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伤害(1 / 1)

将宋寒时安置在暗室中之后,夏倚照便很长时间没有来过。

她并不是想让宋寒时沦为阶下囚,只是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不适合露面,只能暂时被关在暗牢之中。

她也并未想过要折磨他,不过派了几个亲信严加看守,不过是被关一段时间而已,到时候再去思量他的去处。

唯一知道真相的卫城却是寝食难安,第二日早朝后便留在了宫中,想要见夏倚照一面。

屏风后头人影绰绰,夏倚照走出来后便望向面前的男人,脸色没什么波动。

她看出来卫城是有话与她说,在桌前坐下,让人替他倒了杯茶,请他坐下。

“将军为了何事前来?”

那些宫人都离开之后,夏倚照也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手中一口一口地抿着,而后淡淡望向面前的人,似乎是并不急着等待他的回应。

卫城望了她一眼,忽而觉得有些口渴,半晌,最终还是咽了咽喉头,并未去喝那茶,手指放在膝盖两侧,“末将今日来……”

明明是端正的坐姿,却做出几分拘谨来。

他素日在夏倚照面前也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压力,可不知为何这段时间过后,在她面前他总是有一种隐隐的心虚。

“末将想知道,您会如何处置……”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称呼对待宋寒时,眼神沉暗片刻。

说起来,这也算是对宋寒时的一种背叛。

夏倚照望着他沉下来的脸色,似乎察觉到什么,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卫城闻言忙抬起头,与她对上视线,见她眸色清冷,似乎并未有旁的情绪,一颗心这才冷静下来,继续道:“未免夜长梦多,若是一直将他留在宫中,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对您、对皇上都不好。”

夏倚照听出来他这个皇上指的是宋回,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朝中真的所有人都相信他已经死了吗?”

她不过是装作没看见,曾经那些对宋寒时忠心耿耿的亲信自然是不相信。

只要一日不曾见到宋寒时的尸体,便一日认为他还活着。

近日宋回进步许多,可依然有不少人借题发挥,暗中挡道。

若是真的哪天夜长梦多滋生出了别的事情,那刚好可以让她看清楚到底是哪些人低眉顺眼却包藏祸心,正好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根除。

卫城的眼眸动了动,没想到夏倚照是这般打算。

顷刻间,他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末将明白了。”

他想到跟宋寒时有关的人,又蹙起眉头,抬头望向她,“那春儿该如何处置……?”

夏倚照闻言脸色微沉,似是在思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仔细想来,她虽然厌恶春儿,但她也不过是一介弱女子。

她也听夏清河说起过春儿与宋寒时是如何遇见,宋寒时又是如何将她带进宫的。

那些往事,她不愿意去回忆,却鲜活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想来春儿也并未做错什么事情,不过是因为一次意外得了帝王的垂怜,因为与她相似的长相得了宠爱。

最后深宫沉浮,逐渐被迷了眼睛。

说起来与她有约定的人是宋寒时,跟春儿并没什么关系,即便不是她,也会是旁人。

从前春儿会做出一些争宠的小动作,不过在夏倚照眼里并不紧要,因为她不在意那些争端。

她自然是听说过无数回后宫之间的斗争,但真正轮到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厌烦,不愿意应战。

所以春儿的那些手段和把戏对于她而言都是不痛不痒的过家家罢了,若是……

她眉眼缓了下来,沉沉地叹了口气,若是她那一次没有对自己和宋回动杀心,她倒是愿意给她一条出路。

可她那一回错就错在,既想要她的命,又想要宋回的命。

她一下子就攥紧了拳头,“给她一具全尸罢。”

春儿以泪洗面了许多天,才堪堪接受了宋寒时薨了的消息。

没了先前的疯癫的眼泪,只是一天又一天地坐在宫门口,看着远处日升日落,一整天都不说上一句话,脸色苍白。

思纤立在她的身边,无不担忧地看着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吃一点吧。”

春儿的眼神空洞又茫然,望向她,听到她说起孩子的时候,眼里面才有了一点光,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

她被思纤搀扶着勉强吃了一些,随即又摇了摇头说:“不吃了。”

思纤抿了抿嘴角,没说什么,伺候着她洗漱歇息。

这里跟冷宫没什么差别。

人都是势力的,眼见春儿已经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便都做了鸟兽散,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思纤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春儿兀自坐在榻前,看着思纤忙进忙出的模样,心里面安心不少,又有一些暖意,“多亏了你还在我身边。”

她无不感叹,当年的一点善意,最终还是得到了回报。

与她的欣慰不同,思纤却只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态度敷衍,手上也没有停下。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要做的事情自然多了许多,而春儿又因为行动不便,她的压力很大。

有时候累到茫然,她看着春儿,心里面也会忍不住问自己,她对她的恩情到底有多少?她还得清吗?

她对她又有多少在乎呢?说是将她做亲人一般看待,可除了嘴上说的几句好听话之外,似乎也并未与她多少真心实意的好处。

思纤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想法未免世俗。

她这样的人能奢求别人的一两句软言软语,已经是最大的福分,若还要奢求那些真正公平的对待,又怎么可能?

春儿低垂着眉眼,依旧是一份哀婉的模样。

想着自己之后的生活,又想到死去的宋寒时,依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想着想着,眼眶一红,便又要掉下泪来,忽而听见外头的脚步声,一下子便绷紧了身子。

她站起身,呼喊道:“思纤”去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激动,但这激动是好是坏,自己又分不清楚。

她的宫中已经许久没有人过来,冷清得有些吓人。

此刻忽而听见旁的声音,下意识便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急急往外去。

她与思纤两人一同迎了出去,才走了几步便看到卫城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手里却还端着一个什么。

春儿看清楚那上面的东西之后,一下子就顿住脚步,瞪大了双眸,脸色煞白。

她下意识地后退,嘴里惊恐地喃喃着,一边摇头,“你、你要做什么……”

风吹过来,有些凉意。

夏倚照看着宋回在专心致志地读着书卷,便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

室内顿时暖和了不少。

宋回仰起头,看到夏倚照关好窗户朝自己走来,笑了一下,“谢谢娘亲。”

夏倚照手中执着书卷,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认真,不许分心。”

她知晓他方才有些分神,宋回不好意思地耸耸脑袋,随即便认真起来。

他虽懂事,但也有大多数孩童的顽劣性,那便是耐心不足,难以长久地集中注意力。

从前教导他时虽是严厉为主,但到底舍不得嗟磨,因此都保留了他一些孩童的天性。

只是如今做了帝王,自然只能摒弃稚气,从现在开始便要做一个合格的君王了。

自古以来,权利的顶点总是引人向往,甚至不惜伏尸流血,也要坐上那个位置。

可有的人却是生而就被禁锢于权利之上,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来。

夏倚照既不愿意溺爱他,也不愿意拔苗助长,只能顺其自然,且看他自己的造化。

宋回认真起来,旁人是影响不到他的。

夏倚照在宫中走了几步,感受到近几日的确寒凉不少,便交代宫人去拿一些厚点的衣物。

末了,又将人喊了回来,自己亲自去。

回头时身后忽然掉出一个小玩意,她站住,望见一团雪白的颜色。

夏倚照视线忽而凝固住,霎那间许多画面出现在眼前。

——那是宋寒时曾给她的貂衣。

他用了所有的貂,给她换了全身的御寒行当,就连脚丫子都没放过,只怕她冷。

只是她当时与他赌气,更是气第三人的存在,便忽略了这些细小的关心。

她不是那般冷硬的人,也会被细节打动,但那都必须在底线之前。

倘若他们之间还有第三人,那么再多温情又有什么用呢?

徒增心梗罢了。

回到凤照宫,夏倚照难得没有练功。

春风瑟瑟,虽没有冬日的刺骨,却也是不一样的冷意。

料峭寒意渗进骨头里,人都要冷却几分。

她鬼使神差地翻出那张虎皮来,上面还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因当时在野外,并未处理得很干净,但好歹能用。

当时这张虎皮还是被宋寒时送了过来,他对她是有失望的,只是最后还是妥协。

夏倚照想也没想就扔在一旁,气他不知分寸,不顾安危,更气他敷衍她真正的需求,却用另外的手段来弥补。

她根本就不想弥补,她只想解决问题。

后来……他也磨光了她的情意。

她最后想明白,兴许宋寒时不是不爱她了,只是他的爱掺了许多杂质,甚至需要挤下另外一个人。

夏倚照轻叹口气,摇摇头。

白日视线昏暗,夜晚却光如白昼。

暗室没有水牢折磨,却越发嗟磨人的心智。

为了保险起见,夏倚照将宋寒时转了两处地方,最后拘在暗室,看守的人也都是她的暗卫。

她已经好一段时间不曾来过,竟然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

这种地方有淡淡腥味很是正常,却不该这般浓烈。

她缓缓走近,往常宋寒时听闻动静,第一反应便是要来看她的。

只是这一回,他似乎并没什么反应。

待到她在他跟前停在,遮挡住面前的光,他才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看清楚面前的场景之后,夏倚照倒吸一口冷气。

宋寒时浑身是血,身上布满了鞭痕,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靠着墙壁望向她。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血污染得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抬起头望向夏倚照时,眼中似有窘迫闪过,但很快敛去。

宋寒时甚至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也沙哑无比,像是钝了的铁链在粗糙的泥地上面用力搓磨,发出沉顿嘶哑的声音,让人心中发毛。

夏倚照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伤痕累累,上意识上前一步,“你……怎会如此?”

她的反应倒是出乎宋寒时的意料,反应过来之后,男人眼尾带着薄红,“我以为,是阿照故意惩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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