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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星河夜话(捉虫)(1 / 1)

在她身侧,身材颀长的清俊男子迎着月光立于湖畔,正垂眸望向她。他的衣角绣着雅致的流云纹案,随风微扬,清雅出尘,仿佛随时都能羽化而归去。

下意识愣怔一瞬,锦瑟脑中忽然冒出一句词来——高处不胜寒……

萤萤光点悠悠飞落他的肩臂,他伸出二指轻轻一夹,正巧捉住了刚从锦瑟手中逃出的那只傻虫子。

“尹,尹……尹学士!”眼见这人居然蹲到了自己对面,锦瑟心里一急,抬腿就想往后退。哪知她蹲得太久,双脚早已酸麻,如此急退之下,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咝——”

尾椎一疼,锦瑟摔得龇牙咧嘴。她想抬手去揉,对面却有个不太熟悉的男子正盯着她看——唔,形象重于生命,还是矜持些吧。

随手撩起几滴水珠拂到萤火虫身上,这萤萤光点果然乖巧的躺在他掌心,再不动弹。注意到对面少女的狼狈,尹墨涵干脆一撩袍摆,随她坐到了草地上。

“嘿,嘿嘿,嘿嘿嘿……”调整好姿势,锦瑟摸摸鼻子,干笑几声:“好巧好巧,我们居然在这儿……尹学士怎么不去参加陛下的晚宴?”

“现在大抵该散了。”尹墨涵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萤火虫:“陛下一向重孝道。太后身体不豫,他又怎么会独自宴饮?”

“哦……”呆呆点点头,锦瑟缩缩脖子,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他掌心的萤火虫实在漂亮,自以为隐蔽的瞟了一眼又一眼,她终于忍不住了:“尹学士,咳咳,我可以……摸摸它吗?”

“原本就是打算送你的。”眉头轻扬,尹墨涵沉默一瞬:“我很可怕吗?”

“没有啊,”锦瑟眨眨眼,本来伸出的指尖又迟疑着缩了回来:“您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姿出众气度翩翩,怎么会可怕?”

“哦。”尹墨涵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自己是吃人的妖怪。”

待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后,锦瑟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嘿嘿憨笑:“您是朝廷新贵,我只是个伺候人的奴婢,我们……呃,嘿嘿,差距太大,我觉得没什么共同语言。”

还真是坦诚得可以。

沉默半晌,尹墨涵似有所感:“没有永远的主子,也没有永远的奴婢。有时候,奴婢未必就比主子轻贱。”

锦瑟只是伸着食指轻戳萤火虫的肚子,却不说话。奴婢需要端茶倒水,察言观色,一不小心还会丢了小命儿——这些,他这个前途无量的天子近臣又怎么会懂?

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你的小船呢?”话题一转,尹墨涵语声带笑:“再不放,可就要到明天了。”

“啊!”手忙脚乱的起身找小船,顿了一顿,锦瑟却又想起了什么:“尹学士,您不会去告密吧?”

“……恩?”

“宫女私放小船,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尹墨涵好笑:“我若是去告密,岂不把自己也套进去了?”

“……”说的也是。

摸来摸去的在草地上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尹墨涵帮她找到了那只被坐扁的丑陋小船。看着男子修长手掌里干瘪的小纸船,锦瑟嘴巴一扁,又羞又窘,差点就要当场哭出来。

“算了,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随手抓起小船团了几团狠狠一扔,可惜纸船太轻,又顺着夜风飘飘荡荡落回了她脚边。

连它都来欺负她?

锦瑟心底郁闷,又对这纸团狠狠踩了几脚,才气呼呼坐回原地。扭头看到尹墨涵好整以暇的含笑双眸后,愣了一愣,她的脸庞“轰”的烧了起来——

“咳咳。”以拳抵唇轻咳几声,尹墨涵止住笑意,小心的把萤火虫放到了草地上。随手从身周摘下几根狗尾巴草,他的手指一缠一绕,就着月光细细编织起来。

好奇的凑过脑袋,锦瑟瞪大眼睛伸出手来凭空比划了几下:“你的手好巧——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会这种东西!”

“小时候母亲教我的。”动作一顿,尹墨涵的眼底划过一抹惆怅:“你的小船是因为我才坏的,我自然应该赔给你。”

“我也就是应应景。”锦瑟不好意思的扯扯长发:“我倒不觉得凭着一只小船就能实现愿望……图个念想罢了。”

尹墨涵微微翘起唇角,没再说话。他的手指纤长白皙,趁着月光十分好看。锦瑟本是想看他如何编织小船,时间一长却不自觉把目光凝聚到了他的手上,一时居然看呆了。

“技艺有点生疏。”编好之后,尹墨涵举起小船对着月光看了看,眉头微皱:“不然……”

“这个就很精致了!”生怕他觉得不好然后毁掉,锦瑟一把夺过了这只用狗尾草编成的精致小船。不是她会说话,尹墨涵的手的确很巧。前世时她也就会拿狗尾巴草编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就是她周围的人里也没有会做小船的。

“连个接缝都找不到呢!”锦瑟托着小船,啧啧称奇:“我都舍不得放它走了!”

“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尹墨涵笑笑,捡起萤火虫放到了小船里:“很简单,我可以教你。”

“算了算了,我可学不会。”锦瑟想摆手,却放不下小船,只得拼命摇头。开玩笑,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我教你”,可她却没忘二人的身份差距——她怎么敢让他手把手的教?

锦瑟自认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小心的走到小湖边,她把小船放到水面上,眼见它飘飘荡荡的越漂又远,忙双手合十又把自己的心愿重新默念了一遍。

她今日穿着一件蓝紫色齐胸襦裙,外罩半透明的纱衣,发髻办绾半散,此刻弯身在水边,衣带当风,眉目如画,趁着朦朦月色,竟是美得不真实,让人舍不得眨眼。

尹墨涵立在湖畔边安静的盯着她,眼眸微微眯了眯。锦瑟以为他们只见过几面,但事实上,他已经关注她很久很久了。

天子宠臣,“宠”永远在“臣”之前。大家都以为皇帝日日留他在御书房是与他商讨国事,委以重任,又有谁知道,其实陛下只是喜欢他的行书,留他来誊抄古迹孤本?

最近两个月,皇上令他去清漪宫旁侧的一处水榭誊抄前代书法大师的草书。那里四面环水,只有一道木桥与陆地相连,景色优美,十分有意境。他端坐在书案之后,抬首便会看到一处开阔的树林。许是因为地方偏僻隐蔽,从来没有宫人到那里去——

除了年锦瑟。

每当他写得无聊或是满心浮躁,抬起头时总会看到这个古怪的宫女。御书房前初见时,她闯下大祸尤不自知;彼时,他认定她是个大手大脚的愚昧之人,动了恻隐之心,随口帮她解了围。后来她自贵妃身边辗转到了骆嫔宫里,其过程之曲折,就连他这前朝官员都略有耳闻。对于这等投机取巧背信弃义之徒,他心底一向不齿,私下里对她的评判更是低了几分。

不过,在这漫长又煎熬的两个月里,他却发现她与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她在面对主子时诚惶诚恐,自己独处时却会做出种种傻得可笑的天真举动。她会抱着脑袋在草地上打滚,蹭得一身木叶后再一片一片慢慢整理;她会一个人对着天空嘀嘀咕咕说着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她会抱着厚厚的书籍边背边扯头发,直把自己本就不齐整的发髻抓成鸡窝;她会在树下走来走去,时而摸摸树皮,时而拽拽草叶,仿佛正面对着相交多年的朋友……

她的习惯又多又杂又奇怪,他日日看着,从最初的踌躇满志到烦躁不解,从自怨自艾感慨怀才不遇到现今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居然把她的所有小动作都记了个通透。

她一个人独处时总会露出一种淡淡的悲伤和茫然,飘渺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就算与众人一起说笑玩闹,她的眼底弥漫的也总是孤独和寂寥——

如他一般,尽力融入周围的环境却终是不能,只能强颜欢笑,把自己的情绪藏得更深一些。

“干嘛这么看着我?”放完小船的锦瑟莫名其妙的摸摸脸:“我又失态了?”

“希望你的愿望都能成真。”尹墨涵淡淡一笑,眼底多了几分暖意:“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上,上天一定会成全的。”

虔诚?

呵呵,若是这家伙知道她刚刚想的是北京烤鸭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僵持一瞬,锦瑟又摘了几根狗尾巴草:“我已经放好了——你也该给自己编一个。”

“恩?”

“你也该把自己的愿望许在小船上,给老天一个眷顾你的机会。”锦瑟笑眯眯的扬扬下巴:“你看,它漂的那么远,我们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

月光下,托着萤火虫的精致草船悠悠随着水波前进,不疾不徐的漂了一箭之地居然也没翻倒。似乎不愿看着同伴独自“随波逐流”,其他萤火虫也星星点点聚了过去,莹莹一片幽绿在月光粼粼间轻轻荡漾,静谧温柔又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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