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这葡萄一点不酸,你常常。”
纪欣捏了一颗,果然甜的很。
然后她就把盘子接了过来,又吃两颗,才问他“怎么想起在这儿给我过生日?”
项子恒微弯了一下眉眼“先说,你开心吗?”
纪欣点头“嗯,开心。”
他立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虚此行了。”
她拿了两个葡萄给他,微微笑着问“怎么,为了给我过生日,你还特意出了一趟家?”
“那可不,我不但出了家,还特意去算了命,说我今天要是不能逗你笑,后面情路会更加坎坷。”
他的眼珠一转,已经滑到她的脸上,语气陡然转低,轻声问“现在,是不是会好一点了?”
纪欣垂下眼睑,回避他的问题,只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已出家,情路自然不会顺。”
“天地良心,本人即出即还,现在已经是俗人一个了。”
“佛祖同意吗?”纪欣笑问。
“宁负如来不负卿。”
纪欣给他的两颗葡萄,他没吃,捏着送到她的唇边。
“你最爱吃的水果,是葡萄和鲜橙,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各种蓝你都喜欢,尤其是宝蓝色。不太喜欢吃甜的糕点,爱吃时令的青菜……”
纪欣抬眸看他。
他的手就又往前送了一点,直到她微微张口,把一颗葡萄咬回去。
嘴唇不小心碰到他手指时,微暖,烫了心尖,纪欣的唇跟着颤了一下,忍不住想抿。
刚动一下,就注意到项子恒在看她。
那样的目光,太过灼热,烧到了纪欣的脸上。
她的面颊,耳朵,一起发起烫来。
已然不敢与他对视,赶紧把头别到一旁,垂下眼睑,装做若无其事。
只是垂下来的目光,赫然落在项子恒的手上。
他的手,自然地搭到了她曲起的膝盖上。
他的声音混在秋风里,清朗又干净“我是认真的,纪欣,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试试好吗?”
纪欣眼皮都没敢抬,只眼角余光匆匆扫过他“为什么、会是我?我看今天来的人里,好多女孩子都与你年龄相仿。”
他的手用了一点力,抚着她的膝盖,很热“感情不是收班教学,一个年龄段的分到一个班里,就算真是教学,不也有天才提前跳级的嘛!”
“可年龄相仿的人,有共同的话题?”纪欣道。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握住她的手腕“你觉得,跟我之间无话可说吗?”
并不是,单纯论说话,除了工作,纪欣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及她与他之间的话多。
可……那又如何?又与感情何干?
项子恒说“我现在不勉强你,也不是让你马上嫁给我,只是……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不要躲着我就好。”
他原先根本不想这样的。
爱一个人,让一个人爱上他,是自然而然的事,哪需要这样去恳求,去勉强?
更是不想看她为难的样子。
可是总有人,要横插到他的生活里,指导他去怎么活。
他急于想在纪欣这里得到答案,只是不想再遇到上次的事时,让她再多心。
看着她垂成一排,微微颤动的睫毛,项子恒的手不自觉地抚了上去。
指腹触到她光滑的肌肤,心口也跟着动了一下。
他俯下头,嘴唇轻轻地印到了她的眼角处。
纪欣慌乱抬头,眼神惊讶地先看了他一眼,随即快速从地上站起来,往回走“不早了,回去吧。”
她走的很急,在草坪上绊了一下都没停下来,只是更快地离开。
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与项子恒相处时,是觉得他还不错,可两人真有了这么亲密的举动,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
就是很慌,想逃开,想尽快离他远点。
她快步走到小荣荣睡的车子里。
车子的后排座位都放了下来,他小小一团躺在里面,身上也盖了件毛毯。
谭姐睡在他身边,都已经睡熟,大概太困了,纪欣过来都没吵醒他们。
她在车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而项子恒,也在这个时候跟过来“走吧,我送你们下去农庄里休息,那里有房间的。”
纪欣低低“嗯”了一声,上了车。
车子发动时,谭姐醒了过来,她把贺念荣抱进怀里,以免把他晃醒。
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从山上到山下,开车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他们很快进了农庄,项子恒去办了入住。
谭姐带着小荣荣一间,纪欣一间,他住在她旁边的房间。
纪欣有些奇怪“你不把车给他们开回去?”
“不用,他们能下来。”他朝她笑,“今天晚了,快去洗洗睡吧。”
纪欣答应。
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后才发现,她身上竟然还披着项子恒的外套。
那是一件敞襟的毛线外衣,草青色,胸口处别着一只绿钻的蚂蚱,活灵活现。
线衣上有淡淡的洗浴香味,凑鼻子近了,才能闻得到,但有很浓的,属于干净阳光的气息。
抱着它,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抱着一团暖阳,再也不会冷了。
纪欣抱了几分钟,倏忽发现自己在干什么时,手像被突然烫了一下,她极快地,把他的衣服扔到一边的床上。
扔上去之后,才想起,一会儿自己是要睡到这张床上的。
又赶紧紧张地把它拿起来,在房间里睃巡一圈,看到一把椅子,就把衣服一扔,挂到了椅子背上。
至此,还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好像那衣服里穿着他,仍能看到她此时的尴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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