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商量了一下,一个人实在有点害怕山里的妖怪,成群结队就可以互相壮胆。随后的几天里,村里人三五成群地到后山去抓野鸡和兔子。
这么多人闹闹吵吵,兔子和野鸡都躲着不敢出来。吴大壮、王卫东和几个汉子在山上转了好几天,偶尔看到一只野兔蹿出来,跑的也是飞快。几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兔子尾巴也没摸到。
吴大壮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唉,谁说的山上野鸡和兔子到处都是,这几天也没看到几只。”
王卫东也说:“想着抓些野物,回家吃肉,这肉没吃上,自己倒是掉了几斤肉。”
突然,一个汉子指着前方说:“野鸡!”
果然,扑棱棱一只野鸡从灌木丛飞出。几个人眼睛放光,一哄而上。野鸡吓得扑棱棱乱飞,在灌木从中蹿来蹿去。
壮汉们这几天积累了一些经验,分成几个方向包抄。吴大壮脱下棉袄,双手举着,看到野鸡靠近,猛地一扑,总算运气不坏,把野鸡扑在了棉袄下。
几个汉子高兴坏了,这几天为了媳妇娃吃口肉。放弃了热炕头,不再去打扑克,就在这寒风料峭的山里转悠来转悠去,总算有了收获。
可是烦恼也随之而来了。这只野鸡怎么分?五个汉子,抱着一只小野鸡发了愁。
吴大壮说:“这只野鸡是我抓住的。应该归我。”
一个汉子不同意:“要不是我们围住它,它早跑了,怎么可能被你扑住?”
另一个汉子也很不满:“这只野鸡还是我看见的呢。”
几个人争论不休,从一只野鸡吵到各种陈年积怨。从山上吵到山下,到村子里还是争吵不休,这只可怜的野鸡被几个人抢来抢去,鸡毛乱飞。
各家的媳妇听到吵架,也都从家里跑了出来,加入战团。
“明明是我家男人看到的野鸡,这野鸡至少得分一半给我家。”
“凭什么大家一起上山,一起抓到的鸡,就分给你家一半?”
不知道是谁先挥出了一拳,吵架变成了一团混战。汉子和汉子拳脚相加,媳妇和媳妇揪头发抠脸。还有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起哄架秧子。
“住手!住手!”村书记江文明一路跑着过来,远远地就大声喊着。
“别打了!别打了!”几个村干部跟在江书记后面,也是一路飞奔。
御虎村这几年,小打小闹是有的,特别是冬天,大家都闲着。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也有可能吵上一架,甚至打几巴掌。但是那都是小范围的两三个人,大家拉个架也就结束了。
今天这是几家人扭在一起打群架!这可是御虎村几年都没有出过的大事儿了。
听到村民跑到队部通风报信,江文明扔下正在处理的工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这要是闹大了,传到公社去,他这个村支书难脱其疚,首当其冲就得被公社上批评一顿。批评还是小事,要是打出伤残,再抓进去几个,村支书都得被人撸掉。
几个村干部奋不顾身的冲到打架的人堆中,又喊着周围看热闹的男人们赶快帮忙,总算把这帮还梗着脖子互相较劲的汉子们分开,也拉住那些还揪着头发不肯放的女人们。
江文明气的说话都发着颤音:“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打架,看看自己都是什么德行了?为了啥就打成这样?”
“他们上后山抓野鸡,抓到一只,不知道怎么分了,这不就为了抢这只鸡,打起来了嘛!”嘴快的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汉子们一时热血上头动了拳脚,这会儿被分开,冷风一吹,也冷静了下来。个个蔫头耷脑,也觉得有点惭愧。
江文明说:“你们可真有出息,为了一只鸡就打起来了?这后山,咱村人都多久不去了,怎么想起来跑到后山去抓野鸡?”
王卫东看看吴大壮,说:“我听吴大壮说后山没有妖怪,野鸡和兔子还很多。这不就想给家里弄点肉吃嘛。”
吴大壮看看周围的人,指着村里的二狗说:“我是听他说的。”
……
一个接一个地把传言的来源弄了个清楚,原来是听顾家的丫头顾慧芝说的!
江文明气的头疼,大队部干事吴文光说:“你们是不是饿疯了啊,为了只鸡打成这样,说出去都得让别的村笑话。不就是分一只鸡吗?把鸡切成块,熬成一锅汤,每家人分几块鸡肉,再把汤平分了。”
这事在大队部的主持下,就算解决了。几个汉子每人端了一碗汤,几块鸡肉回家了,家里人多的,每人一块鸡肉都不够。为了这几块鸡肉和一碗汤,让全村人看了笑话,几个汉子都有点不好意思,黑黝黝的脸皮上也感觉发烫。
陈大力和一群半大小子今天也上了山,村里人都在靠近村边的树林里转悠,转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野物。陈大力和这帮小子们壮起胆子向树林深处走去。树林深处的野鸡和兔子确实比树林边多了许多,不时能看到野兔子蹿出来,跑来跑去。几个人兴奋不已,追着野兔就向更深处跑去。
树林的深处鲜有人来,松树和柏树逐渐增多,树木长的非常高大,遮天蔽日。地上的积雪由于见不到阳光,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深处能够没过膝盖。灌木和茅草也长的茂盛,在冬季萧瑟的北风的吹拂下,枯黄凌乱。
刚刚看到野兔和野鸡蹿出来,一闪眼就不见了。当几个人追的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发现迷路了。
陈大力向四面望去,都是一排排大松树,阳光只能透过树枝间的缝隙,零星地撒下来。随着光线越来越暗,他知道天快黑了。几个人想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可是走着走着就找不到来时的痕迹,胆小的狗剩害怕地哭了起来。
夜晚的树林越发阴森,透过树枝间小小的缝隙,看不到北斗星,也看不到月亮。几个人冻得瑟瑟发抖。树林中不时有野兽的叫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更加显得恐怖。狗剩的哭声更加大了。有人听着心烦,训斥他说:“闭嘴,再哭把野兽引来了,我们就没命了。”
陈大力想起自己是带了火柴的,几个人拢了树枝、树叶,点起了一堆火。几个人围着火堆,还是冷得发抖。心里毛毛的,总是感觉背后有许多绿油油的眼睛在看着他们,这些十七八岁半大的孩子挤在一起,能感觉到同伴扑通扑通的心跳。
江书记家的门在深夜被“啪啪”地拍想了,带着哭音的女人声音响起:“书记,书记,救救我家的大力。”随即又有女人的声音响起:“书记,救救我家大牛子。”“书记,书记……”
江文明已经进了被窝,此刻穿上棉裤,披上棉袄,趿拉着棉鞋去开门。门一打开,几个男人女人就哭嚎着扑了进来。一时小院子里乱成一团。
等到有人说清了原委,江书记明白了。一群十七八岁,半大的小子们晚上没回家,家里人满村子都找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几家的爹娘到处一打听,才知道这帮小子是去后山树林里抓兔子和野鸡去了,顿时都慌了神。后山啊,那是有妖怪的,就算不被妖怪抓住,山上的野猪、老虎、豹子,都能要了孩子的命。
这些小子们的爹娘没了办法,哭喊着就来找江文明帮忙找孩子了。江文明简直一个头比两个大,下午刚刚解决一群找野鸡的汉子打架的事儿,这又出来一群上山找野鸡失踪的小子。这要是被野兽叼走一个两个,他江文明都得被公社做为管不好村子的典型给示众批评。大冷的天,江文明头顶的汗都冒了出来。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刻也不能耽误。江文明赶紧挨家挨户叫上村干部,又把全村的青壮小伙儿从被窝里叫出来,举着火把上了后山。
江文明分配四个一组,分散进山找人。他叮嘱了又叮嘱,千万不能落单行动,否则这找人的人要是再丢了几个,他江文明想死的心都有了。
建国、建昌、建浩也进山帮忙找人了。兰香提心吊胆一晚上没睡好,小雨听到兰香连着翻了几个身,安慰她娘说:“娘,没事的,这么多人一起上山,爹和二叔、三叔一定没事的。那山上我去过很多次,真的没有妖怪。举着火把,野兽也不敢过来。”兰香听了,总算稍稍心安。一夜辗转反侧,清晨的时候,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
建国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家门。、
兰香忙问:“怎么样?找到那些小子了么?”
建国摇摇头:“没呢,天太黑,我们也不敢进树林子太深,把树林子靠外边的地方都给找了个遍。没看到呢。支书让我们回家吃口饭,然后再进山找。”
陈大力他们总算熬过了一夜,又冷又饿又害怕,幸好有了这堆火,不然这些小子们不被野兽吃了,也得被冻死。几个小子依然无法辨别方向,一筹莫展。四处望去,到处都是树,而且都是长的一模一样的树。
江文明又要带着一帮子人上山了,昨晚出去找人的青壮年和村干部们吃过了早饭,又在山下树林边集合,青壮年们和村干部已经筋疲力尽,一晚上没睡,很多人都有了黑黑的眼圈。陈大力的娘哭得眼睛像个桃子,嘴上火急火燎得生了一溜大泡。其他几个小子的家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哭天抹泪的看着江文明,江文明的头又疼了。
“哎,看,那是谁?”吴文光向山上指去。大家闻声望去,一个小娃带着几个小子从山上下来。
“啊啊~~~大力~~~”大力娘哭着就奔了上去。
其他人也跟着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