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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迷茫(1 / 1)

薛晏拿着拟好的诏令走出长阳宫,入目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有种说不清的压抑感扑面而来,摄人心神。

陈常佑站在阶上,最先看到薛晏手上拿一抹明黄,心里“咯噔”一下,急冲冲地闯过去,“姐姐手里拿的是什么?”

薛晏有如把玩一件毫不起眼的物件儿一般将诏令拿在手里颠了两下,“是诏令。”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退位诏令。”

“为什么!你明明也是陈家女,为什么反要帮着外人!”尽管陈常佑心里十分依赖这个姐姐,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任薛晏覆灭陈氏。

他急怒之下伸手去夺诏令,被薛晏侧身开,他身形不稳,晃了晃,滚下台阶。

薛晏偏过头去,把诏令递给候在一旁曾明,“待百官上殿之时宣读。”

“是。”

曾明双手虔诚地将诏令接过来,正欲退下台阶,薛晏及时叫住他,“曾统领且慢。”

“公主还有何吩咐?”

“今夜长阳宫之变,我不想听见任何关于长宁公主的流言蜚语。曾统领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恕臣愚昧,不知公主此举…所为何意?”

薛晏呆默片刻,清寒而疲怠的声音徐缓响起:“去宣旨吧。”

宣旨…莫非这一纸诏令有什么玄机?曾明咽下满腹狐疑,依言退去,并挥手带走了满宫的禁卫军。刹那间长阳宫内只余下廊下笔直站着的薛晏、裴玠,落魄爬起身的陈常佑并一地尚未清理的尸体。

“佑儿,跟我一起离开皇宫吧。”

薛晏抬起染血地手臂,想要牵住陈常佑,却吓得他连连后退,最后被一具尸体绊倒。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可是大燕的长宁公主啊!”陈常佑指着薛晏,哭得声嘶力竭,“这是大燕的江山,陈氏的社稷,怎么能说易就易!你怎么敢这样做!”

薛晏叹道:“常佑,你还小,有许多事情还看不明白。江山社稷是离不开黎民百姓的,一国之君并不是主宰,恰恰相反,他受制于万民。人活到我这个份上,所谓忠义已是对事不对人了。如果明知家国腐朽还依然听之任之,不顾百姓死活,这是愚忠。这种人其实是和天师没有什么区别的。”

“姐姐,你不能这样做!你真的不能这样做!”陈常佑爬到台阶根上,低声下气地祈求薛晏,”姐姐,我会改的,一定会改好的!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全都听你的!我只求你别将大燕江山易主,这可是我陈氏百年的基业啊!”

“我说了,来不及了。是随我出宫,寻个田间乡落就此安家,从此做个平凡人,还是留在宫里等死,你选一个吧。”

陈常佑闻言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薛晏只冷眼瞧着,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这是他种下的因,恶果自由他来偿。

~

袁护在宫门外等了许久。

他在宫中有的是线人,尤其是今晚薛晏孤身入宫他更是不敢大意,听说长阳宫有刺客行刺他便知大事不妙,索性传信于闫烈,决意起事。

袁护心里对于薛晏还是有几分防备的。他害怕薛晏入了一趟宫就会反过来剑指袁氏,毕竟这大燕是陈氏的百年基业,皇子常佑又最听她的教导。这种可能一旦成真,那么他这些年的谋划就都付诸东流了。

他手指婆娑着枪上朱缨,飞速思考着那内侍的话。

曾明派过来传信的太监刚好是他的眼线,那人虽不清楚长阳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隐约听说似乎是长宁公主借尸还魂肃正朝纲,这停战的旨意就是长宁公主下的。

这样一来袁护就拿不准薛晏的意思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紧要,左右他人手充足,整个大兴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怕薛晏翻出什么浪来。他就依言在宫门口静静等着,身后跟着数千精兵。

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天际有启明星闪烁,亦可遥遥闻得窗禽报晓之声。

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走出一行三人。裴玠扶着遍体伤痕的薛晏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如行尸走肉一般的陈常佑。

看见这位皇子,袁护下意识拧眉,一系列疑问涌入心头。他挎枪迎上去,刚要发问,对上薛晏波澜不兴的眼眸,所有的话就都冻在喉咙里。

“袁护,我想同你做笔交易。”

袁护诧了一瞬,问道:“什么交易?”

薛晏神色淡淡,“我知道温兰在你手里,也知道你抓她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在宫里已经给你铺好了路,退位诏令已经交到曾明手上,你可以更加光明正大的站在大燕万民面前。作为交换,我要带走温兰,还有陈常佑。”

袁护敛目,似在考虑薛晏话中真假。不可否认,她话中的诱惑太大了,今夜他并未入宫,再加上这样的退位诏令,于天下人面前便摆脱了一个不臣的骂名,这无疑是最好的局面。

可是,就是因为太好,袁护忍不住会想这是否是个阴谋。就算他很了解薛晏,于这种事情他也不敢轻信于她。

薛晏见袁护沉吟不决,心中又凉了几分,“袁护,我不知道你这样究竟是为了大燕的百姓还是一己私欲,可是我陈常德做事向来无愧于心。我所要求的,不过是为陈氏留下最后的体面。我父皇的样子…以后也就只能躺在床上不事作为,你留他一命也算给自己搏个善名。至于温兰和陈常佑,我保证他们以后只做平民百姓,再不会出现在大兴。”

“我答应你。”袁护终于点头。话说出口的那一瞬,他知道往日二十四年的友情已随风散尽了。

“袁护,”薛晏上前两步,声音飘忽着像是从天外而来,“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无论是对大燕百姓还是我陈氏族人,你日后倘有半分差池……我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在乎的。”

二十四年的交情,袁护再知薛晏不过。他明白这是她对于自己的警告,不过他向来言出必行,既然允诺便不会失信。

“常德,你且等着瞧,你我的夙愿终会达成,这个国家一定会再现盛世荣华。”

“那么,我就等好了!”

“肖嘉。”袁护吩咐道,“把温氏放了,送他们出城。”

肖嘉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是明白的,他们国公爷要成事了!他不敢忤逆袁护的打算,拱拱手道:“末将这就去办。“他侧身领路,思忖半晌也想不到合适的称呼,只好道:“几位请跟末将来。”

温兰自被抓进大兴就一直被关在护国公府的地牢中。袁护意在让她说明燕帝的暴虐,倒没有给她上刑,只是每日派人前来给她说说陈常佑近年来的光辉事迹,久而久之,温兰便有些撑不住了。但是她还不知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薛晏有没有发现端倪,便咬牙不说。

今日她总觉得心神恍惚,小憩一会儿便从梦中惊醒,披衣坐起。未几就有人来带她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到了大兴城门口,出乎意料地见到了齐王世子与薛晏。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孩子,温兰不认识,但瞧着心里竟莫名揪痛。

“这是常佑。”顺着温兰的目光,薛晏向她介绍着她的儿子,“我把他从宫里带出来了,我知道往日种种与你来说实在残忍不堪,可他终归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若还认他就立刻带他离开这里,天涯海角从此不要再回大兴。不认也无妨,你自己离开寻个地方避世去,我自然会妥善安置他。”

温兰还未从震惊中回神,陈常佑也是一脸无措。他母子二人都未曾想过此生竟还有相见的机会,乍见之下都无语凝噎。

裴玠见此场景,长臂一揽半是挟持的带着薛晏退到不远处的街口,将空间留给这母子。

“裴玠,”薛晏后背靠在墙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这些事情让我心力交瘁,可是我现在如释重负。我终于再不欠别人的了。从此以后,我就真的只是薛晏了。”

“嗯。”裴玠站在街口为她挡住入巷的风,“你的伤势太严重,等会儿我带你去看大夫。”

“都是些皮外伤,上点儿药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薛晏对此混不在意。

裴玠却异常坚持,“不行!你伤得太惨了,弄不好会落疤的。必须听我的!”

薛晏自诩为所向披靡,可一旦对上裴玠,她就只有丢盔弃甲的份儿。后来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就同意的裴玠的意见。

只是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如今裴玠于她越来越有举足轻重的意义。这个少年陪伴着她走过人生中最艰难困苦的一段历程,她也似乎习惯了他温暖的陪伴。她心乱如麻,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离开了徐世修,她会荒乱、会难过、会伤心欲绝,可是一旦想想会离开裴玠,她心里便像是剜了一块去,空落落的,并着血淋淋的痛楚。

这是喜欢吗?如果是这样,那这些年她和徐世修之间又算什么?

薛晏陷入迷茫。

约么一炷香之后,温兰携着陈常佑的手走过来,二人的眼睛俱是通红一片。

但观这番模样,薛晏便知雨过天晴,心里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温兰并陈常佑“噗通”跪在薛晏跟前,深深一拜,“公主大恩,温兰来世做牛做马必然相报!”

“这原是我们的罪过,你这么说倒叫我羞愧死了。”薛晏亲自扶起温兰,“过去的就过去,往后就安心的过活吧。我相信常佑是个好孩子,知错能改。”

陈常佑抿紧嘴巴,低下头并不言语。

温兰满心激动,“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从此阡陌田园平淡一生,再不会入这纷杂半步了。”

“你是个明白人,我很放心。快上车吧,出了城门去哪里都行,别叫人找着了就好。”

“是。”

温兰再次朝薛晏深深拜去,薛晏侧着身子回了半礼。而后温兰就牵着陈常佑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临上车前,温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疾步跑回来对薛晏道:“你以后想必也就只会安心待在夏国做个侯府小姐了,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你的好。在我临被抓来燕国之前,我曾在街上遇到一个人,瞧着样子似乎是六年前盛鑫楼的那位贺老板。”

“贺远?”

“贺远!”

薛晏与裴玠俱是一惊。

“你可看清了,果真是贺远?”薛晏急忙追问。

“当年追捕贺远的告示贴便全城,应该不会有错。我所惊诧的是我见到这位贺老板时,徐家的大公子也在旁边,这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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